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
岳岚骑着一匹马,跟在李避身旁,此刻他已然确定了李避的身份,对方肯定是体宗密不外传的弟子。
不然,这江湖可没有哪个人,能连续跑五天,还毫不停歇的。
别说是人,就是马也不行啊!
这已经是岳岚换得第二匹马了,反观李避,居然越跑越兴奋。
越靠近祥符,李避二人越觉得周围的气氛异常紧张。
官道的甲士多了不少,各个城池通关的案牒手续,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便是山林小路间,都有了不少碟探盯梢。
这时候,李避也就格外庆幸自己遇到了岳岚,若不是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怕二人也不会这么轻松地通过层层阻拦。
眼看着距离祥符还有最后一个城池,沈王沈纪棠的地盘,兖州。
踏入兖州城的那一刻,李避和岳岚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
先前二人走过的城池中,百姓的脸,多半是黯淡的死灰色。
那是一种对于生活绝望的表情,但是这兖州不同。
从检查进出城的士卒,到城中叫买叫卖的商贩,人人脸洋溢着的,全是一众难言的幸福笑容。
这个表情,李避见过,也就只有在雁门关见过。
这可不是泰安的本事,而是沈王沈纪棠的本事。
李避回想起那沈纪棠的模样,刀眉耸鼻,削尖的下巴,整个人宛如一柄绝世神兵,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治理之能。
“岳岚,你觉不觉得这里似乎少了一种人?”
岳岚环顾着四周,他觉得哪里很怪异,却又说不出来,整座城,似乎少了某种东西。
“乞丐!”
诺大一座兖州城,居然没有乞丐?
照理来说,可是不应该的,每个人脸都带着笑,可是紧盯着他们的笑容,你又会发现他们笑得是那样不自然。
李避有意撞倒身旁的路人,若换成寻常人,怕是早该骂骂咧咧的了,可是被李避撞到的男子,依旧咧着嘴,像是没事人一样。
古怪,
这里绝对有问题。
不苟言笑的二人,在这兖州城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李避和云岚向着城内走去时,一队士卒冲着二人摆手道:
“内城不对外城人开放。”
没有丝毫的询问,单凭面向就能判断出二人不是兖州城的人?
李避和岳岚对视一眼,皆是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寻着一处高高的酒楼,想着可以坐在高处俯瞰四周,二人走入其中,找到一个靠窗的好坐处,岳岚高声道:
“小儿,听闻这兖州城的烧鸡最出名,给我来两只!”
咧嘴笑呵呵的小儿,高声吆喝道:
“烧鸡两只”
这一次,一直盯着小儿面庞的李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这些人的嘴角虽然是扬的,但不一定这些人就是在笑啊。
更让李避感到奇怪的,是这店小二居然会朝着每一个桌子都走一趟,即便那是张空桌子。
这店小二,像是傀儡一般…
巡视一圈,李避顺着窗口看下去,没有错,所有人的嘴角,都用一个夸张的角度扬。
伸出双手,李避按在自己自欺的面皮,面色黝黑的他,学着众人的模样,咧开嘴。
不到三息的时间,李避便感受到自己嘴角的酸楚。
这些人又是如何忍受的呢?
岳岚也是第一次来这兖州城,看到这般场景,好奇道:
“黎大侠,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没有这个笑容,才会被拒绝进入内城的?”
李避轻轻点头,照理来说,这兖州城的这种变故,应当被天下人皆知,为何自己先前从未听说过呢?
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知情人不说,要么就是沈纪棠的把戏了。
芳香四溢的烧鸡,因为二人的心事,变得没了味道。
麻木地吞下这烧鸡,岳岚皱起了眉头道:
“似乎这烧鸡也少了点味道,说不是什么。”
李避轻声道:“咱两也保持这种假笑的模样,试试能不能进去内城看看。”
岳岚当即点点头,有高手傍身的好处就是,刀山下火海,皆是如履平地。
酒足饭饱,正要结账的二人,却被小二告知,他们的饭钱被人付过了。
不仅如此,付钱之人,还在酒楼第三层,请他们去一叙。
李避带着面皮,肯定不会有熟人,那此人,八成是君子剑岳岚的故人了。
纳闷之时,二人踏这第三层。
一袭青衣,面有一团夸张的胡须,胡须虽长,显然是被精心打理。
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男子声音雄浑道:
“君子剑,岳岚,你能来兖州城,可是我兖州的幸事啊。”
李避自然认得此人,皇恩榜第六十一的无影手,蔡髯。
这大胡子,就是他标志性的特征,莫不是他和君子剑有旧?
岳岚听到这声音后,明显浑身出现了一丝不自在,仰起头道:
“我也没想到,那日一别,你居然来了这兖州城。”
蔡髯咧嘴一笑,手中翻花,桌竟是霎时间,出现了两个茶杯。
并未看到他的的手动,两个茶杯中,竟是出现了金黄的茶水。
无影手,果然名不虚传。
“请!”
旋转的茶杯,轰然向着李避二人飞来。
岳岚后退一步,李避同时伸出双手,握住这茶杯。
一股巨力从茶杯中传出,不断旋转着的茶杯,似是有无穷无尽之力。
也就亏得是李避,前些日子的倒立行走,极大地增强了李避的双手之力。
换成是常人,怕是不松手的话,便会被这巨力炸裂双手。
“茶杯不错,幽州琉璃泉,九冷九热,八十一道工序才能烧制的凤凰杯,一雌一雄,世间难得。
若是摔碎了,只怕我们用一百只烧鸡,也赔不起。
茶是好茶,等的金陵龙井,味苦却不腥,回甘甜而不腻。
若是洒了,实属可惜。”
李避将左手的茶杯,递给了岳岚,轻声道:
“唯独就是请人喝茶的礼节,差了点…”
蔡髯皱起了眉头,原本他是想逼着岳岚出手,如果他不接,这茶水掉在地,他也就有了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