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得时学院的路上,李得时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着“人文主义精神”、“文艺复兴”、“个性性解放与自由”等等关键字词。虽然都是一知半解吧,但朱翊镠强调的一个主旨他懂。
那就是尊重人,尊重女性。
这与心中原本存有的理念相一致。
所以,尽管都一知半解,但他感觉自己还是可以向全院师生解释的。
况且,他可以将朱翊镠摆出来,人家是皇帝,派谁出国谁还敢抗旨不成?
正如,如果朱翊镠派他这个老丈人去,他也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因此,他认为自己传达这样一个精神指示完全没有问题。
与李得时简单交流沟通后,朱翊镠隆重召开了一次廷议。
凡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务必参加。
朱翊镠首先抛出廷议的主旨:出使他国。所采取的方式是:类似于郑和下西洋,但目的是交流学习。
然后让朝中诸位大臣各抒己见,头脑风暴,畅所欲言。
任何一项决议,都有赞成的,亦有反对的。
赞成出使他国的大臣认为,这是耀武扬威的好机会,有利于建立全面华夷的政治秩序,进一步拓展朝贡体系,并开拓海外贸易,促进国内生产等,反正好处多多。
而反对出使他国的大臣则认为,这行为无异于烧钱玩儿,纯属浪费,引发财政危机。
的确,郑和下西洋向来有“以朝贡贸易为主,政治挂帅而忽视经济实利,厚往薄来”之说。
从而也使得后来的远航出使他国难以为继。根据历史资料显示,郑和下西洋以及明成祖朱棣对那些外邦朝贡者的大量赏赐,引发了帝国的恐慌,仅仅白银一项,每年就花费六百万两(当然此数据有待进一步查考),还不包括对两万官兵的嘉奖。由于船队携带铜钱出国收购,致使铜钱大量外流,造成国内“钱荒”,严重消耗了国库储备,引起钱币的大规模贬值。
但郑和下西洋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自明太祖朱元璋以来的禁海政策,开拓了海外贸易,加强了中外文明交流,也留下了介绍沿岸国家、地区情况的地理著作以及航海图。
郑和下西洋包括朝贡贸易、官方贸易和民间贸易等形式。为中国输入了新的工艺产品、原料、技术,从而影响了中国国内的手工业生产。例如,性坚质细的海外硬木,因郑和下西洋而进入中国,使中国匠师们对于硬木操作逐渐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陶瓷生产方面,明朝工匠们使用由郑和下西洋而进口的苏麻离青(又称“苏勃泥青”)为呈色剂,形成永、宣青花颜色浓重、晕散风格;又吸收文化、波斯文化的因素,产生了新器型(如扁壶、花浇等)和新纹样,还有景泰蓝的发展也与郑和下西洋有关等等。
反正好处多多亦是事实。
而且后来的历史一再证明,各个国家只有相互学习交流,才能取得长久的进步,才不至于落后挨打。
这是朱翊镠决定出使他国的动机。
简单地说就是要推行外交。
其实,明初的外交有意沿袭元代的规模,但在邦交理念上又有所不同。
明太祖积极、主动发展与藩国的邦交关系,对周边国家采“不侵占”的态度,并在《皇明祖训》中开列了十五个“不征之国”,试图构建一个以中国为主导、有等级秩序的、和谐的理想世界秩序。
明廷以此为基础形成的和平外交模式,影响有明近三百年。
但“不征”只是明廷对内设定的最优外交目标,并不意味着完全排斥武力。
明廷的目的在于以武力为后盾,力争以不动兵戈的方式实现威服众邦,构建以明帝国为中心的国际秩序格局。
而具体交往模式的选取,又与交往对象在明朝外交层级中的位置有关。
明成祖朱棣登基后,锐意沟通域外国家。在郑和之前,他派遣尹庆于永乐元年(1403年)出使了古里(又称古里佛)、满剌加(当时尚未建国),又于永乐二年(1404年)出使了爪哇和苏门答腊。在郑和下西洋初期,明成祖又发动了南征安南(越南古称),将之纳入明王朝版图。
“郡县安南”之后,明朝从陆路近可制占城,远可控满剌加,为郑和后续的下西洋活动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使西洋朝贡体系得以顺利建立和巩固。
但随着大明王朝国力的衰退,外交规模日渐式微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外交理念与西方国家又大大不同,甚至背道而驰,结果朝着两个方向发展。
以后来历史的发展为鉴为依据,西方那种倾向于侵占、扩张、积累式的外交,或者说“野蛮”式的外交,似乎比大明所谓的“不征”要更胜一筹。毕竟后来的落后挨打是事实,而落后挨打之后再反省去学习,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弯子。
朱翊镠深知历史的走向,当然不会继续海禁乃至闭关锁国,对外界一无所知,想着一定要积极地推行外交。
即便廷议上有反对的大臣,但也只是走走形式让他们畅所欲言。
朱翊镠是不会听那些大臣的。
在他看来,出使他国交流学习是历史大势所趋,而且适当时刻也要扩张积累,他绝不会逆历史潮流而动。
当然,在廷议之上,朱翊镠没有提到扩张积累,只说出使他国。
而且在此基础之上,朱翊镠决定逐步解除海禁,促进海上贸易。
这一政策主张,依然有支持有反对的,可朱翊镠的决定不会改变。
朱翊镠的强势,在推行京察时,朝中大臣就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反对的大臣虽然大有人在,但反对的气势却相对不足。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朱翊镠的先见之明,实在过于“妖孽”,所以朝中大臣包括大明子民都打心里认可朱翊镠的强势,或者打心里说佩服。
毕竟朝中大臣没有一位有朱翊镠懂得多,对国外的形势别说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胡扯都扯不出两句来。
朱翊镠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是张嘴就来,而且有理有据,还时不时地从嘴里蹦出一两个闻所未闻的词语。
试问那些反对的大臣又哪有多少底气?以致于反对的声音虽然有,虽然可以说出来与大家一起讨论,但别说朱翊镠原本就打算将反对的声音屏蔽,即便他不这么做,又有多少人真有那个实力与他争辩出一个结果?
如此一来,关于出使他国的决议,包括与之伴随的逐步解除海禁的政策,在廷议上顺利地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