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身份的公开,让李家三口人都不淡定了。
只是不淡定的情绪不大一样。
李得时更多的是害怕,一想到自己一个府学生员,竟与当今潞王爷称兄道弟,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李之怿内心有几分失落,其实她已有预感朱翊镠身份不一般,不然凭什么有信心对付梁赟梁家?只没想到身份竟是如此之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潞王爷。
只有宁馨儿,也不知为何,她内心竟升起几分欢喜,这欢喜一方面来自于有潞王爷罩着,她们终于不必害怕梁赟了;另一方面来自于她隐隐感觉李之怿有戏,因为王爷娶民女很正常啊!
所以,相对于李得时和李之怿父女俩,宁馨儿要乐观得多。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对潞王的名声闻所未闻。
也是,平常像她,关心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潞王作甚?潞王的坏名声并没有传进她的耳朵。
眼见为实嘛,她当然认为潞王不知要比梁赟强多少倍。
对于他们三个的反应,朱翊镠早就料到了,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为自己取名为“金羽珍”。
他自然知道身份有别,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否则为什么自古以来就讲究门当户对。
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道:“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冷静地想一想,待回头我再来看你们。出宫时间太久不行,我得回去,不然娘亲着急。”
李得时连忙说道:“潞王爷,请恕小民斗胆问你一句,看来梁赟那混蛋说得对,当日你们确实是有心而来,不知潞王爷目的何在?”
“既然李大哥问及,那我就不妨直言,为李姑娘而来。”朱翊镠坦诚地回道。
“潞王爷,此话怎讲?”李得时诧异的神情追问。
朱翊镠缓缓言道:“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李大哥想必也知道朝廷的规矩,亲王是要选王妃完婚然后外地就藩的,朝中大臣也已将为我择亲的事宜提上日程,但我不希望他们为我找,我希望自己找一位合心合意的。”
“潞王爷认为自己找到了?”李得时看似很着急。
朱翊镠情不自禁地看了李之怿一眼。
然而,李之怿的目光却有所躲闪,而且明显看得出来,她的脸色羞红。
朱翊镠认真地回道:“是的,我认为找到了。”
心想,历史上的潞王妃,本来就是李之怿啊,而且还是堂堂的正王妃呢。
听到朱翊镠这话时,李之怿的脸色更红了。
而宁馨儿的眼里有光,脸上浮现出几分欢喜。
只有李得时,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朱翊镠连连磕头:“请潞王爷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
朱翊镠一愣,几个意思?但随即想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因为潞王的坏名声,李得时不愿意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
就像梁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人家呢?
梁赟若不是名声臭,小伙子长得也挺帅的,家里又有钱有势,怎会打动不了李氏父女?
朱翊镠拉扯李得时起身:“李大哥,我从未想过加害你们,又何来饶过一说?虽然我认准李姑娘,但这种事儿也得征求她的同意,倘若她拒绝了,那只怪我不够好,没能赢得她的芳心。”
顿了顿,朱翊镠又补充道:“请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像梁赟那样逼迫你们。好了,时候真的不早,我必须得回宫去。你们可以冷静地考虑、商量一下。”
李得时嘴巴蠕动着,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但朱翊镠没有给机会,他看了李之怿一眼,便转身离去。
李得时脸上写着一个大大“愁”字。他忽然长叹一声,近乎悲鸣:“哎——为何我的女儿如此苦命?赶走了豺狼却又被猛虎盯上,我李得时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说完,他举起拳头,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
“爹。”
“老爷。”
李之怿和宁馨儿连忙上前拉住。
“爹,你这是何苦呢?”
“是啊!老爷,我看潞王爷这人很不错,为什么说他是猛虎?”
“你们有所不知啊!潞王爷的名声比梁赟还要臭呢。”李得时又要捶打自己胸口。
“爹,你冷静点!”李之怿忙劝道,“难怪他让我们冷静呢。”
“你让爹如何冷静?爹看着女儿长大,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爹还不清楚吗?潞王和梁赟都是一路货色,女儿怎会喜欢?可梁赟拒绝不得,潞王更加不能啊!我女儿的命为何这般苦?”
说着,李得时竟潸然落泪,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神情异常的苦楚。
“老爷,”宁馨儿仍不放弃,弱弱地道,“可为什么我觉得潞王爷人挺好呢?我们会不会对潞王爷有所误会?”
李得时护女心切,掷地有声地道:“他那是装出来的,当日进屋就假装冻晕欺骗我们,动机不良。现在觉得他好,只是因为他贪图之怿的美色,将他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看罢了。”
宁馨儿倒是没有继续出言反驳,但脸上明显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转而问李之怿道:“之怿,你也这么认为吗?”
李之怿没作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们先冷静冷静。”
毕竟,她内心虽然也倾向于宁馨儿,可不想与她爹唱反调。
“爹,坐,别激动,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坏。”
李之怿扶她爹坐下,宁馨儿连忙倒来一杯茶水。
李得时咕咚两口,心神不宁地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李之怿抚慰道:“爹,女儿倒是认为,潞王爷没有梁赟可怕,至少他不会抢女儿、威胁爹。”
宁馨儿附和道:“老爷,我认为之怿言之有理,毕竟这里是京城,皇家怎么着也得顾及自己的颜面,绝不会乱来的。”
李得时道:“关键潞王就是一个喜欢胡来的人啊!你们不知道,可我清楚啊。”
李之怿轻轻地道:“爹,你再清楚,不也是道听途说吗?”
“…”李得时神情一紧,正襟危坐地道,“女儿,你该不会是对潞王爷动心了吧?”
李之怿平静地道:“那倒没有,女儿只是实事求是,毕竟百闻不如一见。退一万步说,即便潞王爷真像爹说的那般不堪,女儿嫁给他也比嫁给梁赟强。如果不是他,女儿此刻已是梁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