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辽阳安顿好后,王姽婳便提出要与申用嘉和离。
她娘在一个劲儿地劝。
本心而论,其实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女儿完美时都没赢得申用嘉的心,如今又岂敢奢望?
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又怕女儿咬着牙一离,其实内心肯定很疼,往后对生活就彻底没有信心了。
“婳儿,我看申用嘉暂时对你挺上心的,要不先等等看吧?反正你们之前有约定,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娘何必还抱希望呢?”
王姽婳当然也懂得她娘的心,怕她受不了一连的打击。
“婳儿给嘉儿一个机会,也等于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必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顺其自然吧。经历一番变故,嘉儿已经大变。”
“娘,可女儿我已经大变。”
“婳儿你看,人在每一个阶段心境都会变的,也不知道娘这话对不对,你与嘉儿好像一直没有步入同一个节奏,你追他的时候,他满不在乎;现在他追你时,你又拼命躲避。所以娘建议你们都冷静冷静,也许有一天,你们两个人的节奏刚好吻合了呢。”
“娘,不会的。”王姽婳摇头。对爱情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婳儿,你也先别急着下结论,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当此时,府上的下人进来,禀报说,淑妃娘娘来了。
母女俩都是一愣,她们不知道徐文颖当日跟随朱翊镠来了辽东,王象乾也没与她们提及此事。
正准备起身迎驾,徐文颖已经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关于徐文颖从前的事迹,母女俩当然知道,礼部尚书徐学谟的女儿嘛,誓言今生今世生非皇上不嫁,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谁个不知?
只是,此时身在辽东,徐文颖衣着朴素简单,倘若不认识她,谁也不会想到这位便是淑妃娘娘。
母女俩赶紧徐文颖行礼。
“不知淑妃娘娘大驾,有失远迎!”
“夫人与姽婳妹妹不必多礼!”徐文颖比王姽婳年长一岁,故以“妹”相称。
“淑妃娘娘请坐!”
“夫人客气,请!”徐文颖大大方方地坐下,看着王姽婳脸上尚有泪痕,轻轻地问道,“姽婳妹妹刚才哭过吗?”
“哎,不瞒淑妃娘娘,小女非要与她夫君和离。”夫人也不敢隐瞒,坦诚不讳地对徐文颖说道。
“为什么?”徐文颖望着王姽婳,“据我所知,主动提出闹和离的不是申用嘉而非姽婳妹妹吗?”
“淑妃娘娘,此一时彼一时也。”王姽婳平静地道,“瞧我现在这般模样,已经对男人、对爱情不抱任何希望了,余生就一个人过吧。”
“那多没意思?”徐文颖道,“如果申用嘉还爱着你,就让她陪你一起走过将来的日子;如果他不爱你,更不能便宜他。哦,姽婳妹妹现在模样变了,他就想一个人跑溜吗?不能所有便宜都让男人都占了,为什么不让他承担?”
王姽婳与她娘都是一愣。
在此之前,王姽婳总想着不再连累申用嘉,感觉自己已被糟践了,何必因为人家忏悔而纠缠在一起?
而她娘也只是怕她伤心,怕她对生活失去信心,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妨先缓一缓,不急着和离。
从未像徐文颖这样想过,似乎带着两分“报复”的心理。
徐文颖接着又道:“姽婳妹妹,就该让他赎罪,你现在接受他,等于是在拯救他,倘若这个时候你将他从你身边赶走,他以后多痛苦?只有与你在一起才能让他感觉心安,所以姽婳妹妹是在做好事,不要以为连累他。”
王姽婳感觉徐文颖的脑路清奇,不愧为发誓非皇上不嫁的女子。
她娘更是激动地道:“淑妃娘娘一席话,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啊。”
“夫人过奖了!不过鉴于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当你主动靠近他的时候,他不感兴趣;当你离开时,他又觉得你好,反过来追你。所以姽婳妹妹也不要急着答应申用嘉,对待男人要若即若离,最好像放风筝一样,不紧不慢地牵好手中的线就行。”
王姽婳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淑妃娘娘如果之前对我说这些话,我还是很有信心,可现在…”
“现在应该更有信心啊!”
“这是为何?”王姽婳诧异地问道。
“现在姽婳妹妹可是拿住了申用嘉的死穴。”徐文颖道,“姽婳妹妹想想,倘若这时候你与申用嘉和离,那世人是不是都得指责他欺负你?姽婳妹妹以为与他和离才让他解脱吗?不,是与他在一起才能解脱他。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姽婳妹妹答应与他继续在一起是在拯救他,不要以为他是为了可怜同情你才一定要你在一起,现在只有姽婳妹妹才能救他脱离苦海,就当与人方便吧。”
与人方便?王姽婳哭笑不得。
她娘倒是难得地笑开了,道:“淑妃娘娘的话中听也在理。”
徐文颖又道:“我说的是实情,别怪我说话直来直去的,假若姽婳妹妹这次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申用嘉这辈子是不是不能安心?不管以后他是否真心爱姽婳妹妹,你都不要拒绝他。姽婳妹妹活得越好越开心越长久,他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小,姽婳妹妹给他赎罪的机会等于是帮他渡劫,何乐而不为?”
“帮他渡劫…有道理,有道理!”王姽婳她娘激动得泪水直淌。
“淑妃娘娘,可如果他只是出于忏悔而并非喜欢呢?”王姽婳轻轻来一句。
“所以我说保持若即若离,一个男人若不是真心喜欢,完全可以感受到,而且他这热度持续不了多久。”
王姽婳似有所思。
徐文颖接着道:“姽婳妹妹好好想想嘛,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你就义不容辞地帮他渡劫脱离苦海;如果他只是出于忏悔本心不喜欢你,你就当折磨他,给他一点教训,反正不能便宜了他。女人对自己该狠的时候就狠一点,不必为了男人委曲求全活得小心翼翼。”
王姽婳终于理解当初徐文颖为何敢向天下人发誓今生今世非皇上不嫁,这何尝不是一种“狠”?
她娘激动得不住抹眼泪,感觉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这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见识到徐文颖的与众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