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州诸侯,哪一个是好鸟?!
众人发出笑声来,见司马懿一直笑而不语,便笑问道:“军师以为可援否?!”
司马懿笑道:“援自是要援,马腾之子马超为徐州如此效力,若不相报,难免令人不齿。因此,自是要援。”
众人听了,便听出来司马懿是话中有话。
幕宾心中最为敏锐,他看司马懿只说个开头,便道:“若派援兵去,必经过河内,弘农等地,要借道。”
众文臣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借道伐虢的典故吗,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司马军师虽意在助马腾,然而,也要借道收张杨。
“那便要写信与张杨了,军师本就是河内人氏,与之信,他必肯借道,归附。”众文臣皆纷纷道。
“问题不在这里,”司马懿道:“女公子出征之前,曾言张杨不能辖下,若他真心归附主公,必被部下所杀。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河内这等要地,只恐张太守麾下之人,俱都心归曹操,女公子所忧,在理也。”幕宾道:“正因是要地,也是非要不可。”
“河内是必要纳入麾下的。”司马懿道。
众人互相商议计策。
幕宾道:“军师在河内时,可曾听说张杨之事?!”
“张杨仁和,无威刑,因此不能驭下,”司马懿道:“懿常闻其善,却不曾听其威。此人,可以信任。然而,终究不可倚重。”
司马懿是什么人?!他是谁?!他这种谨慎小心的人,一般是很少会说不好听的话的。而一个特别特别谨慎的人,突然从嘴里说出来这么一句评价。众人都是一凛。
这就代表是很严重的话,而且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了。
不愧是心腹,幕宾道:“军师以为,河内要地,要换人守?!”
司马懿瞥了他一眼,笑了下,这个话他哪里敢说,便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此事,女公子自有安排。懿只奉命行事,助张杨拿稳河内,坐稳此处。其余诸事,不可谮越也…”
众文臣知道他谨慎,听了便想笑,说真的,虽然他们也服司马懿,但这个军师啊,是真的滴水不漏,半点错也不出的。不揽事,不揽功。
但这个话吧,并不是说真的说了等于没说,有些事儿的预警,他也是做了的。
至少他这句话,让众人明白,河内不能丢,但指望张杨真的能拿得住,还是少做梦。
也就是说,解决了这一次,张杨如果还在河内,这河内就不完全是徐州的,说属于吕布的,那还太早。
但这个事后面怎么办,是调走张杨,或是在张杨身边再放妥当人,或者,换防驻兵…司马懿一概没说。
这没说的,也正是司马懿想说的。
所以,这个事的重点,还是他们要操心,然后与女公子建议,为上解忧的意思。
众人一想这内里暗含的机锋,也是好笑。司马军师真的算是求生欲很强了。
众人便笑道:“不如先助张杨拿稳河内,余下诸事,报知女公子,女公子必有安顿。只是女公子也在前线,事无巨细,恐怕也不能事事管的过细,其中诸细事,包括用人,还是需要军师谏言。”
在体制内混都是有潜规则,大家都不愧是老司机了,司马懿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道:“自当如此,诸位与懿共同协力才是。集思广益,方不遗漏细事,不至辜负女公子!”
众文臣皆道:“是!”
当下便延请了吕布来商议。
吕布练完兵才进了军师帐,见了马腾的信,便道:“孟起于我徐州有恩有义,若不与援,天下怎说我吕布?!布再不至被人说忘恩负义之地。定要与援。”
“当是如此,现今马超还在徐州为徐州尽力,主公当派以援军前去助力马腾,以报马超之义也。”司马懿道。
吕布见司马懿不反对,心里挺高兴的,便兴致冲冲的道:“娴儿曾言最好能与马腾约以结盟结义之事?!军师以为,布去与马腾会盟如何?!”
“不可!”司马懿是真怕他突然又抽疯,真的撇下大军去西凉,便道:“主公休忘女公子叮嘱过,与马腾结盟虽是中事,然而到底要以冀州事为大务,如今冀州瞬息万变,主公当在此守营,震住兖州,图于冀州为要,切不可离大营。”
吕布听了,便沉吟不语。
众人也劝他。
吕布道:“这么说,结盟之事,还要看时机了?!”
“自当如此,如今,马腾并不知主公诚意若何,倘出兵助他一援,他一心感激,待韩遂兵退,自有助主公之时,那时天地地利人和,两军相合,会盟也是板上钉钉之事,岂不为美?!”司马懿道:“如今马腾饱受韩遂之苦,又哪里有空与主公会盟,倘两方谈的不欢而散,反而坏了大事。此时,并不知双方诚意如何,非良机也!”
吕布虽然有点闷,但也并不是不讲理,听了叹了一口气道:“军师所言极是,便依军师所言,且派五千骑兵,日夜兼程,以助马腾退韩遂兵。”
西凉兵骁勇善战,在西凉这个地方,若没有骑兵,其实说是援兵,那也没啥大用。
司马懿笑道:“不如与马腾通信约期,我援兵直击韩遂之后,而马腾再在前攻其主力,韩遂必患,兵败且退,方是幸事。”
“好,便依此计。”吕布听了十分高兴,道:“千里奔袭,若立功,以军功记名。”
司马懿应了,这才说到张杨之事,道:“与张杨借道,必经河内,可助张杨拿下河内是也。还需另派一千精锐,以助张杨成事。河内在此人之手,这河内一带,便是主公的腹地。可出入随意,不受制约。是要道要地。”
“好,一切以军师安排,”吕布遗憾没有自己的立功之时了,便有点悻悻的,十分无趣。
司马懿一看他这德性便怕他生事,便笑道:“主公如今雄才大略,正是赏功施恩之时,切不可与部下争功。虽说能者能劳,然而,有些功劳,便让部将们去立吧?可好?!日月光辉虽盛也需星辰环绕点缀,若不然,岂不是太寂寞。”
吕布一听,便乐了,道:“仲达此言与娴儿曾言竟如此类同。哈哈哈,可不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司马懿听了却是微微一怔,笑道:“懿如何算得英雄,主公与女公子此等人,才为英雄。”
“诶?”吕布不赞同的摇首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此二者,军师兼备,如何不可称为英雄?!”
这话,要是刘备或曹操这么说出来,真的能把人吓死,以为是试探或敲打了。然而这吕布一说,竟有几分搞笑的意味。
司马懿也确实是有些哭笑不得,道:“若称英才,也可,但实不可谓之雄,主公夸赞,懿辞,绝不敢受。”
吕布无奈,道:“仲达真是谦虚。”
司马懿怕他越说越离谱,便笑道:“女公子有信来,主公可要一观?!”
吕布立时来了劲,道:“速拿来,我看。”
司马懿将吕娴的信都拿过来了,尤其是有几封吕布亲启的信,都还未解封。
吕布迫不及待的看过,本来兴高采烈的,看过两封便一个头两个大,都是来骂他的,是劝告他不要得意忘形,多听军师之言,不然叫军师宝剑伺候。
吕布看了两封,实在没个意思,又不好意思叫司马懿知道吕娴信里写了什么呢,便闷闷的都放到了盒子里,不好在众人面前再看了。
司马懿也不问吕娴写了什么。反正,估计是没好话。
吕布这人,是真的需要随时的紧上一紧,不然就特别容易得意忘形。
果然吕布看了一眼司马懿随身配戴的宝剑,还是他当初亲手所赠,一时特别悻悻,摸着鼻子不说话。
司马懿转移了话题,道:“主公可知张杨性情如何?!此子可能依靠得住?!”
吕布拧眉道:“虽为旧友,他也有投靠我之心,然而,此子是仁怀之人,并且忠于汉室。”
“既是如此,这河内太守一职,他一人,却不够了,”司马懿道:“一则仁怀,恐不能抵御曹操,二则不能驭下,恐早晚被下所害,若下而取代其位,这河内,主公恐是连想都想不成了。”
吕布的眉头便慢慢紧锁了起来,道:“仲达是问,当如何安置张杨,才不叫其有叛我之心,怨我之意?!并令众服?”
若刚招降便撤人要职,也是落人口实,非仁义者所为也。
司马懿点首,道:“若增人助他守河内,只恐是一时之保,不可长久。若将其调离河内,他可能不生怨心,而真心臣服主公?!”
也就是问忠诚度呗。
到底算旧友,还是盟友,或是部将的关系,这里面的区别可大着呢。而他对这三者的态度与方法也是不一样的,越往后越严,但是好处也是越往后越多。天才一秒钟就记住:72文学吕布是真的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愁眉满脸。
众文臣看了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算是明白了,这张杨能与吕布成为朋友,恐怕有些方面,二人是有些像的。
这张杨是果而无智,就是那种虽然有功,也够仁怀,但是不能威严。史上说他是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他便辄原不问的那种人。
吕布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轻重不分,有点善良过头的。
这张杨恐怕也是这类人,也是轻重不能分,不知分寸的。只是吕布这个人更善变易怒而已。
司马懿见吕布为难,便道:“恐其才不配位,只堪有虚仁,不足守山河之郡。还请主公切勿因旧事而误用人。不可用私交而论天下大事。”
吕布道:“军师之意,是河内郡,换掉张杨?!”
吕布一脸为难。特别没脸的样子。
司马懿也是被他这德性气的好笑。当初他不要脸要刘备的徐州的时候,可不是要脸的人。现在这身居上位了,反而面对旧友的事情,突然要起脸来了。
也是个不堪辅佐的。
真是!
司马懿没有明确回答,不然他就是明确的得罪张杨了,谁知道以后吕布会不会向着张杨?!
他便笑道:“主公若觉难为,不若回信与女公子,问问女公子之意,她必有安排。”
吕布果然松了一口气,笑道:“然也,一切皆由我儿定夺,布有何忧?!”
说罢,真个的去写信了。
得罪人的事由吕娴与他去得罪,他甩在一边的意思呗。
司马懿简直没眼看他,无语至极。
众文臣也是特别的无语,咋说呢?!这个吕布也确实是不堪重任的,真要做决定的时候,别指望他。不过是拉个脸,得罪个旧友的事,也下不了手。心这么软,夺什么天下?!
司马懿是足智多谋,他是能不得罪人,肯定不得罪人。但是这张杨的锅,恐怕最终还是要落到他的身上。
但这个锅他不背又不行,真不提,到时候吕娴帐还是要算他身上。
其实要司马懿说,这张杨其实用处不大,还不如叫曹军杀了算。
到最后,还得叫他去得罪这种人,最后还得看吕布的脸色。这货比袁绍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最终,复制了袁绍营将与谋士那种现状,那他司马懿还怎么震场子,管大军?!
不行啊…
司马懿瞥了一眼不能果决以断的吕布,这个事,还得靠他,要么对立,要么,就狠点心把张杨处理了。
只是,他明示暗示了,吕布就是想不到这方面,司马懿也是特别无奈。
他无语望地,要保持自己军师的威严与绝对的信服力,以后只恐难免也要面对敌手了。
难不成,这是吕娴的阴谋?!
意思是他想独善其身,完全不得罪人也是做不到的?!
也许是他想多了,可他就是不由的想的就是很多。
那个吕娴,他哪里敢小看?!
关键在于,张杨这种菜瓜角色还不够他下个菜碟的,借个刀施个计,自己不用动手也就死了,现在是,以后在吕布麾下也是,不是大问题。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吕娴给他的一个小陷阱,在考他会不会将吕布的意见真正的放在眼里,是否尊敬这个她的父亲?!这个,可就是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