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虎和闻仲的关系并不一般,他们之间可不只是同僚关系。
闻仲离开碧游宫,初到朝歌为臣时,黄飞虎甚至还未出生。所以,不只纣王是在闻仲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黄飞虎也是同样如此。
或者可以这么说,黄飞虎的武成王王位就是闻仲给的!
不然的话,你以为黄飞虎的武成王王位是怎么来的?
他爹黄滚还在边关守关,他就能以个人战功在而立之年获封王爵?
王爵哎!这可不是大白菜那种,遍地都是、有时产量太大烂在地里都没人要的东西。整个殷商天下,能有几个异姓王呢?
他得有多大的功劳,还得有纣王多大的信任,才能当上这个总领天下兵马的武成王?
要知道黄飞虎只是一介凡人,任他天资再是不凡,任他功绩盖过了天,任他身为帝王亲信,其他臣子会坐看他封王吗?
不会的!
而他却做到了,凭的是什么?
闻仲,这一人,这二字而已。
纣王还未登基为王时,入禁中伴学的黄飞虎被闻仲看中,选做了护佑殷商的栋梁之才。
在闻仲的精心栽培下,黄飞虎习得高超武艺和战阵兵法,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
虽然因他天资所限不能修道,闻仲并未传授他任何道法,却为他寻来了五色神牛这种非凡坐骑,只为他能在诸多将帅中更加出类拔萃。
黄飞虎也没有辜负闻仲的期望,不但凭一颗忠心深得帝王信赖,更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屡立战功。最终,他在闻仲的帮助下,在帝乙年间便成了镇国武成王,掌管天下兵马的异姓王!
闻仲培养黄飞虎的目的十分简单,他只为在封神之战来临时,有人能替他挑一份担子。
封神之战,既有战字,必有战争,就必然要有人远离朝歌都城,亲临战场。这样一来,闻仲一人便无法兼顾战场和朝堂两处。
当他领兵在外时,他还要担心朝中不稳;而当他坐镇朝堂时,他又要担心前线战况不佳。
所以,黄飞虎的作用,就是在他分身乏术之时,帮他看护殷商社稷。
有的人说,闻仲不是孤身一人啊,他不是还有俩徒弟吉立和余庆吗?他们就不能顶起这个担子吗?
还真是不能。
原因说透了也很简单——有哪个资质可以修仙的人愿意花费时间在兵法和政务这种俗事上呢?
这世上,像闻仲这种全才还是很少的。至于姜子牙?他是修行废材,杂学专长。你要拿他跟吉立余庆相比,只怕这两位可不太看得起姜先生。
再者说了,在修行者眼里,兵法政务有意义吗?在超强的修为面前,在强力法宝面前,你兵法武艺能算个啥?
所以,闻仲才会额外栽培黄飞虎这个并无修行资质的人,做一名凡人帅才!
可,就这样一个,闻仲耗费数十年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人,居然就这么反了?
数十年的谋划,就这样毁于一旦。即便是闻仲,也难免愤怒,难免失望。
可他身在朝堂,却是顾不上惋惜悲叹,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做出了决定。
“依老臣看,这件事还是大王有负于臣子!”
“先不说黄飞虎本人素来忠君爱国,本无叛逆之心。就只说一件事,黄飞虎之妻贾氏并非第一次入宫朝贺,她对宫内规矩甚是熟悉,怎会不知道王宫内不得随意走动呢?她为何会出现在摘星楼上呢?”
“摘星楼是大王所在,是什么人引她去了摘星楼,使得君见臣妻呢?是什么人害大王于不义呢?”
“再一个,黄贵妃闻听嫂子惨死,必然上楼辨明是非,大王却又偏听偏信,伤贵妃性命于楼下。黄飞虎乍闻妻妹之死,又怎么不会悲痛,不会恐惧呢?”
“古语有云,君不正则臣投外国。黄飞虎以忠君爱国之心,却惨遭妻妹横死之辱,即便有出格之举也是人之常情。”
“还请陛下饶恕黄飞虎叛逃之罪,待老臣将他追回,共保殷商社稷,天下太平!”
闻仲心中虽有定计,却也是恼恨非常,又要借此机会一探朝堂群臣态度,所以他并未刻意掩饰话语中的愤怒。
这一番话,不但言辞激烈,直斥纣王之过,更是步步紧逼,要纣王当众认错——黄飞虎没错,有错的不就是纣王了?
本来纣王心里就是悔大于恨,又直面愤怒之下脸色铁青的闻太师,登时方寸大乱,差点就习惯性地点头认可。
好巧不巧,朝上群臣在此时齐声附和:“太师言之有理,处置甚明!望陛下早下圣旨,朝堂可安!”
这一幕,好熟悉啊!
恍惚之间,纣王记起了十几年前朝堂上的情景,竟是跟眼前这一幕极为相似。只要闻仲发话,朝堂百官无论文武都会齐声附和。
当初是这样,如今不也是这样吗?
虽然朝堂上的面孔换了许多,虽然他已亲政多年,虽然闻仲远离朝歌十几年,可当闻仲一旦归来,一切都会变得跟当初一样吗?
他看向被他扶上高位的费仲尤诨等人,却只见他们垂头闭目瑟瑟发抖,压根就没有出言反驳的胆量。
是啊,连被他们视为依仗的大王本人,都无法且不敢对抗,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再次出头呢?前一次闻仲归来,他们已经尝到了厉害,如今又怎敢自取其辱呢?
纣王无力地靠在王座上,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闻仲环视朝堂一周,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阵:
大王啊,老臣空给了你十几年的时间,你却是连一个得力心腹也没收下吗?你既是如此没有长进,就怪不得老臣僭越了!
随即,见纣王和群臣无话,闻仲再次发声,话里却是锋芒一转:
“天子有负臣子之处,自当赦免。但是,究竟黄飞虎本人有没有不忠的行为,还需要各位讲一讲。毕竟老臣来得晚,并不知道其中详情。”
这一番话惊住了朝堂所有人。
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师,黄飞虎有没有罪,还不都是您说了算吗?为什么又来问我们呢?您是要给他脱罪还是定罪,我们可不敢随意揣测啊!
万一揣摩的不对,不是平白出头给自己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