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定住它多久?”
苏启问道,看着不远处的天狗。
一根微弱的火柴燃烧,吸引天狗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如同成了一尊雕塑一样。
“三根火柴,十分钟的时间,这期间它都会像死物雕像一样。”
安徒生说道。
格林在后面说道:
“十分钟,太短了,这个时间足够消息发酵吗?”
山鲁佐德瞪了他一眼。
“试试才知道,目前的状况让它继续呆在这里肯定能让它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超过十分钟就要我们想别的办法拖住它。”
黑门的几个资深一辈,仍然谈笑风生,对于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担忧。
他们接触神秘世界这么久,比这还糟糕的情况也见过不少。
苏启则是心中有数,所以也不怎么担心,鬼神这东西,在场这些人里,应该没人比他见得多。
相较之下,一旁的几个年轻东京灵能力者,状态就要差得多了。
刚才琉璃和天狗短暂的交手,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鬼王的恐怖。
年轻一辈里,虽然一休和土御门智也,在除鬼一道上,都比琉璃强。
但也强的有限。
琉璃的镇魔除鬼之法,对鬼王几乎完全不起作用,他们也不会好太多。
据说前来坐镇的玉京寺住持,至今也没出现,这不由不让他们心生焦虑。
灵能者的深海不深,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多少鬼,甚至可以说有“深浅”这概念的都在少数。
神秘世界因为深海差的存在,人和人间,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夏虫不可语冰。
你不可视我所视之恐惧。
浅层的人,大多无法认知,深层人所见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那些偶尔浮上来的鬼神,如同盲人摸象一般的蛛丝马迹,可无法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深海的恐怖。
这次出现的“鬼王”天狗,无疑是一个远超灵能者们“认知”的恐怖存在。
灵能者们面对这种存在,已经深感无力。
殊不知。
这在苏启眼里。
简直就像平时上下学一样…
再日常不过了。
直到安徒生把鬼王定住。
很多灵能者才一边惊异于外来者组织的神奇手段,一边也偷偷松了口气。
一阵悉悉索索。
“喂喂,你看那个人,居然把鬼王定住了,那是什么手段?”
“我怎么知道,你问一休师兄,也就他知道一点那些外来者组织的事。”
“那个年轻人才渗人,身上被打了那么个大洞,还以为他死了,结果突然就活蹦乱跳又站起来了,吓的我还以为尸变了。”
“就是就是!这些人也太诡异了!”
虽然很多灵能者不知道苏启他们的跟脚来历,一休师兄也没跟他们多提。
但见到对方制住了鬼王,不少年轻灵能者开始嘀嘀咕咕。
一个个都是名寺大社出身,多少有点自傲,在东京这块地盘上盘踞,都是各自家斗,也没听说过多少外边的事,先前他们还当对方是那种不入流的野狐禅来着。
但现在看来,这鬼王说定就定,大变活人,死而复生,这这…这是有两把刷子啊。
这时,年轻一辈灵能者里不少人才第一次见识到,传闻中的外来者组织,手段原来如此神秘莫测。
当然,这是年轻没经验,有事听命令,没事看热闹的人。
一休,土御门,琉璃这几个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当然不可能像这些师弟师妹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先生,可有退治之法。”
一休虽然神色还保持镇定,但脚步明显匆忙的赶到安徒生旁边。
他修了多年佛法,身上多少有些道行,听闻住持讲课已久,也懂浅显的神秘的事,比师弟们懂的多一些,当然知道现在情况并不明朗,鬼王的危机,应该还没有解除。
安徒生摇了摇头,说道:
“等。”
这一个字,让看着面前恐怖鬼王的一休,握着降魔杵的手,不禁紧了紧。
至于土御门和琉璃,则是快步跑去了苏启那边。
“你有没有事,怎么突然就冲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土御门智也火急火燎的开口,这倒是让苏启有点受宠若惊。
没想到土御门这人平日里刀子嘴,缺心眼,脑筋不转,却在认识的人危险时刻也会拂照两句,有心了。
琉璃巫女也顺道过来关心。
有没有事啊…身上哪里疼啊…我略懂医,让我看看啊…
苏启看着这个一边找着奇奇怪怪理由,一边上来就想对自己上下其手的肉食系巫女,嘴角直抽。
好在,对方也不完全是馋身子,来占便宜的,拿出一个竹筒小罐给苏启。
“这是…”
琉璃把竹筒打开递过来说道:
“这是日枝神社祈福祭拜的贡品,受神明大人祝福的灵团,有驱邪退魔,创伤修复的功效,送给你。”
苏启低头看了看竹罐里,白糯糯的小团子,应该是糯米团一类的东西。
只不过…
糯米团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一层活动的白色菌体。
白色菌体在糯米团上钻进钻出,一个个还眨巴着小眼睛,诡异非常。
果然…
这巫女说是神祝福的贡品,苏启就觉得应该不是普通东西,这应该也是与鬼神有关,像之前的镇魔箭一样,通过仪式让鬼神影响过的东西吧…
这东西自己一个神秘者能吃吗?
反正看着那爬满的不可名状物,苏启就感觉自己下不去嘴。
“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苏启微笑着礼貌拒绝。
“你不用客气的,灵团我有很多,这些你拿回去慢慢吃,对身体好的。”
琉璃不由分说把竹罐塞给苏启。
苏启表面点头微笑,心里说谁会吃这么恐怖的东西,回去扔掉吧。
苏启应付着琉璃说话,黑门的人也在等待事件在网络上发酵。
然而,不多时。
一旁的格林突然皱眉出声,伸手指着不远处。
“那些是什么人?”
山鲁佐德闻声看过去,皱眉。
“是那些没来得及疏散的市民?他们在干什么?”
安徒生,附近的灵能者们,也都闻声看去。
只见,上百个‘市民’正从各处走出聚拢而来,手里各自搬着打光灯,摄像机,桌椅,拿着各种有用无用的道具,走到了近前。
刚才远处乍一看上去没什么。
但走到近处大家都发现了异常。
上百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出声,脸上表情各异,有笑,有平,有悲,却不是动态,而是诡异的定格,好像一张面具。
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提线木偶,只各自拿着手里的东西,保持着诡异的面部表情,走近过来。
诡异非常!
看到恐怖的鬼神天狗就在旁边,也没人害怕,仿佛都熟视无睹。
反而是围绕在被定住的天狗旁边,摆下各种不和谐的道具,布置,然后自己也站好,隐隐好像布置成了一个…
拍戏现场?
“这些市民被人控制了?”
苏启眼睛不着痕迹的一飘,然后皱眉厉声说道。
“还有幕后黑手?”
他说话间,那些诡异的市民,已经摆好了布景,站好了位,活脱脱如同一场木偶剧。
围绕天狗当做电影道具布景的一部分,打造了一个真实的拍摄现场。
然后,有几个“市民”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安徒生看了一会,摇摇头。
“这些不是市民,他们是有人操控的人偶,他们在制造证据,就像苏启你刚才做的那样,而且…规模更大。
你有没有发现,死人都不见了。
天狗刚刚出现时,杀掉了几个路人市民,但是他们的尸体不见了。”
“这…”
苏启皱眉低头像是在沉思,然后,脸上渐渐露出震惊的表情。
“难道?!…”
“没错,这里是一个‘剧场’。
制造这个‘剧场’的人骗过了我们,骗过了斩首循环,骗过了外面的观众,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鬼神。
这里的‘市民’,从一开始,就是这场戏的群演。”
“可…”
苏启一脸震惊。
“可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我们封锁池袋之前。”
山鲁佐德说道。
“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些‘演员’安插进了普通路人中,混在池袋,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舞台。
直到斩首循环和天狗出现。
斩首循环以为自己导演了一场恐怖大戏,让池袋陷入了危险的恐慌。
殊不知,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笼子,他已经在别人的戏中而不自知。”
格林一脸蛋疼。
“有能力做下这种规模的布置,这可不是简单一个人能做到的,东京看来还隐藏着更麻烦的神秘组织,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安徒生这时已经拿着手机了。
“伙计们,看看网上就知道了。”
苏启拿出手机上网一看。
“重大揭幕!东京天狗拍摄现场三百图曝光!一切不过一场谣言公关!”
鲜红的热搜标题。
包含了三百张照片之多的,全面曝光内容。
苏启那个拼了命搞出的所谓“小视频”证据,在这场布置缜密的大戏面前,显得无比幼稚,无用。
在这种全面的惊天猛料面前,他那点爆料证据,根本没引起什么水花。
似乎有的媒体登了,但也被人当做补充资料一样随手翻过,
吃瓜吃全套。
他的那点小打小闹,就像每期报纸边角微不足道的小广告一样。
“哇!我就说是拍戏!”
“居然真有人信怪兽说?”
“有点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啊。”
“文化素质和智商都堪忧。”
“智商测试,斩首循环专业钓鱼。”
“这也够缺德的,为了直播热度在网上造谣,搞得这么吓人。”
“一点也不吓人好么,我看好多蠢人在网上说买车票什么的,简直太搞笑了。”
“还有人说什么防卫省都出来了,人家防卫省官网早就官方辟谣了,根本没有自卫队出动,都没人信的。”
“斩首循环这种造谣行为,是不是该给抓起来啊?”
“这算造谣吗?这年头说有怪兽,有蠢人信了,然后也算造谣?人蠢。”
“楼上你历史发言十分钟前有说在买车票,下次记得屏蔽了再出来装。”
“有多少人被骗到了…”
“真的那个氛围搞得像真的一样,这电影也太牛了吧。”
“那是你没见识好吧,我当时看直播了,道具什么的可假了,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拍电影的。”
“有人出分析帖子了,逐帧拆解了直播穿帮的镜头,实锤是在拍电影了,这链接快趁热。”
今夜的互联网,就是一片瓜田。
吃瓜群众们争相奔走,从这个陷阱走向另一个陷阱。
乐呵呵吃着灌满了迷药的大瓜,自觉唯我独醒,互相争的面红耳赤。
殊不知自己头上的线,已经被幕后人握在了手里,指向需要的地方。
天狗的身上,浮现白色的锚定线。
“嘣…”
第一根开始崩断。
这是一切的开始,却已然能够看见结局。
这个由人们捧上来的鬼神,终会再被人们再送下去。
苏启远远的看着,眼睛一眯,脸上出现一副复杂的…失落表情。
旁边的格林见了,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说道:
“新人,别灰心,对方显然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狡猾老狐狸,各方面做的如此完美,无懈可击,这是正常的。”
山鲁佐德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格林的手,把苏启搂过来。
“感到挫败是正常的,我刚入这行的时候,也到处被人压一头,你这次真的做的很好了。
只不过,这次背后有更资深的神秘插手,连我们都没想到,都被算计进去了,总得来说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格林和山鲁佐德两位老师的情感表达比较奔放,一个劲的安慰苏启,怕他受到打击。
安徒生先生相对表达的更绅士些,只是微笑着劝慰。
“这次行动,你出了很大的力不是吗,几乎能安排我们进行行动了,这已经足够优秀了。
不要在意这一时的博弈成败,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以后的路。”
三位老师都对苏启给予了鼓励。
神秘者之间的神秘博弈就是这样,往往正以为自己掌控大局之时。
突然有藏的更深的黑手出现,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棋子甚至对方本就驾驭着选比你更庞大的神秘,你连插足的机会都没有。
好像大象脚边的蚂蚁一样。
穷尽心力的折腾半天,发现不过是搬了一粒米,人家随便动动能拉几车,一个喷嚏你人就没了。
这种挫败。
这种认知到,自己在不可名状之伟大神秘面前的渺小。
实在是过于打击一个神秘者。
安徒生几人都是过来人。
自然是懂的。
所以分别都在开导安慰。
苏启听着三位老师的鼓励,面色有所缓和,点点头转过身去捂住嘴,看似想一个人静静,实际上…
快憋不住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