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徐州的作风有点怪怪的,与别的不太一样啊。别的征服了一处,杀人,威慑一番人心,然后把想用的人捆了,再施恩放了,收为己用,弄的感动的不得了,像出戏。就与那禅让制一样,甭管真假吧,都得三辞三让才能答应。就是得这么办,就是这个套路是不是?!
可是这徐州吧…怪怪的,一言难尽的。但却有一种天者的强者威严,不容反对的强者的逻辑。
强,就是毫无道理可讲呢。
这纪灵以前也不这样,看来是跟什么主子,刮什么作风。
苏飞心内挺感慨的,只是想到江夏被夺,黄祖还不知道老底被抄了。然后荆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心里也挺郁闷。
然而,眼下他吃了败仗,又受了伤,更是被叩押看管起来了,便是想有什么心思也根本不可能办得到。干脆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尽了人事,听天命罢了。天下有时,人主也有其时。
只说周瑜舰队很快抵达了广陵渡口,靠岸停靠时,遇到了袭击。
岸上无数的重石被投石机砸了过来,砰砰砰…砸坏了无数船只!也有不少伤亡者。
周瑜咬着牙道:“硬登陆!”
此令一下,舰队很快就驾着小船开始登陆,不止有投石机,还有无数的弓箭,江东兵也是趁着人多,才终于登上了岸。一心的要去杀埋伏的人!
然而见江东兵不可抵挡时,他们很快就砸坏了投石机,带着弓箭且战且退的跑了!
周瑜上岸时,看着埋伏在林中的毁坏了的投石机,面沉如水。
如果登陆出了问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凌统那里也出了大事。
难怪,一直未有消息送来。而且,连接应的人马都不见。
周瑜想到了,程普也想到了,他来请命道:“将军,普愿领先锋往前去一探究竟!”
周瑜道:“可,许汝一千人马作先锋,先去看看,与凌统兵汇合。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轻易交战。一定要小心。广陵诡计多端,不可轻易中下埋伏!”
程普道:“普领命。”
当下点了一千先锋,率先去了。
鲁肃也下了船,周瑜给他准备了二百精兵护送,道:“若遇徐州兵,应不至被擒,两军相遇,不斩来使,这是铁规。只是恐子敬会遇到黄祖,此贼若擒我江东之人,必会杀之。子敬此去定要小心。我只拨二百精英与你,扮作商人还方便一些。”
其实若遇袭,二百人与五百人都一样,左不过是被擒杀的下场。
所以鲁肃看的很开,道:“不必忧我。我自小心去往徐州。我握有使书,应不至被徐州为难。只是公瑾,定要小心!”
周瑜郑重的点了点头。
鲁肃没有多作停留,下了船后,带了车马,使书,钱币,礼物等匆匆的走了。只扮作商队行动。希望别遇到江夏兵。
若遇江夏兵,十个鲁肃也不够杀的!
有时候出使,也不是万分安全的,有时候被叩押还算是小事。顶多叩押着,折辱几回,忍一忍就算了。就怕有一些不讲规矩的人。破坏规矩的人。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是中原的规矩,但是有些人是不守的。比如死仇。
如那黄祖若得到了鲁肃,定不会轻饶的。那时候死得快点,还能少受点罪!
周瑜命斥侯去探前方消息,然后大军推进,往广陵进发。留下后军在此扎营,等候江东增援船来,也是退偷袭的本营,同时是准备接应的腹地。
这个渡口是必须要占据的。
“晚间定要轮班值守,”周瑜对后军吩咐道:“只恐会有人夜间来袭!”
“是!”众人都一一领命应了。
周瑜率着大军往前线进发,全线推进,将后军与船放到了此渡口。
且说黄祖其实隐隐的有退意了,但是又不甘心。
因此,便迟疑的很。
众人想劝他退兵回江夏,但只能隐隐的提,根本不敢直面叫黄祖退兵。因为黄祖有时候并不是能听得进意见的人。
就这样蹉跎了好几天。
黄祖见广陵城并无动静,这心里就跟火烧似的。
斥侯去探凌统的消息回来了,道:“江东兵营营门紧闭,不知何故!?”
黄祖听了便有些蠢蠢欲动。
苏飞折了这么多人,黄祖心里其实是想要报复回来的,现在听闻江东兵营紧闭营门,这心里就跟火烧似的跃跃欲试。
众将便知他等了这么多日,肯定是想战的。
若战而胜之,自不用说,脸面也寻回来了。
但是若战而不胜,也找到理由可以撤退,似乎也不丢脸,总比在这儿呆着,突然宣布退兵的强。兴冲冲而来,总不能就这么的突然撤退。
他部将邓龙见黄祖欲战,便出列请命,道:“将军,末将愿去袭营,出其不意,一探究竟!”
黄祖道:“好!”
他坐了下来,道:“汝去,祖便押后为援,定能给与凌统军以重创!”
“是!”邓龙领了作战令,点兵出帐去了。
主薄道:“将军,只恐营中有诈,若陷之,将何往?!广陵如今必不肯助我等,陈登本就是欲借将军之力,坐山观虎斗。岂可消耗我军,让他如愿?!”
“无妨!我亲往助之,若有不好,即刻撤军。”黄祖道。
主薄想了想,也便罢了,如果一败而能撤军回,这也算是好了。他知道黄祖不甘心退兵,便劝道:“…也好,不管胜败,应早回江夏,若江夏有失,一切皆休矣…”
黄祖听了也没说什么。
黄祖当下命张硕继续扎营于此守营,自己则率了援军,从另一侧去援邓龙。
意欲给凌统营一个措手不及!
这边一动,陈登就已经知道了。
他算了算时间,道:“如无意外,纪灵已经夺了江夏,粮草与援兵也将至。二娘何在?!”
高二娘上前,道:“在此处!”
“伤势如何?!”陈登道。
“已半愈,无有大碍矣。”高二娘道。
“遣汝带五百兵秘往江夏去,接应粮草与援兵来此!”陈登道:“定要小心,避开众人。此时江夏具体情景也未可知。你心细,小心,早去早回。”
nbsp;高二娘应了,当下带了五百兵,从西门入夜去了。
陈登对左右道:“叫城中备水,水越多越好!还有干粮,也尽量的多准备起来!”
幕宾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了。
然后心情沉重的道:“…江东必然围城。若遇围,大人可有破解之策?!”
“无!”陈登道:“熬!”
幕宾心里咯噔一声,听陈登道:“拿此图去挖城下之土,掘地九尺。”
幕宾接了过来,还以为是挖护城河,或是壕沟用来防御,或是挖地道通往城外的。不料却是真的掘地九尺的地下工事。他都惊呆了,道:“大人,此是何故?!”
“沿城墙下挖一圈,入地越深越好,以防敌军挖地道攻入城中!”陈登道:“挖地下工事,若遇火攻,可为堡垒,护民以避攻势。若遇水攻,此地下便可储水,不至全城被淹。挖出来的土堆,垒到这几处,将粮草藏于高处,方好。以免被淹!”
幕宾整个的都惊呆了,道:“若真遇水攻,百姓何存啊?!能够躲避于何处?!”
“架土堆,置高桥,作浮木于水上…”陈登道:“这是持久之战。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幕宾心情沉重,领命下去了。
守住了这一关,徐州一应事都顺了。只是,也得守得住才行!
只是若守不住呢,这满城的军民,都得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见陈登的背影如此笃定,目标明确,便领命下去了。
城内匆匆忙忙了起来,到处都是挖土的声音。
陈登知道,周瑜若至,江东兵若至,也许不会发出急攻,而逼急了满城的人,他会一试再探,最大的可能就是围起来。等他粮草告罄,而援兵不至,用这个来要胁谈判。
当然,这只是陈登的判断,保守的,可能的判断。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攻击不止的!
他已经做好了长期硬撑的准备。倒也不惧。
暗影来了,隐在一柱之后,若不注意看,都注意不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暗影挑人,都是挑那种长相不出挑,然后扔到人群中,怎么都不引人注意的人,有的人就是有这么一种气场,然后加以训练。
怎么训练呢,走路无声,呼吸都放缓,站在树边像树,站在柱边像柱,毫无存在感的那种人。所以才叫影,意为影子一般的存在!
陈登道:“秘令出去,孙策已交至黄祖之手。”
暗影领命,很快消失于原地。
算算时间,时候已经快到了啊!
黄祖是必要除的!
这除了之前的一番考虑以外,其实陈登还有一个不可说的考虑。
就是黄祖是孙坚的直接凶手。他就必须死。
若黄祖不死,将来荆州降而徐州纳,又接纳了此人,江东的仇恨之心,便会转移到徐州身上,江东就不可能真正的臣服。
用黄祖一命,平息江东一番之火。至少不至于将孙坚和孙策的帐一并算在徐州身上!
江东与黄祖之间水火不容,黄祖就根本不可能留。
将来刘表也死了,江东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作罢了。
这才是陈登真正要考虑的事情。
投以食的围杀,开始了!
陈登看向广陵外,然后目光又注视到了广陵城内!
得守住啊!只有守住了。一切的开局才会有好的结果!否则,不光毫无作用,还会沦为笑柄,让徐州反而受制!
转眼,夜已深,冬天的夜透着彻骨的冷,只见风声,偶尔能听到几只夜鸟的叫声。
凌统大营中灯火微明。都在守着营。各司其职!
邓龙暗中观察了一会,见营中不见动静,立即命人拿着火把和弓箭火速的攻进营中去了!
进了营先点火,点燃了大营帐,一时火光大起!
“杀!”江夏兵冲进大营中见人就杀,见马就捅,一时江东兵未必反应,有些人还未清醒,就在睡梦中被杀死了。
待江东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开始激烈交战,开始反击。
邓龙率的人不多,杀了一阵,烧了大营,便开始撤退。
江东兵也有四散而逃者。
一时之间此处乱糟糟的。
而凌统扎营在另一营,本就在养伤,见此营中火起,怒从心头起,腾的起了身就要骑马去援。
军医拉住他,道:“将军,不可,不可啊!颈伤颇为致命,本来就已极危,若再遇战,而不顾,恐怕疮口会崩裂…”
凌统道:“大丈夫死可矣。遑论统身为江东之将,为主顾,岂能惜命?!”
说罢一力挥开他,披挂上马,带着伤,拎着重兵去救主营。
军医在原地跌足,道:“…此伤本就险极,恐怕,恐怕得受害啊…危矣,危矣…”
他说完,见身边的其它医者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一时有点讶然,道:“这是何故?!”
“逃命去也!”不少胆小的医者道:“凌将军若不遇战,尚不敢保必无咎。如今遇战,必死无疑。主公被擒,太史慈也被擒,若再损一战将先锋,士气极不利,若周都督前来,会杀何人祭旗?!医巫者,向来命贱,此时不逃,何时逃也…”
“汝等家眷不要了吗?!”军医急道。
众人一窒,手却未停,脚也不止,道:“…若留下,一家偕亡。若走,妻儿还会再有后…”
军医那脚都站不稳,冰凉凉的。
何故于此啊?!
他涕泗横流不止。看,军中对他们如同鸡犬,而他们对妻儿,更视如鸡犬,随时可弃之也…
这,这…荒诞的人间啊。
不少人都跑了。
可是军医未跑,他抬不动步子。只是不愿意没个交代,留下必保不住己身,但至少有了顶罪的人,这些逃命的人,至少家眷不至于被牵累。
天下崩坏,人如鸡犬,到处奔命,也未必能保得生也。
这就是当今之世道。
凌统之所以分开扎营,就是自己一面养伤,一面守着要道。他千算万算的以为就算有袭,也该是从他这要道上袭来。
不料,对方盯着的是他的后营,后营起火,岂能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