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爷愣住了。
他的游戏经验比曲芸丰富不知道多少倍,自然清楚用自身意识去影响那些唯心世界的规则的方法。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里的情况的呢?比起这个,她到底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了解了多少?
想到这里,贝爷不禁毛骨悚然。按照他所了解的办法再一运功,内力果然变得畅行无阻起来。
苦笑一声,他转向新加入的韬略团的同伴们道“抱歉,是我大意了。”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了?”红桃露出一丝讥笑。
目前的韬略团,加上贝爷在内五个人都只剩下一点生命值。也就是说,这次的失败,意味着他们不得不选出一个人去面对真正万劫不复的死亡。
贝爷闻言看了一眼施氏兄弟,又转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落回在红桃身上道“其实以我个人所信奉的适者生存的观点出发,我觉得你是对团队可能贡献最低的,最应该被淘汰的一个。
但是很不巧,只剩下你一个在游戏中,若想要将游戏进行下去并对敌人造成威胁,恐怕不得不让你再活一轮。
因此,这一轮我们将会淘汰的人是…抱歉,就是你了,喷子。”
红桃对贝爷死到临头的大言不惭嗤之以鼻,但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嗯,就是喷子吧。抱歉了兄弟,我们会替你报仇的。”施学申拍拍喷子的肩膀,目光冷漠。
施伍池也耸耸肩膀“没有异议。”
红桃怔忪了片刻,顿时炸了毛“什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推外人去送死吗?喷子跟了咱们多少年了?什么时候不是你让他做什么他就二话不说地去做了?”
施学申有些厌烦地打断红桃道“是啊是啊,非常听话,但是不堪大用。抱歉喷子,我实话实说。
你在整个域中也算是强者了,但是面对云裳仙府这种已经不止一人进化到初开境界的变态顶尖队伍,无论智力上还是武力上,你确实贡献不出什么价值。
所以对不起了,为了团队的胜利,请你去死吧。”
“这特么就是你的道理么?如果老娘告诉你只要你现在自杀我们就能赢,你特么的会对着自己脑袋开上一枪么?!”红桃咆哮。
“说实话,如果我明白自己是应该被团队淘汰的那个短板,我会欣然选择死亡。”贝爷耸耸肩,实话实说。
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所信仰的。而且在他曾经的团队中,也不止一个人曾经以生命为例证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我抗议!游戏规则说由团队共同决定一个牺牲,这不能仅仅由团长的意见决定!我不同意当这一轮的牺牲,我们团队中也有人支持我!”喷子还算精明,他知道跟正副团长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一起共事六年,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做过?以施氏兄弟的做派既然已经决定把他卖了,就断然没有再斡旋的余地。与其浪费时间哀求那些铁石心肠的家伙,还不如寄希望于游戏规则的破绽实在。
然而抗议显然是无效的。整个过程,引路人一直默默地看在眼里。手上一直在摇动着声波记振仪,却再没有滑稽的儿歌与乐谱被打出。卷轴默默滚动,像是真的在记录着什么一样。
包括团长在内的多数人通过决议,受到了游戏规则的认可。引路人没有解释半个字,也不需要解释。手帕飞舞到半空向着喷子迎面罩下。
眼见死到临头,喷子露出复仇般的惨笑,突然对着曲芸大喊“我们团长这次的底牌,是从霍悯阳手中得到了神…”
这一次手帕上留下的不仅仅是血迹,还有一小片仿佛刺绣上去的血肉骸骨的图样。在拉马克游戏中叱咤风云整整六年的一代点光顶峰强者,就这样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而这,还只是曲芸统一米莎界的第一小步。
施学申脸色有些难看。他预料到把喷子当炮灰出卖会被他嫉恨,但他一直以为这人会更加怨恨把自己逼上绝境的云裳仙府。再怎么说一直运筹帷幄保证喷子常年在游戏中安全存活的施学申姑且也算是对他有恩的。
但施学申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天才书呆子而已,他永远无法像曲芸那样准确地预测人心本性。
绝大多数的人,在遭遇挫败后比起怨恨那些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的真正不可调和的敌人,反而会更加倾向于去怨恨原本与自己同一阵营的朋友甚至恩人。
这一方面是在自己实力不足无力去与强者抗争时将需要发泄的情绪指向不会真正伤害自己的安全对象,一种自保的本能。而另一方面则是无聊的背叛感与期待落差在作祟。
曲芸一直觉得正常人的这种心理是很愚蠢的。没有人有义务一直站在你一边,尤其是当他们曾经帮助过你,对你有恩的情况下。你更没有权力去要求他们一直保持为你付出的东西。
然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却意识不到这一点。因为一直关照自己的人稍微冷淡而对其怨恨,因为一直保持距离的人稍微示好而欢欣雀跃。
总是渴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也不会珍惜已经拥有的,这或许也是人类的一部分本质吧?
不过幸好,喷子没能在死前把他们的底牌真正暴露出来。那音乐家或许可以通过只言片语判断出神之血的存在,但她绝不可能想到他们所做的手脚。
此时丢手绢的游戏场上,三个三角已经分别被施伍池和曲芸所占据。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游戏的最后一轮了。
游戏场上韬略团只剩红桃一人,而云裳这边则剩下康斯妮,任棉霜和尹熙颐三人。
这一轮韬略先手,红桃无论如何都不存在选错了人的可能性。然而无论最后是哪边成功进入三角,当三个三角都被填满时这游戏应该也就结束了。
曲芸不得不称赞一句,这局丢手绢的游戏设计得真妙。
无论是两队人数进行的周期,发现规律的难度,还是暗箱操作的隐蔽性和灵活度,全都预先计划得恰到好处。在不与拉马克游戏原则冲突的前提下,让某些人可以最完美地实现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