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安排妥当,陈旈奇感慨道:“相比其他老牌聚落,咱们紫枫基地市真的落后这么多吗,他们居然已经掌握了以人为的方法制造如此大规模的兽潮…而我们现在,连应付每年自然形成的兽潮就已经拼尽全力。”
副官在旁解释道:
“虽然这三波兽潮有人为的因素,但我们根据对现场痕迹的一些分析,还有根据过往年份、在这次兽潮形成如此规模之前对这片区域的信息采点,我们能够得出一个结论。这三波兽潮并非他们凭空制造出来的,而是因势利导而成。”
“因势利导而成?”陈旈奇好奇的看向他。
“对。”副官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真要说来,我们基地市随时随地都在遭受的从荒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兽潮,兽潮从没间断过。只不过,巨大部分规模小于千只,甚至百只都不到,这样的规模,别说称不上‘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浪冲击,其附近的力量根本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能将之彻底消灭,动静扩散不开,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像是主动送上门的资源,在寻常的统计中,我们也就没把这些归入‘兽潮’之列。
而根据历年来的统计,在这个时间段,基地市外的这三个区域,恰是小规模兽袭最密集的区域,因为其恰是荒野中几个区域的连接带,荒野中的交通枢纽,有几次甚至形成了规模达到万头以上的兽潮。
而这一次,根据我们搜集到的那些残留制剂的轨迹,能够大致判定出其使用的区域范围,一对比就发现,这些区域的重叠度极高,而再配合着各区域残留的制剂种类不同,就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那些暗处的敌人是将高度密集于这几个区域的兽类聚到一起,将它们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一次性引爆。”
陈旈奇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听懂了副官的话,却没有因此有所宽慰的意思。
反而慨叹道:“差距还是有的,技术层面上,那些我们未能鉴定出来的制剂,每一种,都是差距,而它们合一起的作用,我想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了,真是…了不起!”
“任何一个基地市,只要是掌握了这项技术,就彻底从‘受兽潮之烦扰’变成‘享兽潮之厚利’了。
我们不用为有规模大到超出某个承受临界点的兽潮而感觉心忧,更不用为此耗费巨大代价准备一些十年八年都用不少,却会在某一次特大兽潮来临时力挽狂澜的后手杀手锏。
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在某片区域有可能酿成特大型兽潮之前,用这些制剂将之提前诱导、分化出来。
它们一次性压上,会让我们感觉为难,可若是用添油战术一点点送,那却没有任何会拒绝,这纯粹就是给我们送菜。荒野兽潮,将彻底变成一种资源大丰收。”
(先更后改)
第零章这就长生不老啦溶洞深处,黑暗静寂。
“小王!”
一声响亮的呼喊在洞内带起阵阵回音。
躲在一片钟乳石后追看的王旦不舍的将手机放进胸口衬衣口袋里,打开强光电筒,提着一个塑料桶便往声音传来处快步走去。
溶洞很大,四周除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分部的钟乳石外,就是清澈冷冽的积水在矿物质日积月累中凝固形成的如同微缩梯田的层层叠叠的沟渠中静寂无声的流动。
这样的地方本没有路,只因时常有人往来,或借助露出水面的高地或往水里搁块巨石勉强找出条弯弯绕绕可以行走落脚。
绕几个弯,翻几个坎,来到另一处光源所在地,一个青年蹲在地上,用记号笔往一个个可封口塑料袋上写着数字编号、日期和温度湿度等信息。
“阮师兄。”王旦喊道。
阮师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他手中的塑料桶,将里面一摞已经封口的塑料袋取出来,每个封口的塑料袋内均放着一块玻璃片。
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就放在一边,将才刚写好编号和其他信息的空袋和一盒新玻璃片放入桶中,并道:“将这几组编号的样片换取了。”
“好的。”王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他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阮师兄的声音,“都知道在哪里吧?”
“都知道。”王旦应道。他已经来过多次,虽然除了电筒所照之处尽是黑暗,但也不会把这都搞忘。
他按部就班的做着工作,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用红漆在显著位置喷有数字编号的钟乳石上放着一块玻璃样片,滴水不间断的滴落在样片中央,在日积月累下玻璃表面会形成一层薄薄的晶体,王旦用一块干净玻璃样片将其替换,将其表面的水轻轻拭干,放入相应编号的塑料袋中并封口,轻轻放在桶中,然后去下一处所在。
他是一个地质学的大四学生,选定的论文指导老师是研究古气候的教授,见过一面之后就将他扔给了“嫡传弟子”在读研究生阮师兄管理,除了偶尔帮忙整理些极简单的资料,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定期来这处极偏远之处的溶洞中取样,目的就在玻璃样片表面的那层晶体,从其大小、形状、数量、矿物质成分等信息,再结合当下的温度、空气中的湿度、区域内降雨、空气及岩石内气体和矿物质成分含量等,通过长期而持续的观测,获得一个明确的因果联系,而石钟乳是经亿万年岁月“生长”而成,完整保存着每个时代的晶体信息,由此可逆推其形成之时的温度、湿度、降雨乃至空气成分等信息。综合起来,全都在“古气候”这个筐里,是研究古地球、古生物乃至古文明的重要基础。
听上去很有趣,做起来却很枯燥。
“就剩最后一处了。”
那处地点恰在他现在所在地对面,若依着原路过去,要绕好大一个弯,上一次取样时王旦对这溶洞已经颇为熟悉,就直接抄了近路,不过就是要向下跳个坎,就有一条石脊将两侧积水分割得高低不同,却是条天然的路径连向对面。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拿着电筒照了照找好落脚点,提着桶就往下跳,一米左右的坎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半蹲了下身子便将力卸去,人已经稳稳站住。
人虽站稳了,他的心却陡然提起。
“糟糕!”他心中一声惊呼。
随着他的起跳下蹲这一系列动作,衬衣袋里的手机早已脱出,正在离他快速远去,很快,就将摔在坚硬嶙峋的岩石上或者落入水中——反正没有好下场!
而他现在一手提着塑料桶,里面放着珍贵易碎的样本,一手拿着手电筒,没了它在这个漆黑溶洞中寸步难行,都不敢扔,而拯救手机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容他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的采取了行动。
眼神捕捉到空中快速远离的手机,他急忙几个小碎步趋近,提着桶的左手同步挥动。眼疾手快,手眼协调,下坠的手机在某一刻刚好落在呈四十五度角侧斜的塑料桶内壁。等手机贴着桶壁继续下落,轻轻落到桶底,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哎呀!”
他一声怪叫,之前全部心神全放在手眼配合和手机的安危上,没发现身体早已失衡,又一脚前踏踩空,彻底失控,双手乱舞,双脚凌空,脑袋与一根竹笋般尖尖小小的钟乳石发生亲密接触,就像一颗鸡蛋磕在岩石上。
他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
“希望不会把阮师兄吓着。”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变了。
王旦变成了石蛋,一颗埋在岩层中、头顶压着根巨大钟乳石柱的化石蛋。
不饥,不渴,不老,不死,动弹不得。
穿越过来多久了?自从重获时间感以后,头上的钟乳石就已经再次长高了一百多公分,而其每增高一公分就需要成千上万年!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穿过来就长生不死了,还不知足吗?”他有时候如此宽慰自己。
“这样都没疯,我果真是宅性深重啊。”他偶尔也如此自嘲。
“我早就不是人了吧?我不是人了啊!”第一次这么想时他觉得自己疯了,后来渐渐就适应了接受了,甚至极为淡定:“我本就不是人了啊。”
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永远被囚在一颗化石蛋中。最初,他的意识只能勉强钻出化石蛋的壳,向外一步就觉滞涩难行。他努力,他挣扎,心无杂念,精神迅速消耗,疲惫到进入沉睡,醒来再努力再挣扎,“视野”一点点扩大,深入头顶的岩石,“看到”更上面的那根钟乳石柱,再“看到”周围一片钟乳石林。
一个封闭的溶洞空间,最高处近五十米,近似圆形,直径两百米。黑暗,寂静,只有渗水轻微的滴答声有节奏的敲击在石林上,覆在空间周围上下的岩层更不知道有多深。
再次醒来,王旦“看了看”时间。
“113.4公分,比睡前略高了些,不过也就毫厘之间,大概也就千八百年时间,每次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也算是好事。”
他先是例行的巡视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毫无异常。
“好了,上班。”
他将四散的意念收束,向着一个方向集中,原本覆盖整个空间的“视野”也迅速变得狭窄。
溶洞空间周围高中央低,渗水在中央汇成一汪深潭。平如镜面的水潭仿佛有风刮来,涟漪不断,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推动下,一条手臂粗细的水线划过整个潭面,带起一股水离潭而走。
像一条无尾的长蛇从水潭中探出了头,沿着一条略有坡度、光滑笔直、往返了无数次的“蛇道”前行,最初速度颇慢,却在持续的加速着,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空间的尽头,似要一头撞上山岩,却没有“粉身碎骨”,反而在一条小小的隧洞中越跑越快。
他的意念不仅可化为无死角覆盖的“超级视野”,当其极度凝聚后,还可意念化力干涉现实。虽然这力太小,无法直接对坚硬胜钢铁的岩石造成破坏。
“278米每秒,7305米。”一组数据在他心里自然浮现。
前者是水线的最高速度,也是他当下精神意念所能支撑的极限。这还是这次沉睡有所成长的结果,已比上次增速了近十米每秒。
后者是他驾驭水线头部达到如此高速时在隧洞里行经的距离。
因前后速度差距太大,越往前跑,水线越细,当其稳定在最高速度之时,仿佛一根水凝成的锋利箭矢。
再次疾射出数百米,终于一头狠狠的撞在隧洞尽头的岩石上,而后一百八十度掉头,携着些微岩体的“残骸”,紧贴着来向水线回归水潭,形成一个始终不歇的环。
隧洞就这样一点点、一寸寸的向前延伸。
一寸两寸,一米两米。
当他彻底力竭,再次陷入沉睡之时,隧洞再次向前延伸百余米。他睡去的很安然,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钻出头,他却一点都不急。
经历了不知道多么漫长的岁月,这才从蛋壳外一步步穿越岩层“看到”头顶钟乳石柱的全貌,重获对时间的感知;再慢慢扩张,探索完整个溶洞空间;念力太弱无法直接见效,想到化水为兵这个间接方法;最初同样因念力太弱,效率太差,随着一次次沉睡苏醒成长,念力越来越强,操控越发自如,水线的最高速度一点点增加,效率在不断提升…
这全都是他的收获,一直都在收获,他自然不急。
一片群山,郁郁苍茫,如一群摩天巨兽高耸着背脊匍匐在广袤大地。
某处,一个隐秘的盆地中,有一个深宽高都只有数米的天然石穴,几只毛呈灰白色,似兔似鼠的小生物抱着一枚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坚果聚在一侧窸窸窣窣的啃食。
突然,先是第一只,而后全部,都停下了咀嚼进食,双耳高高竖起,耳沿绒毛有节律的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