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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神器更易(八)

季汉长存 明断天启 2731 2024-07-16 18:37

  

伏完顿时冷汗涔涔,刘备意有所指,显然是对他的小动作动了真怒。

  

连忙俯首道:“大王此言,罪臣愧不敢当啊!如今政事堂内俱是天下闻名的世之良相,皆有良、平之才。罪臣一介腐儒,经义尚且不通,如何能入堂拜相?”

  

李澈轻轻抚须,悠悠道:“不其侯过谦了,本相出身山野、先师早逝,未能熟读经义,才学不显、声名不彰,不足以为陛下、为大王镇朝堂、抚百姓,窃据首相之位,时时惭愧。不其侯累世名门,家学渊源,济南伏氏堪称当世经学鼻祖。本相有意,明日向陛下请辞,退位让贤,请不其侯领中书省,镇政事堂。不其侯意下如何?”

  

“李相师出名门,乃忠烈之徒,少谈经义却胸有韬略,自北及南,自青徐至关陇,何人不识,何人不敬?罪臣腐朽荧光,焉能与皓月争辉?当此大汉中兴之机,舍李相外,谁又能镇朝堂、抚百姓?请李相念生民不易,念江山思安,相邦辅国,永镇大汉!”

  

伏完从没有语速这般快地说完如此阿谀吹捧之言,说完之后,伏完才恍惚间发觉,这并非是多么难以接受之事,死中求活之时,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此前的野心、雄心、壮志,此刻尽数抛诸脑后,低头之后,活下去的愈发强烈了。

  

李澈也微微有些愕然,这个时代的很多士人是很烈性的,也极有骨气,司马直血溅孟津渡便是范例,而且魏晋的门阀之风在这个时代已经初现端倪。哪怕他高居首相之位,这些出身经学世家的士人们表面上尊敬,骨子里还是颇为自傲自矜的,低头说两句好话都很难。

  

伏完负荆请罪哪怕传出去,起码能附会“将相和”,也算佳话。但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伏完可以宣告在士林社会性死亡了,那些清流士人可不会管你济南伏氏多么辉煌,也不在乎你伏完的高官显爵,就算是袁氏,当年勾连中常侍照样被骂的狗血淋头,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

  

了解伏完过去的刘备倒是并不意外,暗暗叹了口气,昔日的不其侯,已经被经年的岁月磨平了棱角。刘华是汉桓帝长女,也是汉桓帝最喜爱的女儿之一,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藩王。

  

刘华当年便被封为阳安长公主,是位比藩王的贵女。再加上汉桓帝是少有的强势君王,伏完从来没在公主面前硬气过,一直到刘华早逝,他才得以与宠妾自由自在,常年的压抑生活,让伏完在外人看来深沉有大度,实则已经是如同惊弓之鸟般担惊受怕。

  

虽有勃勃野心,但却已然失去了实践野心的勇气。

  

既然伏完已经这般低头,刘备和李澈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继续折辱伏完也没有什么意义,李澈淡然道:“不其侯过誉了,本相当不起这般称赞。负荆请罪也大可不必,且先入座,细细道明来意便是。”

  

伏完看向刘备,见刘备轻轻颔首,便躬身前行两步,跪坐于李澈侧后方,大约落后一个身位。

  

刘备敲了敲案几,肃然道:“不其侯的来意,孤也算略知一二。原本不该容忍这等逆行,但念在不其侯一时糊涂,又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孤也可稍加宽宥。孤也无意以此要挟不其侯,只是有些感慨,于大局方面,朝堂的公卿们,未免有些不知轻重。”

  

“大王,臣有不赦之罪,虽然大王宽宏,但为警世人,仍不可不罚。”伏完自是听懂了刘备的弦外之音,作揖道:“明日朝会,臣自请削食邑千户,职降三级,以告诫公卿,不行逆举。”

  

刘备和李澈满意地点点头,本来的目的便是以伏完为突破口,给满朝公卿一个警示,如今伏完主动配合,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不其侯果真聪慧,倒也不需孤提点太多。”轻抿一口茶水,刘备呵呵笑道:“天下将定,未来可期,希望不其侯能常常自省自律,勿要再惹是非。”

  

杨府,当朝尚书令、次相、太尉杨彪之宅邸,虽然杨彪已经做了很久的泥塑木雕,但也没人小觑他的能为,这位“无为”的次相,如今倒是越发受到信重,不争为大争,在朝堂公卿们大多终日惶惶的局势下,杨氏越发昌盛,也让不少人啧啧称奇。

  

杨彪之子杨修,未来的弘农杨氏掌门人,本就以才学闻名京师,此次又带人勤王救驾,解救魏王于危难,据称极受魏王看重,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于杨府中的仆人而言,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杨修更加自傲了,在府中恨不能横着走路。

  

对于如今的天下局势,杨彪此前也常常询问杨修的意见,虽然杨修的很多话都是只能听听而已,但杨彪仍然乐于征询杨修的看法。

  

“小人以为,父亲大人身为次相,应该上书天子,劝进魏王。如今天下人心思安,四海一统,正合圣君明主在朝涤荡诸邪。李相新归,还未摸清楚局势,其余人可以说都在等父亲大人的表态。若次相都不能站出来解决问题,难免让魏王怀疑朝臣能力。父亲韬光养晦多年,此时正是一鸣惊人之时!”

  

慷慨激昂,放飞自我,杨修如今倒是越发自信了,只是他说的激动,杨彪却面无表情,淡然道:“不可。”

  

气氛一滞,杨修蹙眉问道:“为何不可?难道父亲大人还有其他想法?”

  

杨彪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从伊阙关回来后,你此前仅剩的一点稳重可以说也消失殆尽,为父是旁观者,你是当局者,该更清楚问题所在。魏王何曾需要我等多此一举了?没有我等劝进,魏王难道就做不了大事了?

  

魏王与首相刻意避开朝臣队伍,尽量不接触他人,难道是为了让我们自行领会想法?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事想明白了,再来讨论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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