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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坟牢坑(二)

夜夜静夜美人 七倍宝物 3848 2024-07-16 18:57

  

张将军很不情愿地退了出去,牢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了,他最多一个月下地牢一次,还得拉上七八个营地里的哨兵一起。此刻,他看着蜿蜒的监牢地道,感觉膝盖变成了水。

  

婴之白仔细打量眼前的奴隶,可她就像完全没看到他一样。奴隶走到床边,抱起死气沉沉的少年,放在地上早已铺好的脏兮兮的破布上。她拾掇起石床上那层吸收了排泄物的稻草,熟练地捆成一束丢在房角,再铺上一层干净的草。

  

她又重新把少年抱到床上,从木盒里取出一块布和一罐水,以及一碗黏糊糊的粥。她伸手解开少年的裤带,这时少年才有了一丝动静,他双手微微挣扎了下,仿佛想把奴隶推开。

  

“我说了很多次了,”奴隶低声说,“不清理掉的话你的皮肤会烂掉。”

  

“我本来就要死了,别管我。”少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奴隶没有回答,用湿布仔细擦拭少年的下半身,并且从怀里取出一根针扎破他小腿上一个凸起的紫色瘤状物,暗红色的血块滴在地上。她帮他清洗干净,穿上一条备用裤子,然后一勺勺地喂他吃粥。少年不再挣扎,顺从地吞咽着。

  

婴之白看着这两个人似乎入了迷,倒是奴隶先开了口,她头也不抬地问,“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狱深处,有个奇妙的体验,在这里一切身份,地位,权利,荣耀都被黑暗吞噬。婴之白忽然感到一阵无助和恐慌,他也不过是个伏在某种大而可畏力量下的活物,再显赫的功勋,再锋利的宝剑都在这被废弃的宇宙隔绝之处,成为一堆粪土。

  

“我需要看一下你的隐底莲戳记。”

  

奴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她继续喂粥,少年这回咽得挺快。那碗粥见底之后,奴隶把少年安顿好,终于来到了婴之白面前。

  

现在他终于能清清楚楚看见她了。真是奇怪,四个火把插在墙壁上,怎么之前好像她的脸总是笼罩在淡淡的薄暮中,总是看不真切。

  

她的脸上好几处都蹭破了皮,已经在结痂。威盛凯人从来不给女奴隶剃头,因为遇到美貌的还能卖个好价钱。可是眼前这位头发和眉毛剃个精光。脸瘦的只有巴掌大,五官线条不太柔和,灰色的眼睛倒是挺漂亮,可是瞳孔总像隔着一层水雾,叫人从里面看不出她的想法。另外,鼻梁太挺,嘴唇太干,皮肤太白,完全不是威盛凯人喜欢的女人类型。

  

何况她还是隐底莲的贱奴,别说是女人了,连人都不配当。这片大陆上有十二个结盟的国家,其中属大威盛凯帝国国力最为雄厚,国土面积占据整个陆地的三分之一。除了这十二国,还有其他一些小城邦,十二国人一向看不起他们,轻蔑地称他们为自由邦,就连他们的王都要低人一等,只能和十二国的臣子坐在一起。

  

隐底莲在上古语言中是“被神厌恶的人”,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或者城邦,据说混沌时期,神灭了他们的国家,烧着硫磺的火从天上降下来,烧死了所有的隐底莲人。但是专门和神对着干的恶魔,救下了几个隐底莲人。恶魔在他们身上灌注了邪恶,所以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戳记。无数个世代过去了,隐底莲人据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大多死得凄惨孤独,活着没人理,死了也没人埋。

  

现在很难再看到一个隐底莲奴隶,他们那匪夷所思的祖宗和不可思议的邪恶戳记使他们就像活化石一样极其稀少,没有人不知道隐底莲的传说,但是没人见过他们。

  

难怪皇帝对这个奴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婴之白想,她看着就和别人不一样。虽然赛瑟皇帝不可一世,自命不凡,整个威盛凯把他看做神的化身,别人对隐底莲的邪恶戳记避之不及,皇帝则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凭着婴之白对皇帝的了解,他对她感兴趣,恐怕还有另有隐情。

  

“你叫什么名字?”奴隶问,“我叫隐心眉。”

  

“婴之白。”

  

“没人想看隐底莲的戳记。”

  

“这是赛瑟皇帝的旨意。”

  

“你是皇帝的臣子?”

  

“鸽笼队长,”婴之白对她粗鲁的语气不耐烦,“时间紧迫,我需要看你的戳记。”

  

隐心眉皱起了眉头,她上下打量婴之白,他看起来非常年轻,比床上的少年略微成熟。他皮肤黝黑,非常英俊,不像大多数荒淫的威盛凯军人,婴之白像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名声,他从不逛妓院也很少喝酒,密密层层睫毛下的黑眼睛异常理智。

  

婴之白被隐心眉的沉默激怒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少这样了。床上的少年坐了起来,他睁着一双大大的银白色眼睛,目光空洞地望向他们俩,婴之白这才意识到这僵尸般的人还是个瞎子。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席卷而来,婴之白猛地伸手揪住隐心眉的衣领,把她拽到自己跟前。突然一声尖叫袭来。

  

“别碰她!”

  

婴之白脑子一惊,思维短暂停顿,等他回神过来隐心眉已经擒住了他的手腕,她中指上的指甲尖抵住他的动脉。床上的少年喘着气,上半身倒在地上,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婴之白。

  

“队长,你听好了,”隐心眉恶狠狠地掐着他的动脉,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婴之白竟然挣脱不开,“我劝你好好考虑你的处境,你正在和一个隐底莲奴隶以及紫云花病人共处一室,你的勋章和皇帝在这个地方不管用。等我用指尖划破你的皮肤,你猜你是被恶魔戳记烧死还是因感染紫云花毒血管爆裂而死?”

  

隐心眉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对方却率先松了手,客客气气地说,“我想我忽略了一些事,不过”,婴之白诚恳地说,“我真的需要亲自验查你的戳记,我不想像个酒鬼一样撕裂女人的衣服,即使,恩,即使你是隐底莲人。”

  

他这番话起了作用,他看得出她在犹豫,于是他进一步补充,指着石床上的少年对隐心眉说,“我向你保证,我可以说服皇帝,给闪密尔王子自由。”

  

一阵死寂,隐心眉似乎被打败了,她低声说,“我本来打算照顾闪密尔直到他死,”她看着那少年,神情愧疚,“这样就算之后,我要被张将军随便丢进一间牢笼当午餐,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是你自作聪明,”闪密尔冷漠地说,“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说过这样的屈辱地苟活,我情愿现在就死。”

  

隐心眉看着婴之白的眼睛,他眼里的光让她觉得他值得信赖,他明白她的担忧,再次作保。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做到。”

  

隐心眉站起身,解开衣襟,她指缝肮脏的双手上全是冻疮,费力地解开胸前的扣子。那一瞬间,婴之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有一种拔腿跑掉的冲动。

  

终于,她敞开了胸襟,婴之白此刻恨不得瞎眼的是他自己,在那高耸的冰雪白和珊瑚红之间,一个丑陋的印记正狰狞地看着他,他越看那个印记,就越感觉得到那邪恶。那一刻,火把似乎都熄灭了,恶魔在他周围狂笑。

  

事后回想起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想像个女人一样尖叫着逃跑,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印记走过去。当他的右手放在那印记上,仿佛有火在他的手掌上燃烧,极其刺痛。

  

婴之白怕得要死,却没办法把手拿开,他也根本不敢抬头看隐心眉的脸。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叫传来,紧跟着是似曾相识的撞击声。

  

“是张将军,”隐心眉退后一步,重新扣上扣子,“他被笼子里的东西吃掉了。”

  

婴之白仿佛从深水里爬上来,轻轻喘了口气。

  

“收拾行李,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他躲避着隐心眉的目光,“…如果你们有行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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