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达部的老巢在哈达城。
哈达部是女真族部落之一,因世居哈达河畔而闻名。
哈达部位于大明广顺关之外,而广顺关又有“南关”之称。
此时哈达部为海西四部之一,与海西另外一部乌拉部同祖。
在万历二年,因李成梁捕获建州右卫头领王杲,明封王台为龙虎将军,认可王台在哈达部的领袖地位。
王台初年将哈达部治理得很好,但晚年生活腐化,民不堪苦,族人时常有叛投叶赫部之事,哈达部逐渐式微。
万历十年王台去死,由他儿子岱善继任,猛骨孛罗不满,将其谋杀,从而篡位成为哈达部的首领。
王台其他儿子不服,互相攻杀,哈达部的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而这一切李成梁可谓看在眼里,所以领兵五千便有信心灭掉哈达部。
即便哈达部请有另外八个部落的援军一同抵抗,李成梁也不惧,发动两次进攻,直指哈达部的老巢哈达城。
然而,毕竟客场作战,又只有五千的兵力,两次疯狂进攻依然攻不下哈达城,所以李成梁他们才想到夜袭。
是夜,月黑风高。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夜深人静。
出发前,李成梁也收到了消息,称有三路人马向哈达城汇聚。
第一路,是他儿子李如祯率领,从抚顺关赶来;
第二路,是张学颜的部下孙守廉率领,从奴儿干都司赶来。孙守廉曾经也是他的副将,后被张学颜调走;
还有一路,是舒尔哈齐率领,从建州方向赶来。
其中李如祯领兵两千,这差不多是抚顺关所有的兵力。
孙守廉领兵一万,这也是奴儿干都司的几成兵力了。毕竟当初张学颜只带两万精兵,后来招募也没多大成效,陆陆续续送过去一些犯人。
舒尔哈齐率兵三千,建州女真眼下的兵力远超过这些,但也不少了。
兵力多少不是李成梁在意的,本来他也没指望援军,对部下都是这么交代的,关键时刻要靠自己。
但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舒尔哈齐与孙守廉都来了?
李如祯支援他,在情理之中,打仗父子兵嘛。
孙守廉来援,他也能理解,毕竟曾经是他的副手。
可舒尔哈齐为什么来了?
莫非这是皇上的旨意?李成梁也只能这样想了。
还有一个问题,他同样感到费解。
从抚顺关和从建州向哈达城赶来距离相当,得知开战的消息也正常。
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难道消息传到奴儿干都司去了吗?不然张学颜怎会派孙守廉领兵来援?
而且也在行军的路上,除非他与猛骨孛罗刚一开干,那边就得到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
否则这个问题解释不通。
不可能张学颜或孙守廉,提前预料到,他会与哈达部发生冲突,所以提前出兵吧?这绝不可能。
要说皇上有这个预言能力那还差不多,毕竟皇上有“神预测”之誉。
但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之来了就好。
这样李成梁信心更足了。
“总兵大人,确定他们都是来支援咱的吗?”秦得倚忽然问道。
“不是,这还需质疑?”李成梁反问。
“末将是质疑建州女真。”言下之意另外另路兵马当然不质疑。
“这个也无需质疑,舒尔哈齐不是努尔哈赤。”李成梁笃定地回道。
“那这一仗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要夜晚偷袭都可以高歌猛进,想必这是哈达部突然想求和的缘故吧?”
“嗯,应该是。”李成梁微微颔首,沉吟道,“但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时候才来求和,没门儿。”
“孙将军与舒尔哈齐都来支援,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秦得倚又问。
“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们派人去辽阳传信才几天时间,奴儿干都司不可能这快收到消息的,三路大军肯定有的不是奉旨而来。”李成梁分析道。
“总兵大人,要这样眼下就有一个疑问,末将之前也提过,皇上认可我们灭掉哈达部吗?”秦得倚第二次提及。
第一次提及时,李成梁的回复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成梁沉吟。
三路大军支援肯定是来支援他,这毋庸置疑,他十分确定,但来这儿是要帮助他灭掉哈达部吗?
这个他可不敢确定。
而且更不敢确定皇上有这个倾向。
皇上的主张向来是不打自己人,能和平推进尽量和平推进。
倘若张学颜、孙守廉、舒尔哈齐都领会了皇上的意旨,那他们出兵至此怕就不是帮助他灭哈达部了。
而极有可能只是帮他助威呐喊,吓唬吓唬猛骨孛罗,让他感到害怕,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他来求和,表示这个目的达到了。
一念及此,李成梁道:“皇上理应不认可灭掉哈达部,但不影响我们的作战计划,我们又没有收到皇上的旨意,所以今晚一会儿必须全力出击。”
“末将明白了。”
“至少原来我们担心要背水一战,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如今不用担心,只要能坚持一天,援军就能赶到。”
“嗯。”秦得倚同意。
“况且猛骨孛罗不是派人求和吗?说明他的心也慌了或无心再战,我们刚好趁热打铁,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看以后还有哪个敢跳出来反抗。今晚月黑风高夜,天也助我们。”
李成梁信心十足,暂且不考虑皇上是否认可灭掉哈达部。反正今晚,也就是马上,他要领兵全力一击。
力争过了今晚,女真族不会再有哈达部这个部落,生擒猛骨孛罗,拘禁他去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这片土地上的所有部落,原本就通通是他的手下败将嘛。
哈达部猛骨孛罗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跳出来,他绝不心慈手软。
“总兵大人,那末将先去准备。”
“好!”
“午夜时分出发。”
“得令。”秦得倚暂且退下准备。
李成梁摩拳擦掌,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了。
时光流逝,午夜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