“咔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雪中不停响起,微弱却又令人心绪起伏不定。
大牢闸门前,软倒在雪地上的守卫想来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忘记眼前这般诡异的场面。
不光是他们,相信任何一人瞧见这幅匪夷所思的场景也绝难再忘记,试问又有谁见到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能变成比四五岁稚童还要瘦还要小,仿佛全身的骨头架子都拆开了,又像是一颗参天大树忽然变成一颗竹子般不可思议。
而眼下,他们便看到了。
只在一连串骨头爆响的细碎声音中,那个面具人已似条滑溜的泥鳅般从那个闸门上葫芦瓢大小的孔洞里钻了进去。
看着过程很长,但实则不过是那人一跃而起的功夫,就和变戏法一样,转眼就进去了,只剩下一个雪笠。
虽说江湖上奇门绝技无数,但眼前这“缩骨功”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闭目,否则,死!”
一道冷幽幽的声音飘忽而来,像是个女子,却又有种故意遮掩的低哑。
听到这句话,仿佛察觉到一抹彻骨杀机,八个守卫心头一颤的同时一个个赶忙紧闭双眼,眼皮急颤,像是他们胸膛里那颗不安的心一样。
他们只听到了闸门开启的声音,俨然那施展了“缩骨功”绝技的人已经得手了。
确实得手了。
青衣人走进“铁血大牢”里,只见里面一条阴暗石道通向深处,暗不见天日,周遭俱是点着火把,闸门里头,也倒着几个人,瞪大着眼睛,仿佛先前看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事。
行了不过百步,眼前视野豁然开阔,果真内有偌大空间,山腹中点满了灯火,通明一片,周遭则是挖出了一个个石牢,铁门紧锁,里面的犯人也大都如那些守卫一样,嗅了毒烟而倒。
未曾想刚到腹地,忽见软倒的守卫里暴起三条黑影,这三人身法路子各有不同,但是却听不到他们的气息,竟是提前闭了气。
到底还是久混迹于江湖的人物,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三人身形一起,当先一人右手一抖,手中陡生可怕“呜咽”之声,两道乌光犹如霹雳已打向来人胸口,一前一后,听的人头皮发麻。
另一人身法轻奇绝俗,使的乃是一对柳叶双刀,脚下快疾如风转瞬已紧随那乌光扑来。
最后一人气息刚猛暴烈,身形魁梧高大,一双大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露,布满了黑硬的老茧,一看便知练的是手上功夫。
这三人竟是不惜憋着一口气要趁着来人自以为得手之际合力袭杀他。
“呵呵!”
诡谲怪诞的脸谱下蓦的响起一阵轻笑,似龙吟鹤唳,三人攻势已是趁着偷袭暗手显得快疾如电,可青衣人却更快。他本是站着的,但就在三人暴起的同时,他人已倏的飘了起来,不见肩耸,不见臂抬,甚至连身子都仿佛没动过,但他却已飘到了空中,像是只飞鸟,又似极了一阵风,凌冽沁寒的冷风,骇的那三人瞳孔剧縮,一脸的骇然。
而后吹过他们的头顶,只在空中连连变势,几折方向,最后又吹了回来,落到了原地。
“砰砰!”
两声闷响炸起,却是两道乌光一击落空打在了山壁上,溅起无数火星子,最后嵌在了里头,那是两颗核桃大小的铁胆。
电光火石间,轻功奇巧的汉子已到面前,一对柳叶弯刀顿时化作数道银光匹练,飞旋如影,连削面具人肋下,腋下,咽喉等要害处。
最后一个魁梧大汉亦是大步赶来,二话不说抡拳便砸,虎虎生风。
如今整个“铁血大牢”都弥漫着一股异香,嗅上一口便得迎风而倒,三人更是憋着一口气,自然招招尽是杀机。
可乍然,山腹内现出一股风。
青衣人双手一展,但见两股白茫茫的劲气径自隔空狂飙般自掌中涌了过去,罡劲未到,劲风便已疾起,竟是在其周身化作一堵恐怖风墙,二人攻击登时被挡在外面,不仅被挡住了,脸色更是涌出一抹沁红,旋即踉跄倒退数步。
“先天无上罡气?”
终于有人开口了,动容失色。那使柳叶双刀的汉子看到旋绕在来人周身的恐怖气劲这下彻底变了脸色。
可他一开口,气息一泄的同时,整个人便已急朝出口掠去,形如飞燕,但刚飞起不到三两丈,人已似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在了地上。
魁梧大汉硬是憋着一口气不说话,到最后一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实在憋不住了,才大吼一声。“俺和你拼了!”
人已横扑了过来。
一双拳头抡动如锤,但他眼前突然一空,青衣人已没了踪影,正欲寻敌,不料后颈一麻,当即被余力带着冲出去数步,身子一倒,也趴在了地上。
不过电光火石,这三人便已倒下两个,最后一人,双手一抹,又见手中多出两枚铁胆,横飞而来,打人天灵,摧人心魄。
“噗噗!”
闷响两声,青衣人一双手裹着白茫茫的劲气施了个摘星拿月的路数已把两枚铁胆擒在手中,五指一搓,那沁亮发光的铁胆竟是如烂泥般从其指缝中挤了出来,这一幕可把铁胆的主人惊的脸色惨白,遍体发寒。
“我要找一个人,你若能告诉我他在哪,我便留你这几个兄弟一命!”轻飘飘的话语,带着几分摸不透的低沉,从那面具下响了起来。
他视线一扫山腹深处,复又道:
“我要找的人,是绝灭王楚相玉!”
那最后一名狱官闻言面露挣扎,但他一看地上倒着的一众弟兄,终究还是开了口。
“最里头那间!”
这一开口,青衣人已似阵风般掠过他的身旁,可惜狱官已没了动作,身子仿若没了知觉,动也不能动,脚下一软,人已步了前面两人的后尘。
步伐快疾,动行如风,青衣人眸光如电,只奔到最后一间,那是间铁室,被十数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悬吊在空中,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铁门上更是锁了七把精铁大锁,布置的铁桶一般。
脚下一动,青衣人已凌空而起,贴上一条锁链,单掌一震,掌劲过处,大锁应声而碎。
“砰砰砰…”
只待所有大锁悉数碎去,青衣人已将铁门推了开来。
但他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只炽红如火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