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雷滚滚,蓄而不发。
地上,剑气如虹,肆无忌惮。
一声天雷贲烈;一声剑鸣冲霄。两种声音混合一处,烈戾与犀利并和,却化作无边凄厉,声自姬铭身内起,惊彻天地!
整整三十年,于幽冥轮回之中翻看斗术、剑法、别家修持法门,姬铭始终未做境界修行。
不是他不晓得时间紧迫,之前三十里遍看‘杂学’不修境界实为迫不得已但无奈幽冥不带天地灵气,他只能与吴囿、清和两大剑灵做的塑灵脉修持,境界与修为却不得兼顾。
炼就灵脉,是造化之功,姬铭失去了时间却赢得了造化。
终于,就在今朝,剑劫成婴,灵脉纵横!
金发吴囿,自天顶起、经眉心、经膻中、经脐门、末于下腹丹田,灵脉纵成;
黑发清和,自左手中指指尖起,经左臂、经膻中、经左右两乳、经右臂、没于右手中指指尖,灵脉横生!
灵脉成时,两大剑灵齐声纵声吼喝,便如他们婴儿初生时,吴囿怒叱‘剑!’,随他吼喝,剑鸣冲霄响亮;清和娇声‘劫!’,喊声未落雷音轰动绽放。
剑婴结剑脉,为纵;劫婴生劫脉,为横。
纵横灵脉,剑劫灵脉!
吴囿、清和在做灵脉锻塑时并非‘各自为政’,他们是‘带上’了姬铭的本命元神一起,因三道元神各掌一重乾坤,三重乾坤气脉交换彼此循转,于剑、劫二气之下,再得姬铭真修风火双元之助,这才能事半功倍,于短短三十年内为自己炼就灵脉。
三重乾坤也好,三道元婴也罢,本就是一而三三而一的关系,永远牵扯不断,而三婴同修,吴囿清和铸就灵脉同时,也让姬铭的小元神大是茁壮。
吴囿、清和在做声吼喝时,小姬铭正咯咯大笑小姬铭就是大姬铭,大姬铭在笑,小家伙自然一起跟着笑。
姬铭喜不自胜!
不是因为多人运动有多痛快,而是元婴与修家身体大统大合,元婴铸就灵脉就是姬铭铸就灵脉,莫看他没做什么,但是拜得两大剑灵所赐,此刻姬铭身内也多出一纵、一横两重灵脉。
胸口膻中大穴为心,贯穿于宝瓶三乾坤的剑、劫双脉。
在幽冥地府的这段光阴长河洗涤里,姬铭始终贯彻执着于现世报,天若不报我愿报,该死之人必做诛杀。如何报,劫为报,该死之人遭遇姬铭,正应得一句话命中当有此劫;
天无道,并非真正不存天道,只是天道与人伦各不相干。在姬铭的领悟中,天不是天,你我才是天,你是你的天,我是我的天。
姬铭做人、姬铭修行,今日行走人世间将来遨游恒宇中,愿能我以我剑做我天。他的手中剑并非剑,而是他自己。修剑修剑,万法通天八方大道,为何汉家修士独爱长剑?因剑是象征,剑是图腾,三尺青锋纳含的意义委实深远。于姬铭,剑就是我。
纵剑横劫两条灵脉,正正对应了姬铭‘天无道、现世报’上下两重阴阳大道。
双婴铸灵脉,固然与元婴的来历有关,但同样和姬铭的修行密不可分。
是巧合、是机缘,是因果、是注定?都是。从他想要闭门修行开门做人那天起、从他以为事无对错但人分善恶时候开始,路就已经在他脚下了,他自己选的路,路上风景只于他有关。
“修家破金丹,立大道而正乾坤,算得是对前半程的归纳、彻悟,是后半程修行的总纲和指引,可从未听说过有谁在立大道之后,又把大道炼入元婴和体魄之内。”姬铭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小人得志般笑吟吟“今日能以灵脉载天道,将来岂不是要将天道化神通”
忽的,姬铭福至心灵的抬起了头,倔强的天劫终于姗姗来迟的落下。
含怒酝酿良久,真正降临的时候却来得虎头蛇尾,力不从心。
姬铭闭眼瘫坐在地上,实在懒得反抗,只见低声嘀咕:“这跟天劫怎么就某些中年男人一样,前戏一个钟,干活几分钟。”
无他,姬铭成仙路断,老天爷也就懒得搭理他这种废人了。
少顷,雨过天晴,这般颜色做将来,姬铭与吴囿清和二人皆迎来了新生。
没人知道这大草原之上,有剑修史无前例的成就三元婴,更没人知道有剑灵逆天改命的化成了有血有肉的“婴儿”。
这厢姬铭咬着草根,慵懒的躺着草地上。
那头吴囿一言不发的适应着自己新的身体,满心的欢喜让他星目带暖,宛如谪仙入红尘。
而清和也开始忙活了,翻挎囊,端盘子,一样接一样,炒黄菜、青红豆、烫白菜、黄瓜丝,当然也少不了一小碟剥得干干净净的蒜瓣和一壶老醋,最后重头戏来了,一大碗三鲜卤,一盆已经煮好、正拔在温水中的面条。
盛面、拌面,清和姑娘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笑“修行人不讲究吃喝,师门前辈飞仙去,化剑为犁上下一片欢喜,可也没人张咯着吃一顿庆祝下。从前的时候我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瘾啊。
今天咱们得吃顿面条,为咱们三人的新生庆祝庆祝。”
清和素手调羹,谈笑间把一个“人”字咬得特别用力。
再世为人,谁能淡然处之。
姬铭接过面条,细细的品味着,面条能有什么故事,她煮的面条才有故事。
姬铭发呆了一会,这一碗满载人间烟火味的面条,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剑庐的师弟师妹。
不因浅浅怎样,也不因许草莽如何,只是忽然觉得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陪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的,比如他的师父井空大师。
盼永生又伤离别,何尝不是修行滋味。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摒除杂念,挥手将两仙剑尽数收起,三十年淬炼,本命真剑的炼化已经到了火候,后面还是要它们自己去长了。
早已铭记在心的道理诀再做一遍默想,跟着凝神入定修行总是要继续下去的,剑劫双婴铸成灵脉,姬铭也要开始分神期的修行。
姬铭端坐,三道元婴也同样端坐。
心咒转,元法动,姬铭再不稍动。
如此一坐,三年有余,忽然姬铭左手探出向前,轻轻一拈。
人在地面独坐,面前只有虚无空气,可是随姬铭轻拈,一枚似鳞片似羽毛被他拿在指尖。
不是剑羽,是真正的鳞片,轻灵、柔软、带了丝丝暖意的龙鳞。
大世界中,姬铭拿捏鳞片的一瞬,体内体外的三枚灵婴也同时伸手,自虚空中轻轻一拈。
吴囿与姬铭本尊一样,他拿得龙鳞在手;
小姬铭‘拿出来’的不是,而是一柄长剑;
清和‘到手’的东西就更古怪了,扭曲挣扎、亮晶晶明晃晃的一道雷,三寸雷霆。
苍空山,一柱峰上。
法术光芒散去后,地面上多出一对婀娜身形,两个年轻女子。
右首女子着紫裙,五官精致容貌娇美,眼角眉梢里天生带了几分妩媚之气,多情之相,雨晴姑娘。
左首女子也是美丽的,青色剑袍贴身且挺括,眉目如画微笑舒雅,剑庐画绛悠。
两女子皆看着紧闭的草庐木门,异样的情绪,一样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