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这对于小道格斯来讲并不陌生。
或者说对于外城区的人来讲都算不上陌生,每天打开门在小巷中都总会有人看到地上有着那么一摊死者所遗留下的小血泊,或是点点血迹,如果起的早一些,还能看见那些还没凉透的尸体正在收尸人装上推车带走,送到某些他们不需要知道的地方,
像小道格斯这样尊敬死者的收尸人是很少的,在外城区多的是惯会偷奸耍滑的恶棍,就算不是恶棍,总是忙碌着的外城区居民也很少有着多余的时间去清洗不是自家的小巷,久而久之,外城区的大半街道砖石都被染上了一层难以消去的血色污渍,血腥的气味始终弥漫在外城区的大街小巷之间。
在凯尔萨德这个鬼地方,不要说是死人这种简直可以成为外城区日常风景的小事情了,就算发生什么样什么再大的事情都毫不稀奇。
小道格斯也是外城区的居民,更是从事着一个见惯了死者尸体的职业,不要说是普通的死人了,就算是死相再怎么恐怖怪异的尸体他都见过好几具了,就算再怎么软弱的人,当了这么久的收尸人后也会自然的变得坚强难以动摇,会因为死人的尸体而恐惧的人早就自己选择辞职了。
小道格斯在这方面无疑是坚强的,远比大部分的人坚强的多,但一想到那个被他所发现的迹象,这个早熟的年轻高大收尸人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脸上挂起了阴郁之色。
某种预感告诉他,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趁着还有时间,去附加那家酒吧喝点酒吧。
感受身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疲惫,小道格斯不禁如此想到。
对了!
小道格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到七点了,因为一时的工作,他差点忘记还有约定的事情要去赴呢。
想到之前奥伦索和他打探那个消息时所承诺的那件事情,小道格斯心头的阴闷之感不禁散开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的手表的来历,一缕凶戾的神色从他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
这是某次老板意外知道他生日之后,特意在他生日的那一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不能放弃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称得上美好的生活,更不能放弃这一份带给他这美好生活的工作。
看了看周围还在拼命出卖者自己生命的劳工们,联想到自己父亲母亲当初因为给别人帮工而死尸体被自己所丢到海里面实行水葬时最后的模样,小道格斯又再次对自己强调了一下。
不能,绝不能。
谁要是想动的话,他就…
小道格斯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向着酒吧走去。
奥伦索大哥承诺过他,如果他上头那个要消息的人答应了他的要求的话,就会在酒吧外面留下标记,这几天的七点和八点他都会在那里等着他。
没有人知道没头酒吧为什么叫没头酒吧,每次问起名字的由来酒吧老板也是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过反正外城区的人们也没空追究这种小事,来到这里的都是失意伤心的人,成天脑子浸泡在酒精之中,每次新来客对这座酒吧名字的好奇也就不了了之,不是成为这群烂酒鬼之中的一个,就是消失不见。
就像这座酒吧的名字一样,没头没尾的。
由于还是清晨,现在的没头酒吧还没多少人,不算是拥挤,只有几个烂醉如泥,直接在地上睡到天亮的烂酒鬼。
在摇晃着的昏暗油灯照耀之下,衣衫破烂而邋遢的酒鬼们正半趴在桌子上睡觉,混浊的酒液倾洒在桌子上,和他们油腻蓬乱的头发混在了一起,但他们仍然浑不在意。
外城区的酒吧最不缺这种人。
看到这脏乱的一幕,老板也没有去赶走他们,只是又微微的摇了摇头。
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要死的人,多是被这个世道折磨疯了放弃了希望的可怜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在自杀前最后的放纵一下自己。
这个世道已经让人变得够可怜了,可怜人和可怜人之间就不要再互相伤害对方了。
多一些怜悯偶尔退让一下并非是坏事,他的信仰是这么教导他的。
想到这一点,酒吧老板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颂了句神名,然后继续擦拭着他那个永远擦不干净的锈镜子。
“tmd,这群狗屎家伙…”不知道是哪个烂酒鬼又在梦中嘟囔咒骂了一句,酒吧老板听到了不禁也露出一缕感慨的笑容,跟着也轻声重复了一句:“是啊,这个狗屎的世道,这群狗屎的家伙。”
摇了摇头,他还是继续擦着他的那个永远擦不完的镜子,纵使知道擦不掉,他还是继续擦着。
并非是喜欢去擦,而是总得找些事情去做。
至于是什么,他无所谓,只要不是坏事情就行了。
几分钟之后,小道格斯推开了这间酒吧大门。
浓厚到让普通人生厌的劣质酒精味道从门后传来,还混着不少的臭味,几乎像是要赶着人离开,但小道格斯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无比轻车熟路的越过了还在昏睡的一个个烂酒鬼,直直的向着酒吧吧台上的老板走去。
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常客,酒吧老板也算是他父亲的一个不算很熟的朋友,在他父母死后也是关照过他不少次,由于这里虽然有些脏乱,但一般很安静的氛围,小道格斯倒是也经常到这里来喝酒,顺便关照一下老板,给对方当个一段时间的免费酒保。
老板一人兼职着这里的酒保、清洁工、侍者、保安多个职位,也算是不容易,虽然曾经在卫国战争期间参过军身体还算是强健,但年纪多少也还是在逐年增大,这些年下来,身体上的一些老毛病也开始犯了。
虽然出身在外城区,但由于年纪的关系小道格斯的心中却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知恩图报的性格的,在对于熟人亲人面前,他无疑算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