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够再让我拜见一下这件东西的全貌吗?”
或许是受到了身边洛斯特那份警惕态度的影响、或许是和她身为魔法师的保密习性有关。罗洁塔思索了一翻后便放弃了“神之骸”这个说法,而改为用“那件东西”的方式进行称呼。这一次老爷子倒是没有拒绝,不如说他应该挺乐得有人能够欣赏自己的藏品的!
两人击掌立下了协定,随后便就着麦酒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就又回到老爷子一生之中最坎坷的第十段情史上来了…
半晌过后,可能是因为有些微醺了。那位圆脸老者一改之前的散漫,突然间露出了一副半是伤感、半是缅怀的神情娓娓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何尝不是想找一家信得过的拍卖行去把这块破石头卖掉!买得来的钱应该足够我搬到温暖的南方去了。而不是待在这座阴雨连绵的破镇子里,一到冬天就痛手痛脚的!抱歉,我的意思是指,在我刚来到黑山城的时候它就和一座普通规模破镇子差不了多少…”
“可转眼间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在生命中一切似乎又都没有变化,我已经被困在心中的那座破镇子里有大半辈子那么长了。我偶尔还会想起南方的太阳了。我可以用那笔钱盘下一大块土地,在上面盖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庄园;我可以雇佣一个会说流利本地方言的管家,十几个蹩脚但本性不算太坏的雇农。到了播种的时候地里一定要种满小麦,那样到了丰收的时候,风吹过麦子就会像是给地面撒上了一层金子一样。”
“我还至少要养一头牛、一只羊、一些鸡隻,以保证自己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鸡蛋和奶酪;对了,一匹温驯的好马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在午后无事可做的时候,我才能骑上它在专属于自己的私人草场上悠闲地散步…我会把自己多出来的财产全部捐给当地的教会,用于养育孤儿的事业上。再把其中培育出来最优秀的那个收为自己的继子:我会把他带到挂满我过去战利品的墙上,跟他说一些从前的故事,并把这些故事连同庄园本身送给他借此一代代流传下去!”
“一个人快要走到尽头时总得要做些什么!要么书写历史,要么就想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可想要去改变一个时代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注定只能朝着后者的方向去进行努力…”
他确实是醉了。以至于平时那张啰啰嗦嗦的嘴,现在更加口不择言了起来。
他伸出颤巍巍的老手抚摸过怀中的木盒,记忆也仿佛随之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那是在三十年前。已经勉强算是步入中年的他依然壮心不死,跟随着一支冒险小队来到了黑啸山脉深处、刚被发现不久还几乎没什么人探索过的少数民族的遗迹里面。哪怕换在现在也是谁都知道一座崭新的遗迹到底代表着什么——更多的机关、更大的机会!
当时队伍中随性的还有他最好的兄弟!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连根能合租一条裤子,一个上午穿,一个下午的那一种。
好在狗血的生离死别剧情并没有在接下来发生。
探索的过程异常的顺利。甚至顺利到让当时就是无神论者的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冥冥中力量在保佑二人不受到任何伤害的程度。
在几乎以毫发无伤的代价躲过了石化陷阱的扫射,然后迈过了会让周围石壁都下沉的酸液池以后。两个人最终来到了一间,相对地下神殿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宽敞的石室之内。石室的尽头处被设置了一座因为风化以至于让人看不出功效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个被腐蚀并不算特别严重的金属盒子,盒子里面安静躺着的正式如今被收藏在老爷子手中灰黑色宝石。
在确定这里的房间对于过去的人相当重要,以至于没有在其中设置任何陷阱以后。两人打开了铁盒,取出的其中的宝石。再根据相关的材质、以及一些简单的魔法道具分析其价值后——两位宝物猎人在下一秒于祭坛上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扭打在了一起。
当然并不是见血的那一种。那时两人早就都已经不是那种容易血气上头的少年了,很清楚在一座还未探索完成遗迹里乱打乱碰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算没有碰到什么新的陷阱好了,也有可能一脚踩到什么脆弱的地面上摔入无底的深渊之中。而且危险还不一定来自外界。如果队伍里的其他人循着打斗的声音赶来,并发现神之骸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面对旧真的可能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惨斗了!
最终达成协议后,两个人在互相松在了放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臂。
协议的内容如下:神之骸之后由两人之中年纪较长的老爷子放在贴身腰包保存。在之后的探索过程之中,彼此都不允许擅自离开对方的视线。允许独立探索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内两人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营地里面,所以必需在此之前决定出这颗宝石的所有权。
最后则完全变成了一场赌约!三天之内两人比试七场,比试的内容随想随定,但不能是战斗相关的、也不能是任何一方擅长的,最好能是随机性大于实力型的那一种。愿赌服输,胜利者将宝物收入囊中…
因为两人都是纯粹的收藏家,所以并不存在把宝物卖出去然后再将所得金平分这一说法。
之后两位宝物猎物先后比试了当时盛行的纸牌游戏、喝带了沙子的水比谁先吐出来,边咀嚼某种丛林植物又哭又辣又咸的块根边比赛忍眼泪,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拉尿斗远…
“所以老爷子你赢了吗?”
罗洁塔听到这里着实有些按耐不住了,凑上脸去迫不及待问道。
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之间将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过往脱口说了出来。不过老爷子很快就懒得去在意了。谁让有些酒越喝越冷,有些愁越忆越浓呢。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板起脸说道:
“其实在拉尿斗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了!虽然我的活不比他差,但却忘了那个杂种他长得比我高…”
比我高!
——比我高!
“…”
咋觉得这故事的画风突然间就变了呢!罗洁塔傻傻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该哭的好还是该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