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萨德时间清晨六时,外城区,某个卸货码头外的酒馆。
阳光自天空中洒落,带着淡淡海腥味的寒风自远方吹来。
外城区的人们早就醒了,这里已是人声喧闹,工人们麻木的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力,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薪水。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大多是在这几年内听闻凯尔萨德的繁华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从各地涌入进来的,他们或许之中的某些曾经在老家有着正经的身份,有着身上还有一点足够勉强渡过一个平凡人生的余财,不过这些到了凯尔萨德这座大城市中大城市来讲却只能连一点浪花都掀不起的。
享福,发大财,重新翻身,他们带着对这座冉冉升起的金色晨星的殷切期望,忽略了一切风险来到了这座城市。
可惜,这座城市并不需要他们,过不多时,这群抱着梦想带着一切来到这座城市外地人便被强行从梦想中拽出,被各种方式骗光了身上的钱财失去了身份证明,最后被拎着脖子丢到了外城区,被压榨着最后一点价值。
凯尔萨德是一座区别于斯拉夫第三帝国其他所有城市的城市,仅仅数年,这座城市的经济就已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了畸形膨胀,与其他城市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一枚金币往往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在其他城市能够生活好几个月,而在凯尔萨德,一枚金币或许只许都支撑不了半个月省吃俭用的花费。
最为残酷的一个现实就是,凯尔萨德似乎并不缺少他们的存在。
由于各国势力早就在暗中达成协议盯上了凯尔萨德这块肥肉的缘故,在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发布的第一刻,这群贪婪的恶犬们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这座城市,数年过去,这座城市真正有价值的那些部分早就被瓜分完毕,幕后的黑手们垄断着各个行业,攥紧了这座城市的命脉,从中吮食着美味的血液。
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岗位早就趋于饱和,而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岗位却早就被暗中内定很难流出,由于近年来民用魔能机械技术不断发展占据市场的缘故,就算是有着工作岗位的下城区居民也需要经常担心自己的未来,这群抱着自己微不足道的一切来到凯尔萨德的平民们的下场几乎注定只有沦落外城区,领着微薄的薪水出卖劳力,去从无智的机器手中抢一些残羹剩饭,过着不知道自己下一天会不会饿死的生活。
凯尔萨德就像是一个有着绝美皮囊但寡恩薄义的妓子,她故作清高吸引着慕名而来恩客,在用甜言蜜语卷走了恩客身上所有的钱财之后便一脚将其踢开。
这里没有普通人的生存土壤,抱着大城市就是好这种想法,来到凯尔萨德淘金的平民们注定抱憾而归,最后成为这种城市弥漫着的灰尘之一。
至于为了是灰尘而不是地基之下的骸骨?
凯尔萨德内由于紧张的土地资源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废弃了土葬法而强制推行了火葬法。
在这座城市,只有那些有着权力或财富的高层才拥有着将自己的骸骨和祖先的墓地保留的资格,而这些廉价的外城区劳工,无疑是连作为地基下骸骨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们只能选择不顾一切的工作,以期让自己能够在死后找到一个好的火化场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成为某些肮脏生物的腹中口粮。
总之,为了让自己今天能活着,为了攒钱让自己死后能进入火化场,在喧闹的清晨之中,外城区的一天就已经开始了。
身着灰色防水装着的收尸人们推着推车提着水桶和工具穿行在这个喧闹的码头之中,将一具具尸体厌恶的搬上推车摞成一堆用带子固定好,然后带着不免的磕磕碰碰送去某些处理尸体的地方。
小道格斯便是这群收尸人中的一个。
虽然他才十七岁,但凭借着一份机敏和灵通的消息以及早熟的身材,在凯尔萨德刚成为现在这个凯尔萨德的时候他便乘机混上了一份收尸人的工作,直到现在这份工作他已经干了有一两年了。
由于年轻,这个年龄的孩子或许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固执而天真的思想,小道格斯也不例外,早熟的思想和早熟身体在某些时候也并非意味着冷漠。
强忍着疲累,这个身材高大早熟年轻人在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又提着一桶水和一根拖把,按着自己的记忆找回了那些死者死时的所在,用这些东西开始清理起那满地的污物。
对死者要保持尊敬,死去的老道格斯曾经这样告诉过他,小道格斯一直相信着自己爷爷在前告诉他的这些为数不多的经验总结,称不上道理,只是一个老渔民的经验总结,或许有着狭隘的地方,但在某些时候或许有用。
每当他给死者清理好遗留物之后,小道格斯的心中便会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老道格斯的话是对的,他每次都会这么想到,心中的信念也总会又坚定了几分。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强忍着因为汗水有些粘糊的衣服所造成的难受感,由于最近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小道格斯的心中又升起了几缕畏惧之感。
并非是因为工作量的增加而畏惧,说实话,虽然他的老板样貌看上去非常吓人,气质也非常的阴森可怖,但在薪水上却是从未苛待过他,甚至比起同行给出的工资还高出了几个银币,更不会没事找事的让他加班,对于小道格斯来讲,他的老板对于他来讲无疑是一个好人,甚至偶尔对员工好到让他们偶尔心生愧疚,对于小道格斯来说,其实就算增加工作量减少薪水恐怕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真正令他所心生畏惧,其实是在这工作量增加背后所隐藏着的那些真实。
小道格斯无疑是敏锐的,不然也不可能趁着机会以未成年人之身比这个码头上的大多数成年人混的都好。
敏锐的目光让他察觉到了工作量增加后或许隐藏着的真实,也让他时常的心生畏惧显得懦弱怕事。
他所畏惧的,是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