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边下楼,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听不懂周夷话,是他最大的阻碍。若是甩开妏宥单独行动,他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可若是带上她,难免束手束脚。今晚还是先去打探侍郎府,不通语言,便只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但他分析过,即便杜淳枫就是被此人给带回来的,此刻也不可能在侍郎府中了。
等回来,杜尘澜打算和妏宥一起出去打听,看看周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刚走下楼,杜尘澜便发现掌柜的朝他看了过来。掌柜的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杜尘澜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掌柜的看着杜尘澜出了客栈,不禁摇头叹息。这好好的少年郎,谁想竟是个哑巴,还听不见,真是太可惜了。
杜尘澜出了客栈,凭着昨日的记忆往坊市走去。途中,他想到了空间里采买的茶叶,也不知哪里能出手。
虽说在边关采买茶叶,又比江南等地贵了不少,但只要在周夷卖出去,绝对是赚了的。
加快脚程往坊市走去,杜尘澜途经一家茶楼。看着人来人往的茶楼,杜尘澜想着这里到底是都城,茶叶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且这里的百姓多富足,茶楼的生意如此红火,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等进了茶楼,杜尘澜也没急着找掌柜的,而是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一名小二立刻上前,暗地里打量了杜尘澜一眼。穿着一般,但气度却不凡。
小二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自然明白不能狗眼看人低。在这都城,谁知道哪个人背后正好有人撑腰?
反正不说那些个真正的贵族,就连那条巷子口的三婶儿,娘家侄儿的表兄还给侍郎大人府上当差呢!
“您是要喝点什么?有刚从大郡采买来的毛尖、瓜片,就连清热燥湿的红茶和花茶都有,您看?”
小二简单介绍了几句,周夷百姓多以肉食为主,很少食素,当然需要茶来中和油腻。
因此,在两国交战之后,私自贩茶便屡禁不止。许多行商都铤而走险,只要能带来周夷稀缺之物,便一定能卖出去,赚个盆满钵满。
但这样的高回报,却往往伴随着高风险。中途黑吃黑,或是被朝廷抓住,那就是自取灭亡。
杜尘澜只听得小二一口气儿说了一堆,他猜测是在介绍茶的种类,然而他一句也听不懂。
在小二说完之后,杜尘澜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小二顿时有些傻眼,怎么只点头?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您看?您想喝哪一种啊?”小二又问了一句,望着杜尘澜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怀疑,这到底是来喝茶的吗?
杜尘澜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隔壁桌上有个男子正在喝毛尖,便指了指,随后点了点头。
“哦!那您稍待,小的这就去给您沏上一壶。”小二不禁松了口气,觉得此人越发不像是来喝茶的。
一刻钟之后,杜尘澜出了茶楼。那小二盯着杜尘澜的背影摇头,这真是个怪人,上了茶,只喝了两口就走了。这么贵的茶,一壶要二两银子呢!就这么走了?
杜尘澜正在计算着毛尖的价钱,一壶茶才用了多少茶叶?就这还卖了二两银子,还真是暴利啊!
走至拐角处,见着四下无人,杜尘澜才拿出一麻袋的茶叶。为了方便,他不论是何包装,全都装在了一起。
背上麻袋,杜尘澜就往茶楼走去。
杜淳枫跪倒在地,紧紧盯着地毯上的繁复花纹,心中却彷徨和紧张起来。
“你就是淳歌的孩子!”
突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让杜淳枫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人说的是大郡的官话?杜淳枫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只有每日和他交谈的男子,和眼前这位会说大郡官话。
杜淳枫抬首,看向坐在上首的男子,
花白的胡须垂下,掩藏在狐皮帽下的斑白发丝反射着银光。看起来应该有花甲之年了,双眼炯炯有神,身材很是魁梧,坐在上首处,显得巍峨如山,带给杜淳枫不少压迫感。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淳歌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姓安。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男子向着上首的锦昭帝禀告了几句,杜淳枫听不懂,只能呆愣地看向前方的地毯。
锦昭帝皱眉,淳歌的孩子,怎么养得一副小家子气?当年淳歌是个多有灵气的孩子?若不是被那些歹人给抱走,又怎会这么早就香消玉损了?
“你的母亲淳歌,是朕的小公主。她善良可爱,若是当年没有卷入朝堂纷争中,如今又怎会这么早就去了?我周夷金尊玉贵的公主,竟然成了商贾的侍妾,简直令朕痛心不已。”
锦昭帝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态。
见杜淳枫默不作声,锦昭帝便道:“你若愿意,便留在周夷。”
“我不愿意,我有妻儿,我要回大郡!”杜淳枫觉得和这些人说不清楚,他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目的不纯。
锦昭帝脸色一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礼部右侍郎塞旱,塞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养子的身世吗?”锦昭帝突然问道。
杜淳枫浑身立刻紧绷了起来,他们似乎对澜哥儿的身世知之甚祥。可澜哥儿是大郡人士,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望着杜淳枫突然戒备的眼神,塞旱笑着说道:“你怕是还不知全部内情吧?你到底知道多少?你以为杜尘澜当真是顾氏之子?”
杜淳枫大吃一惊,他瞪大了双眼,难道杜尘澜不是顾氏之子吗?
“你果然只知道这些,你明白他的处境现在有多危险吗?有多少人盯着他?即便有些人还不知详情,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让他参加科考,是要将他推入火坑啊!”
塞旱嗤笑了一声,杜淳枫实在不堪大用。商贾之家长大的,被局限了眼界。若不是杜尘澜还有些用处,杜淳枫即便是淳歌公主的孩子,皇上也不会想要认亲吧?
杜淳枫不由想到了晨鹭书院的山长孔德政,当初孔德政也是极力反对澜哥儿去可科考,难道孔德政也是知情人?可为何之后孔德政却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