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丈夫若真有此意,不妨去狄那走一遭,向我主禀明此意!
欣慰了半天,苏兴朝议论不断的百姓拱了拱手说了这么一番话。
“啊?”
“怎么?”
“苏长史做不得主吗?”
老翁,哦,不对,应该叫朱曾,他有些吃惊。
这官家和官家说不上话,我们就可以了?
苏兴苦涩的笑了笑道:“长者啊,那毕竟是我主,我主要做何事,欲做何事,那都不是我辈能左右的,并且,我辈非良人,又无甚学识,贸然向主进谏,岂不徒增笑话?”
“咦?”朱曾眉头一扬,诧异道:“苏长史此言差矣啊,主有所错,仆自当警醒,与主有所利,仆也自当告知啊,郎如此为之,以朔州侯的仁义,又怎会笑话您呐?”
“哎!”
苏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朱曾说道:“长者有所不知啊!”
说着,苏兴抬起头,看向狄那,想起前几日的事,不禁又叹了口气,这让朱曾等人很疑惑,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等着苏兴的下文。
苏兴也没让他们等多久,待深出一口气便转过了身,对朱曾说道:“前些日子,我主让诸位五家立一邻,五邻立一里,五里立一党之事,君可知晓?”
“知晓,知晓!”
听苏兴说起这个,朱曾有些兴奋的拍了拍大腿,激动的说道:“朔州侯此举,让我辈受益匪浅啊!”
“不说那孤儿寡母的人家有所依靠,便是我这土已没顶之人,也有所依啊!”
“朔州侯,真乃仁义之君子也!那五邻一里.......”
说起刘盛提前弄来的三长制,朱曾有些滔滔不绝,按理说,三长制是没有使人赞叹的地方啊?这朱曾为何如此呐?
这就不得不说刘盛的三长制和历史上孝文帝的三长制是不同的。
历史上,孝文帝废除宗主督护制设立三长制是为了抑制豪强隐匿户口和逃避租调徭役,并直接控制基层的政权组织。
这个三长制,即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
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
当然,虽然说邻长、里长、党长都是屁民当任的,孝文帝还是给了这三长一定的优待,比如,他们可以免除一人到三人的官役、和兵役。
这个制度呐,有利于加强中央,也就是中央集权,其对地方的统治会大大的增高,并且还能在增加国家赋税收入的同时也打击了世家大族及地主的利益。
这一招,可谓是将大秦的中央集权又发挥了出来,刘盛要做的,也是如此。
当然,虽然刘盛的三长制也是这个意思,但其中还有其他的意味,不然,也不会令朱曾如此了。
他呐,把三长制优化了,就和建国之初的大锅饭类似,比如五家一邻,他就将这五家(户)人合在一起,利益集体化。
讲白了,就是大锅饭,共吃一口锅,幼儿集体带,老人共同养,这是他的一邻。
而里呐,也就是小队的意思,现在的农村估计问一问老人,还能问出来这个队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一同生产、种地的组织,可以理解为大一点的大锅饭,再然后是党。
这个党,在刘盛这里,就算是到头了,党长也就是所谓的村长,刘盛要是下发什么东西,也都会交到党里,然后让党部下发里部,里部下发邻部。
那么征收什么的,也自然是从邻到党了。
说到这里,可能就有人说大锅饭有弊点这件事,但他的弊点,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对刘盛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因为刘盛根本就没打算施行多长时间,他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这些百姓都是从不同的地方迁来。
刘盛深知,当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边也没熟人,无依无靠的时候,那真的会令人绝望的,尤其是孤儿寡母,那真的会死人的。
这个时代什么最重要?
人口!!!
为了人口,刘盛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要那些孩童活下去,因为他们,将是他刘盛未来的依仗!
所以,刘盛将三长制改了改,形成了以邻为单位的家庭组织,其中,有孤儿寡母的邻将会受到刘盛特殊的照顾,这样,那些丈夫们,也不会嫌弃这些人没有劳动力了。
最显著的呐,就是少年和老翁朱曾了。
少年算是孤儿,朱曾算是孤寡老人,这两个人再加三个还算健全的家庭,就算是一个邻了,在刘盛的想法里,三个健全的家庭是要照顾好这两个人的,而这两个人呐,也必定要付出些什么。
可初来乍到,他们能付出什么呐?少年还好说,毕竟穷人孩子早当家,已经可以从事劳作了,可老人还吃得消吗?哪怕吃得消,几年后呐?其势必会被他人所嫌弃吧?
那么,怎么办?
五保......
嗯,后世的五保,被刘盛搬来了,当然,他不是给钱,而是粮食。
像朱曾这样的老人,刘盛会定期让人为其送来粮食,并且是三人份的粮食,那多出来的两人份自然也就会被其他人吃了,所谓吃人嘴软,也算是朱曾有了贡献,这样一来,这个邻内的人,也就不会嫌弃他了。
可以说,刘盛为了这个事,可谓是想了又想,才定下的,为这,崔骧、王慧龙等人还向他进谏过,他们认为这个三长制对大魏的宗主督护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弄不好会让朝廷震怒。
有人说,出仕的人会忠于两个人,一个是当朝的皇帝,另外一个就是谁推举他做官他就听命于谁!
这话,一点也不假。
在皇帝没下令的时候,他们的确会听命于推举人,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呐,很喜欢推举别人做官,不为其他,只因为一旦成了,那就是自己多了一个忠诚的下属。
那么,这么爽的事,何乐而不为呐?对不对?
所谓四世三公、桃李满天的袁氏,他难道真的是教出了很多的学生或是弟子才会让三国时代的人这么推崇?
不,不是的,是因为袁氏推举的人太多太多了,这些被其推举的人,都会念其好,皇命之外听其命,那么,也就有了另一个称谓,也就是所谓的主公了。
主公,这是三国时期叫的最多的,所谓主公,主是主事,公是敬称。
公,只要是个读书人,你都可以叫他公,比如寒蝉,我们就可以叫他寒公、明公,如果我和他说话,那就是:‘公(寒公、明公)今日之,土甚是感激!’
那么如果我投效了他,或是他推举了我做官,那就是:“主公之赏.......”
当然,来至这南北朝,主公一词虽然也有了郎主、我主这些替代品,但其意,还是存在的。
而对于崔骧和王慧龙来说,现在的刘盛就是他们的主公。
为主所忧是士子的职责,自知道了刘盛要施行这和大魏宗主督护制相驳的三长制,他们二人就开始为刘盛担忧着。
因为朔州的治所在盛乐,他们是朔州的两架马车,自然也在盛乐,二人本欲前来狄那劝阻刘盛,可却因一堆公文让他们分不开身,于是,二人就派了人前来诉说,但下了决心的刘盛自然不会听从的,就将侯人遣了回去。
而崔骧和王慧龙得侯人回报之后,见刘盛固执如此,心中更是急了,连忙又遣侯人,这几次三番的派人,他们意在拖延刘盛,好让他们抽开身,可心意已决的刘盛想都没想就将其派来的侯人遣了回去。
甚至,他还提前颁发了这个三长制,这让身在盛乐的王慧龙和崔元龙都有些懊恼,当下就想把那三长制给撤了,可刘盛毕竟是主,他们还不敢逾越,于是,他们加急处理好文件,就联袂而来了,此时,这二人正在府中和刘盛絮叨着这事儿!
而苏兴叹气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崔骧派来的人,当时那信人向刘盛进言的时候,正是他被任命为水曹从史的时候,在苏兴想来,那别驾从史和治中从史的话都不管用,他一个小小的水曹从史说的话.......
刘盛会听吗?苏兴苦涩的笑了笑。
朱曾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苏兴心中苦极了,伸出手来,打断了朱曾。“我主仁义,兴自是知晓,当得明公之言啊!”
叹了口气:“哎,可其所思所行,很多时候都会令我等不解,倘若有人进言,我主虽是欣喜,可所做决议,往往与我辈所想背道相驰。”
“啊?”
“背道相驰?”
朱曾有些惊讶,探头问道:“朔州侯如此仁义,怎会不听人言呐?”
苏兴又摇了摇头:“公等前些日子方到,我主为了好安排村民父老便下令设这三长制,可公不知,这三长制,与我大魏的宗主督护制相驳啊,我主此举,可谓是得罪了众多宗主啊!”
“啊?怎,怎会如此?”
“竟是这般?那,那这三长制,会不会被罢黜啊?”
“是啊是啊,若众多宗主向朔州施压,朔州侯可会.......可会罢黜这三长制?”
“苏从史?”
“苏从史?”
听到苏兴这般说,底下的百姓无不窃窃私语,他们深知,大魏的基础是各地的宗主豪强,如果说刘盛设三长制会侵犯到宗主的利益,那这三长制在他们心中也不会长久,从三长制得到好处的他们,自然会担忧了。
“那,那朔州侯日后可会........”
众人的话没说完,苏兴就说道:“公等但且放心,我主既然做了,那便是有万全的把握,我主非是不虑后事之人,其行事,往往三思而后行,此次,也应是如此!”
“那既是如此,苏从史又为何为此所恼呐?”众人有些不相信。
苏兴深吸了一口气:“我所虑之事,并非为此啊!”望了望远方:“而是我就任水曹从史的当日,今朔州别驾与治中遣人来诉说这三长制的事,二位官家言及我主万不可行此制,如若不然,定会引起朝廷的怪罪,可我主......我主.......”
“朔州侯未曾听之?”朱曾探了探头,抢了苏兴的话。
苏兴点了点头:“嗯!不错,我主未曾听之。”
说罢,苏兴转过头来,叹道:“长者啊,那别驾从史与治中从史的话儿,我主都未曾听从。”
苏兴摸着胸膛:“我这小小的水曹从史,又如何能左右我主之事呐?”
“呃........”朱曾哑然。
“这事儿啊,还得公等前去表明心意,如此,我主或许会应允,兴是万万不敢向主进谏的!”
苏兴言罢,朱曾陷入了沉默,心想:“这苏从史说的倒也在理,其毕竟是朔州侯的属僚,若是由他来说此事,说不得朔州侯还会认为此人在贪赃,嗯,许是如此这苏从史才不敢代我等进言吧?”
想到这儿,朱曾不禁点了点头,对苏兴说道:“我辈前去诉说不是不可,只是,我等能见着朔州侯吗?”
朱曾心中很忐忑:“我等黎民,真能见到朔州侯吗?”却是对自己的出身有些担忧了,在他想来,阶级不一样啊!!
苏兴笑了笑:“公且放心,我主对出身从未有过偏见,公若实在担忧,那我领诸位前去可否?”说着,苏兴环顾众人。
闻此一言,朱曾面色大喜:“好,好极了,我辈自来至朔州,还未曾见过仁义的朔州侯,心中早已想见见刘公了,此次,正好可得偿所愿呀。”
老翁一席话,让百姓们沸腾了。
“见朔州侯?”
“什么?我等能见朔州侯?”
“朔州侯不仅为我等放粮,还照顾彼辈孤儿寡母,如此仁义之人,此生仅见朔州,能见其一面,此生足矣,苏从史,我等何时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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