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大局,不断有人传报到拓跋焘耳中,让拓跋焘知道了此时的艰难,他已被四方围攻,这是一个危局,他必须想办法破局了。
“斩杀魏主!”
一声怒吼,让拓跋焘猛然一惊。
“怎如此快?”
连忙退后,让护卫接位,他则朝侧方看去,却是左翼将要被柔然人攻破。
见此,拓跋焘心思翻转,他知道,自柔然援兵不断到来之时,左翼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一切就要从阵型来说,左翼之人朝前冲锋,右手拿槊,左手边突然杀来一群敌人,这个时候,你会很被动。
至于为什么?
很显然,你右手朝左杀敌,会很别扭,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早晚必败。
阿伏干之所以让郁久闾匹黎突袭魏军左翼,也正是因此,他是怕郁久闾匹黎怂了,好在,郁久闾匹黎不仅没怂,反而很勇猛。
可柔然人能如此快的将要突破魏军左翼,其中,也有着刘盛的功劳,因为刘盛正在后方不断屠杀着柔然将士。
是的,屠杀,血淋淋的屠杀…
因此前柔然人朝前冲锋,人数密集之下,都处于陷阵状态,战马相接之下,是回不了身的。
而玄甲军只要将马槊朝前刺上那么一槊,就注定会有一个柔然人受伤,或是倒下马去,即便有铠甲又能如何?我再来上一槊就是,怪只怪,谁让你们陷阵了呐?
此时正在屠杀他们的刘盛,也陷阵了。
尤其是冲锋在前的玄甲军士,前方是马尾相接的柔然人,后是己方与其马尾相接的玄甲军士,被挤在其中,他们退不得唯有往前。
也幸好最后方的玄甲军士是自己人,若是要退,唯有最后方的人先退,他们才可以退去,但也要小心柔然人的反扑。
可刘盛见此局势可不敢大意,连忙喝令玄甲军士朝左右杀去,将冲阵的玄甲军士散开,他这是怕后方被堵上。
深知兵法的刘盛可不想因冲入阵中,结果被柔然人抄了后路,从而全军覆没的下场。
一旦到那个时候,他背后的柔然人将如同他们现在一样,朝前刺槊就是战功,那将是无数玄甲军士如同待宰的羔羊,便是他刘盛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事。
而这,就是刘盛不再冲阵,只是在后方大肆屠杀左右的原因,其次伐交…
可这一通下来,让前方的柔然将士得到了喘息之机,也知道了后方有敌军正在屠杀他们,现今退是退不得了,唯有朝前,在他们想来,要是不赶紧破掉前方的魏主,他们将难逃一命。
于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柔然人一个个都爆发了,狠狠的朝着拓跋焘的大纛杀来。
这也是拓跋焘为何说如此之快的原因,却是刘盛给了一计神助攻。
心思翻转中,拓跋焘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怒吼:“众将士,随我杀!”
另一侧,也传来一声娇喝:“众将士,速速凿阵,迎我大魏将士!”
拓跋焘猛然抬头,但见柔然背后突然杀来一支二百余人的部队,带头的是一位血人。
这一位名副其实的血人,浑身上下都被鲜血包裹。
拓跋焘心中一惊:“好一个虎将!”
突然,他内心又是一揪,却是那血人手中的马槊咔啪一声,断了......
拓跋焘不禁为其担忧起来,对于猛将,他一向爱戴,在这战场厮杀中,武将手中犹如生命一般的武器断裂,那将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哎!”
拓跋焘哀叹一声,以为将要痛失一员虎将的时候。
却见那血人连忙丢弃了断槊,在马背上左闪右避,犹如猿猴一般躲避着柔然人的武器,遂即,勇猛无比的夺来一支马槊,又带着众人杀来。
“好!”
拓跋焘面色大喜,大嘴一裂,咆哮一声:“我大魏将士听令,前有我军小将袭敌之后,诸君随我破阵!杀啊!”
怒吼一声,提槊杀去。
其左右之人闻言,纷纷暴喝一声,紧随而上。
顷刻间,柔然人前方大乱,被勇猛的拓跋焘杀了个人仰马翻。
不多久,一片厮杀中,拓跋焘就已杀出阵来,与那血人汇合。
“杀......”
“嗯?”
那血人怒吼一声,再次提槊欲刺,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
“黑甲?大魏将士?”
“通了?”
“我杀通了?”
一番想法,仅在刹那,血人见此,也不敢耽搁,看向旁边,连忙怒吼一声:“众将士,随吾走!”
说着,那血人带着残余的部队朝着那娇喝声的地方杀去…
若刘盛在此,定会认得这血人,他,正是全旭…
得益于丘穆陵木突袭柔然大军后方,在阿伏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将其灭杀,那高高挂起的头颅,让后方将士无不自乱,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柔然将士唯有各自为战。
尤其是那两幢阻拦全旭的柔然人,其更是不堪,由于亲眼看到阿伏去被丘穆陵木斩于马下的他们,在初时便已逃命而去,此刻早已不知去向,而全旭,也得以保存二百余人继续杀来。
这后方被连番突袭,使得柔然人大乱,可他们早已陷阵,前又前不得,退也退不得,唯有在马背上回身和其厮杀。
可那极为别扭的姿势,哪是人家的对手啊,就此,也就被全旭一路突破。
虽然也有聪明的人想要迂回其后,但人数很少,而全旭又犹自记得刘盛的话。
那是:“一旦陷阵,谁在外,谁便主生杀,谁在内,谁便是羔羊,尔等切记,一旦欲有陷阵之局势,便要即刻破阵,或是迂回,定要在外而非在内,如此,胜局将定!”
对于此言铭记在心的全旭,岂能不去防备呐?但他和刘盛有不同之处,因为他是轻骑,速度很快,完全可以在柔然人尚未回转之时,突袭他阵。
而刘盛则是重甲骑兵,速度不快,迂回之策对刘盛而言是鸡肋,唯有左右冲之,将战局扩大,为己方留有缓冲地带。
因此,全旭一旦见势不妙,便下令迂回,或是左右冲之,将柔然后方搅和的一团乱遭,而此次,已是全旭第六次迂回。
可见主仆二人,对于此道运用的都很合理。
而尚有另外一侧的丘穆陵木,她虽然不懂此法,但也极为聪明,她在冲入阵中的时候,便令后方之人分段回身迎敌,保证己方有缓冲地带。
在保证有一个可回身的缓冲地带,手中又有阿伏去的头颅在上,倒也冲了过来,只是损失较大罢了。
受二人袭后,要不是因为那一句入主中原尚在心中回荡,要不去得知魏军左右都有人去袭击,柔然人早就逃了。
可即便如此,中枢指挥系统已失的他们在全旭和丘穆陵木的袭扰下,还是纷纷败退,以致于被全旭杀穿阵型。
此时,那刚杀出阵的拓跋焘见全旭又朝着侧方杀去,不禁微微一愣,再深深看了全旭一眼,也便不再去理会。
他为人虽然易怒,但他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现在是在战场,容不得他分神,也便连忙喝令众人向前杀去,将柔然阵型的缺口不断扩大。
不多时,有此破口在,魏国大军顿时如泄洪一般,从阵中纷纷涌来,而柔然人则如同决口的堤坝不断崩溃。
“魏军破阵了,魏军破阵了!”
“魏军破阵了......”
“魏军破阵了......”
无数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
“魏军大纛在此!”
“魏军大纛在此!”
夹杂着几许激动的声音。
“你这奴子不要命了?魏军都破阵了,你还不快跑?”
其身旁一个老胡对其怒骂,说着,老胡人就已调转马头快速逃去。
余众见状,纷纷一愣!
“逃啊!”
“快跑,快跑,魏军破阵了!”
“速走,速走!”
“快快快”
一时间,马鸣萧萧,人声鼎沸,整个前阵瞬间演变成了大崩溃,使更多的魏国士卒冲破阵型。
而柔然人见状,更是大骇。
什么大纛。
什么魏主。
什么入主中原,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早已抛之脑后,现今,是他们能不能活的问题,生命最重要啊......
随着柔然将士策马奔逃,拓跋焘率军一路追缴,将落后之人杀之无数,前方余众见状更是卖力奔逃,整个阵型顷刻间四零八落,纷纷朝着中溪水夺命而去。
而阵中大量的魏卒也霎时间从北方冲出,让阵中密集的人马陡然缓解,地带大空,正在围攻魏军的柔然将士还在奋力杀敌,突然间,前方守势一松,却是无数魏卒开始后退。
“魏军要败,魏军要败,儿郎们,随吾杀!”
见魏军有退势,郁久闾匹黎急忙大吼,责令众将士上前。
“嗯?魏军退了?”
“魏军退了?”
“魏军退了?”
无数柔然将士大喜。
“呵杀!”
“杀!”
“杀!”
前方突袭之人,连喝三声,朝着魏军奋力压上,而魏军则是且战且退,顺着人流冲向北方,可这一退,让抓到机会的柔然将士狠杀一通,地上又留下无数魏卒的尸体…
陡然间,整个战场在声声怒喝中,又一次变形。
北方,见柔然人已成溃逃之势,杀出阵的拓跋焘回望一眼,见左翼之敌正在杀来,右方还有阿伏干的骑兵,且背后尚有柔然部曲,现今还是三方被围之局。
拓跋焘心思转动,心中想道:“柔然人多势众,数倍与我,我军尚且三方被围,须得冲出这战争沼泽。”
想着,拓跋焘抬头看了看前方,那无数仓惶逃窜的柔然将士让他眼前一亮。
“我何不先歼此部,让其失去一臂,再迂回杀来?”
想罢,拓跋焘张嘴大吼:“大纛传令,三军向前,追杀溃兵!”
说着,将手中马槊指向前方,却在挥舞中,将一柄斜插在地的马刀挑飞。
“是,单于!”
得此小胜,杜大纛的将士面露喜色,连忙挥舞大纛:
杜大纛的将士一边将大纛挥舞的呼呼作响,一边奋力怒吼,直吼得脸红脖子粗。
后方,各旗兵见大纛挥舞,也连忙举起手中的战旗在高空挥舞,怒喝传令。
“儿郎们,随吾杀!”
“将士们,杀啊!”
随之旗令,一位位将领怒喝,看着不断远走的大纛连忙带人冲锋而去......
轰隆、轰隆阵中魏卒瞬间动身,战马陡然加速,而紧咬其尾的柔然将士也纷纷大力一击,欲将后方魏卒留在此地,虽说一番勇猛斩去不少魏卒,可更多的魏卒还是迈开马蹄,往北而去。
但一直想入中原、想斩杀魏主拓跋焘的郁久闾匹黎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安然离去?
“众将士听令,追其大纛,斩杀魏主!”
“追其大纛,斩杀魏主!”
“追其大纛,斩杀魏主!”
无比激愤的郁久闾匹黎连吼三声。
却是他看见魏国大纛正在外移,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挥槊便向前追去。
余众见状,也纷纷怒喝一声,策马追杀魏卒,整个战场顿时再一次变形…
另一侧,全旭与丘穆陵木汇合,见魏国大军追击溃兵,全旭心中惊怒,大叫一声:“大事不妙,匹夫!”
“全军副此话何解?”
一道女声传来。
瞪着双眼的全旭转身看向那女郎,而那女郎也有疑惑的看向全旭,两人当时对目。
“嗯?”
“全军副此是何为?”
见全旭脸色有异,丘穆陵木再对其问道。
“呼”
丘穆陵木眼中的询问之色让略有疲惫的全旭摇了摇头,他喊了半天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艰难的开口,对其说道:“柔然大军尚在此处,既破一部,当今天子却不思回返杀敌,反倒追其穷寇。”
“哼!”
全旭冷哼一声,又道:“如此为之,岂不是将我家郎主抛之于此?哼,既破此敌,我当去寻我家郎主,娘子若要随其追去,请自便!旭不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