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地面渐渐恢复原状,碎落的肢体被埋没其中,只露出一部分于地表。
台上的观众们陷入了一阵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不满的咆哮。
“什么鬼?!输得这么快?”
“这他妈是假赛吧!”
不用说,老赌狗了。
“真…真的输了…”
康普勒身子僵硬,交握的指节也绷得老直。
他有想过程海会赢的可能性,但没想过战局会变成一面倒的局面。
虽然明面上,虚渊鞭尸了足足三十秒才干掉的巨鳄,但从前者出手到失去招架之力的过只花了十秒不到,这和秒杀有什么区别?
“不行,事情超出预计,我得再找帕里谈谈。”
这个想法才刚升起,康普勒的网络里便传来了通讯请求。
来自帕里。
“终于…结束了呀。”
重新回到自己的地盘,程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原本虚渊打赢之后他就想走了,但为了表现得太突出,他还是留在角斗场看完了种子选手的比赛。
而此时距离第一场角斗的开始,已经过去了有十个小时。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程海回来,卜克力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冒冒失失的吗?有失身份。”程海黑着一张脸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
到底是没有在第二十一星待过,卜克力完全没有当初卡契那些护卫的意识,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倒也不用真的杀了他泄愤。
“说吧,招到多少人了?”
“啊,老大真是料事如神,我正想和你汇报呢!”
卜克力喜笑颜开,兴奋道:“也就是半天的时间,就有三个使徒联系了我和卡沃伦,领主就更多了,足足有二十个。现在不少人都私下问我,要不要稍微降低一下入会要求?”
“呵,这些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程海心中冷笑,但也对这个结果并不以意外。按照赛程编排,虚渊赢下这场后,后面的两场的对手都远不如巨鳄,可以说是稳进16强。
而拿到这么高名次的组织,必将备受瞩目,狼神殿也会捎带拉一把。
要是动作不快,后面怕是连汤都喝不上。
“不用降低标准,他们会挤破头进来的,你下去吧。”程海发话道。
“好。”
卜克力拍了拍胸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毕竟,老是质疑上司的人,一般都是活不长的。
卜克力走后,程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主人。”
因为不能和贵族同台观战,提前被领回来的虚渊一直在这里等他。
“东西拿到了吗?”
“嗯,要现在拿出来吗?”虚渊传音道。
“嗯…”
程海走到落地窗边,如往常一般审视着这座城市。
虽然手中的帮会发展蒸蒸日上,但显然不是一个适合依托的对象。
纯晶再好,也重要不过他们的主神。
如果真的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这群人定然会如同蚂蚁一般前赴后继地反噬自己。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盟友,哪怕只能为他分担微不足道的压力。
眼下就有一群立场绝对站在他这边的家伙,也就是那些被囚禁在虚假身体中的战俘们。
他之所以这么重视这第一场比赛,又是借用禁忌之眼,又是用手段控制法兰奇研究反制和渗透模块的。除了要无伤打出士气之外,就是要拿到巨鳄的灵魂!
落败者的灵魂一般会在比赛后被回收,但由于角斗的疯狂性,不时也会发生一些意外,灵魂被打散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再加上这只是淘汰赛的第一场,巨鳄的禁忌模块直接爆掉了,只要后面不继续收割灵魂,多半不会引起怀疑。
“带我见见他吧。”程海转身道。
虽然胜利之后的事情不少,他也必须得选几个应酬来稳固地位,但想到巨鳄那家伙被关了这么久,估计不会轻易相信外人,见一面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和虚渊一同穿过空间的裂隙,两人在里边交接了储存灵魂的镇魂罐。
躺在床上假寐,将精神探入其中,程海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
“要有光。”
程海恶趣味地扮演了一回上帝,光线顿时延伸至空间尽头。
一个生物正趴在那,不过却不是角斗场那副巨鳄的样子。它的身上披着满是倒刺的甲壳,上白对锋锐的虫足对称地排布,形同一只尾巴被削成三节的大型马陆。
“起床了,大家伙。”
程海快步地走上前去,但后者看起来并不为他所动。
“啧,不理我啊。”程海挠了挠头。
卡塔尼人折磨俘虏的方式多种多样,无论是愤怒还是痛苦,也只会让对方兴奋罢了。久而久之,这些战俘就会选择沉默,如同一根腐朽的枯木。
想让一个这样的人相信你是个好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程海也不废话,直接和他开门见山。
“和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今天早上在决斗赢你那个女人的主人,化名为卡契。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如果你还有一颗复仇的心,组织一下语言,把他们的组织构成、行为习惯和新奴隶的培育地点和手段都告诉我。这几天我还会再来几次,要是三天之后,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我就送你解脱。”
说完,程海将一台古式落地钟正放在他的面前,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此处。
嘀嗒,
嘀嗒,
嘀嗒,
细长的钟摆有节奏地来回摆动,在这个寂静到了极点的环境之中,那声音就如同催命的剃刀,一点一点地切割着被囚禁者的神经。
只是巨鳄依旧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反抗?复仇?不…只是骗局罢了…”
“这只是…新的折磨方式吧?”
目光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情绪依旧十分稳定,波澜不惊。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被囚禁在一片黑暗之中,被迫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楚。
这种类似的谎言,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拙劣。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反抗,就像往常一样,被动接受着来自敌人的惩罚。
他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家园,
也恨自己为何没有正在自知落败的时候,跟随着他的战友一同死去。
这无尽的折磨,其实也都是他应得的。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的钟摆似乎发生了异样,就仿佛活过来一般,一点点地在他的眼前放大。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忽然很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
这也是他被抓到这个星球的几百年来,第一次成功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