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浅白色的线,将房间一分为二。
在蓝星,太阳出现的频率低的可怜,大多数都是现在这种情况,天上挂着朦胧的银色圆盘,留给人们感觉不到温度的直射光芒。
即便如此,这样的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顶天了。
浅白色阳光的左边,少年陈艺不安的躺在床上,似乎是做了个噩梦,但没有醒来。
许言仿佛处于待机的状态,淡青色的机械眼眸暗淡,一只手搭在陈艺的额头,一动不动,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此时就算是老猫,也不敢轻易上前查看。
房间中,气氛紧张的像是绷紧的弓弦,老猫和宫玺表面沉稳,但不断扭开的保温杯和安分不下来的尾巴,还是能看出他们的心情。
反倒是六一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的兴奋和急躁,不断在房间里乱逛,脚下偶尔会碰到水杯,花盆等一些繁碎的物件。
那是在他们赶来之前,惊恐的少年陈艺撞乱的,毕竟一个对身体失去控制权的孩子,很难要求他保持冷静。
六一抱着胳膊,实在无事可做,又帮不上什么忙的她,索性弯腰收拾起了房间,将那些地上的物件捡了起来。
“宫玺大叔,抬下脚啦,你后边有个本子。”六一说着,蹲下身,想要去拿掉在书桌底下的一本纸质笔记本。
就在这时,宫玺还没有动作,老猫反而站了起来,凝重着说道:
“出事了,你们看!”
六一疑惑的转身,看向了陈艺和许言的方向,只见许言没什么变化,陈艺却满脸胀的通红,汗水肉眼可见的从额头渗出,头顶上冒出一缕轻烟。
“好久不见?”许言心中重复了一句,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思维,第一个想法是,外面的人要么是来帮陈艺的,要么是来渔翁得利的。
但声音落下许久,那群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已经找好了掩体,进入了战斗状态,陈艺正被网住,艰难的喘息,却偏偏不见有人从破碎的窗口走进来。
许言甚至可以感知到,外面正有着一辆超规格的飞车,高能尾焰和引擎带来波动十分清晰。
双方就这么对质着,空气中只剩下破碎残渣掉落,以及陈艺无助的喘息声。
许言也被夹了中间,本想出手的他,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再次将自己藏匿了起来,静观其变。
“阻挠联邦执法!按联邦条例,与反叛罪同等!”不速之客的领头人,躲在房间门外喊道。
“我知道是死罪,你们还有什么不是死罪的?”轻飘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伴随着飞车引擎的轰鸣。
同时,门外那边也传出了细小的谈话声,声音断断续续,只言片语中,许言分辨出是在向总部请求支援。
“联邦?门外是联邦的人?那窗外的又是谁?”许言冷静的思考着,继续暗中观察。
“祖父搪瓷缸,你们是母星上最暴力的机动特遣队,炮台呢?架出来呀!”又一道经过处理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随后许言便看到,蓝色的光芒从门外闪烁,将白色的墙壁也映照成天空的颜色。
“你们敢开火?”窗外的人说道,“毁了这里,资料和东西谁也拿不到,你们怎么向上峰交代?”
来自窗外的警告很有效,蓝色光芒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程度,没有继续加深。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陈艺的研究成果和手中的某个东西,应该已经被人知道消息,所以才惹了这么多人来抢,祖父搪瓷缸…果然又是联邦的特遣队么。”许言一边观察,一边分析着听到的信息。
场面一时僵住,门外特遣队的蓝色光芒凝而不发,许言虽然看不到窗外,但想来也应该有什么武器在架着对方。
双方谁也没有再开口,不久之后,远处传来联邦特有的警笛声,是特遣队的支援正在赶来。
此时,抱着吃瓜态度的许言反而不着急了,他就静静的等着,想看看事情最后是个什么结果,有没有机会顺手牵羊,以躺在椅子上陈艺的状态,虽然身体受伤严重,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时间过得很快,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门外的特遣队愈发沉稳,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就在许言认为窗外的人要么撤退,要么放大招的时候,一道平淡无奇的通讯波,钻进了他躲藏的智能台灯。
“朋友,躲躲藏藏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种状态,挡不住特遣队后续增援的火力轰炸,我指的不仅仅是常规武器方面。”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许言心中一惊,他以为自己躲得好好的,又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对方居然发现他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许言没有在这种时候纠结原因,而是一边随时准备撤离,一边回道:
“我只是个过客,现在就走,无意卷入其中。”
“你已经卷入其中了,朋友。”
“你在威胁我?”许言的思绪蔓延出台灯,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离开这里。
然而对方似乎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在这颗星球,大多数成年人的眼里只有利弊,唯有少年眼中最分黑白,总是这样提防着别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看看现在的陈艺,和你认知中的有什么不同?”
许言谨慎的分散出一部分注意力,视线中,青年陈艺枯瘦的手腕被尖刺倒勾制住,另一只手还在试图举起,想要按下金属机械上的红色按钮。
他的眼神还有光,诡异的是,面容却像是尸体一样破败,铁青色的血管在脸颊拱出纹路,干皱的嘴唇不停的颤抖。
“毁了它,毁了它,它是我的研究,你们谁也不能把它抢走,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做,你们不能拿它去改变什么,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
临近死亡的陈艺外表像一个老人,动作却像个顽固的孩子,只凭本能反应驱动身体,嘴里的话总是那几句,来回的念叨。
他的表现和话语,完全不像一个为了活命,而去篡夺他人身体的小人,这让许言有些糊涂,但也只是刹那,便被抛在脑后。
这种时候,来不及思考这些了。
“你想让我帮你?那我能得到什么?”许言冷静的问道。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