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介绍人罢了,连中介费都没拿过,日本法律里可没有这个。”
店主咧嘴笑了笑。
“是么?”
上野前辈眉头一挑。
“你只做过这一笔么?每笔都没收钱么?”
店主脸一沉。
“你…什么意思。”
“需要我提醒你有哪幅么?”
看着店主的样子,似乎还不打算轻易交代,上野前辈说道:
“金泽美术馆,水原艺术展,森之下拍卖会…”
“行了!别说了!我告诉你们。”
店主破防,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态的神色,让上野前辈说的憋不住了。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店长说罢,转头去打电话。
苏启看了上野前辈一眼,放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给哪些店做过假?”
“不知道啊,我就是把知道有出过事的美术馆都说一遍,里面总会有的。”
前辈这样解释,苏启点点头,好像是相信了。
店长这时也打完电话了,转过头来说道:“他在家,我们现在去找他。”
几人出了店,左拐右拐所行不远,找到了一排廉租公寓,上了楼,店主敲响了一户公寓的门。
“田宫,田宫,开门,是我。”
“咔嚓。”
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在门后,手里还拿着剪刀胶带。
“店长,来有什么事吗?”
“有人找你,这两个。”
店长往苏启和上野前辈两人那边,努了努嘴,
“什么事?约画?我最近不接…”
田宫说着,要关门。
“不,其他的事。”
上野前辈上去一把顶住了门。
“买画,买你的画。”
“买我的画?”
田宫脸上微微露出错愕。
“我们能进去看看画吗?”
田宫想了想,让开身道:
“那你们进来吧。”
“感谢。”
几人进了田宫家。
廉价公寓很窄很拥挤,又是住的画油画的美术生,堆着很多画布板,屋子里有一股很重的颜料味道。
田宫刚才开门的时候,苏启就注意到了,他的指甲和手指肚上都有颜料痕迹,这是长期画画的手。
不过,现在屋里几副画都被布裹上收好,很多物件也被装箱打包,还要刚才看到田宫手里拿着胶带和剪刀,应该就是在打包行李。
“你要搬家?”
店长问道。
“上次那个工作给的报酬给我了,正好可以换个更好的环境。”
田宫说道。
店长脸上露出尴尬的笑,田宫说的就是那个工作,就是那副。
苏启本想就此直接发问直奔主题,但上野前辈稍微拦住了他。
前辈蹲下身来,打开布包装,看了看画,说道:
“这些不也挺不错,为什么不拿这些去卖?”
“一般…没人买,先生,没人会把一副不出名画家的画当做艺术品,而我又不想单纯让它成为一件装饰品。”
“所以你就给自己的画署别的名?”
苏启说道。
田宫脸色微沉。
“你们是来买画的吗。”
“我们是渡边律所的,代表保险公司调查森岛先生失窃的。”
上野前辈说明了来意。
“那副画失窃了?”
田宫微微错愕。
“那副是否出自你手?”
苏启问道。
“这个,我不方便回答。”
田宫还不愿意实话实说,供出森岛正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一幅画。
“森岛正行已经被警视厅抓了。”
苏启告诉了他说道。
“他为什么被抓?”
田宫错愕。
“涉嫌用你画的那副画骗保。”
“好吧,那确实是我画的…当时他只是说作为拍品进行拍卖。”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三幅,那个人目前为止已经让我给他画过三幅画,他说我的风格很像达利尔,画出来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因为他是圈内顶级的权威专家,他的话语和研究很有份量,他通过几篇调研文章和编造了几幅画作,说是不曾问世的达利尔的画作,一段时间后再由他从哪个美术收藏馆里发掘‘找到’…”
“等等!”
苏启微微惊讶的打断了他。
“你在说画的存在是森岛正行编造的?根本就不存在真的?那副画不是你临摹的?!”
“当然不是临摹,并没有这样一幅画,这只是他提出了一些达利尔画作的特点,要求我画的,之前两幅也是,都作为拍品拍出去了,听说他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讽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苏启想到一群自诩艺术的收藏家们,争相竞价吹嘘追捧一幅套着名家光环,实际真相却是一个默默无闻,饭都吃不起的画家所画出的作品,他就觉得浑身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启想起了来这之前,那个店长说的那句话“用艺术赚钱,就是烂泥坑里打滚”这里很脏,什么手段都有。
大多数人品评论足,更愿意承认一个名家未被发掘的作品的价值,而不是一个默默无闻者的画作,却不会想到,这两者原来是一个东西。
每一个曲高和寡的地方,总是谎言横行,为名为利。
前辈看着田宫,也看着他的画作。
“你的作品,却要属上别人的名字,你心里还真能接受的了。”
田宫一笑,那笑是苦涩味的。
看到这个房间了吗,半年前我已经付不起房租要被赶出去了,我的坚持只会让我露宿街头,直到饿死…也许死了也不错,毕竟艺术名家有个前提,得是个死人。”
死人,比活人出名。
田宫看似调侃的语言,却在一针针的戳破泡沫,艺术所谓自持高雅的盛装之下,却是一个臃肿的畸形儿。
“你为什么轻易把这些说出来?你和森岛有协议吧?”
“但他现在不是被抓了吗,我想我们接下来也不可能继续了,而且…”
田宫说话间,看着自己的画作,眼神十分复杂。
“你说的对,我还是希望有人知道真相,知道这是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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