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栾毫不客气,指鼻子骂道:“游天行!我知道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所谓‘大侠’看不起咱们这些旁门左道,今儿杂家就跟你比划比划,我倒要看看你这‘天下第一刀’到底有多了不起!”
尖锐的嗓音如同鸡叫,刺得大厅内众人的耳膜生疼。
太慧大师眉头一蹙,沉声念了一声佛号道:“游大侠!此处乃是郝剑前辈的灵堂,动武乃是对死者不敬,况且李门主早已被郭玄武感化,‘天残门’也已改邪归正,与‘飞仙宫’合为了一家,门中弟子都以保镖行业为生,并不是什么邪派,你这么说,岂不是将郭玄武说成是邪派的首领了?”
游天行眼珠来回转了两圈,一脸不甘心的说道:“其实我神刀门副门主的位子也是留给小武的,好吧!今天就看在小武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了!但太慧大师你可得说一句公道话才行!”
太慧大师就是一愣,不解的问道:“请游大侠指教!”
“如果一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是否遁入空门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些被郭彬害死的无数忠良之后,又该如何处之?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知何时,小银铃和董缨以及飞仙宫的几名姐妹们已经进了灵堂,在一旁静静的观望着。
太慧大师双手十道:“阿弥陀佛!世间最重的就是‘杀孽’,一个人犯了错,当然要受到惩罚,并非遁入空门就可以逃避一切!所谓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以后轮回转世,都会受到善业、恶业的无形摆布,就连神佛菩萨也无能为力,只有靠自己顿悟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
游天行嗤之以鼻道:“太慧大师,你不要避重就轻,说一些晦涩难懂的佛理,这也说明你有心袒护郭彬!你现在虽然可以不回答我,但将来总是要表明态度的!”
太慧听出他话里有话,紧接着问道:“游大侠!那你打算如何?”
“游某打算在两个月后的今天,在天刀山举行‘神刀门’开派大典,同时召开武林大会,郭彬与李栾二人就由天下的武林同道进行公审,我看到时候恐怕就连郭玄武也会大义灭亲吧!”
太慧眉头一皱,脱口道:“‘安让’已经丧失了记忆,何来公审之说?他又如何能认罪?你又何苦逼小武去做这种残忍的选择?善恶终有头,让他们随业得报不就好了?”
游天行仰头长叹了一声道:“唉!届时游某自然也会尽力帮忙,哪怕是得罪天下武林,也要留住郭彬与李栾的性命,将他们二人终生囚禁‘神刀门’,也算对小武有个交待了!”
这话说的,事情明明是他挑起来的,却又好像是仁至义尽,义薄云天的样子。
他转身走到了小银铃的身边,冷声道:“蓉儿,咱们走吧!此地已经不欢迎我们了!”
话完大步走出了灵堂。
小银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了郭彬的面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我老…夫君郭玄武是您一手扶养长大的,养育之恩重如山,媳妇这里有一瓶‘生肌还颜膏’,能令您的容貌恢复如初,是媳妇的一点心意。”
郭彬并没有显得激动,而是露出了慈祥的目光,淡淡的说道:“二十几年来,‘郭玄武’这三个字,确实让贫僧有过一段时间的欢笑与痛苦,并且常在午夜梦回,挥之不去!但如今,这个名字在贫僧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众生平等,任何人在贫僧心中都没有任何的分别!”
他一拂衣抽,发出了一道柔和的真气,扶起了小银铃。
“女檀越,你的这瓶‘生肌还颜膏’对老纳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一副臭皮囊而已,都是有无皆非,往昔皆空罢了!”
“阿弥陀佛!”
太慧大师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小银铃手中的瓷瓶接了过去,躬身合十道:“女檀越的一番心意,老纳代安让收下了!”
他又转身对着郭彬赞许道:“安让,你的禅境已到了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层次,若能更上一层楼,便可达到心离尘,而非身离尘的境界!佛法云:‘无人相、无我相、无寿者相、直至无法相,到了诸相无相的心境,便可堪照如来了!”
安让微微一震,像是若有所悟一般,微闭起了双目,体表竟然隐隐间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看得周围的人讶异不已。
“曾经的郭彬阴险毒辣,在朝廷呼风唤雨三十余载,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无法计数,失忆后的他竟然开始精研佛法,如今如脱胎换骨一般判若两人,俨然一派得道高僧的风范!但苍天有眼,会放过这个曾经的恶魔吗?就算他得了道又能如何?”
大家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李栾晃动着腰肢,踏着碎步走到了小银铃的跟前,握着她的纤纤玉手,就像是娘亲般的呵护道:“蓉儿啊!既然你已经嫁给了小武,就应该嫁夫随夫,为什么不夫唱妇陪在他的身边?跟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游天行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我看你干脆就留在这里得了,大家一齐等小武回来,到时候一家团聚该有多好!”
小银铃心中一声长叹,强颜欢笑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他刚开始开山立派,事务繁忙,不帮忙怎么行?一切都等武哥回来再说吧!”
“说的也是!谁让你是人家的干女儿呢?”李栾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就不再挽留她了。
小银铃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有意无意的对着太慧大师和郭彬两人瞥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郁郁寡欢的离开了。
天残门总堂密室内。
诸葛云、邱开与太慧大师围坐在桌前,三人全都是脸色凝重,安静异常。
邱开的性子最急,在沉寂了一会儿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小云!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凶手到底是谁,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诸葛云微皱着眉头,依然是默然不语。
太慧大师思忖着说道:“诸葛先生,你若是有难言之隐,老纳自是不会勉强,老衲想给二位讲个故事,不知…”
“大师!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情讲故事?”
邱开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继而又冲着诸葛云瞪眼道:“小云!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两个还是怎么滴?就凭我们两人的能耐,你也瞧不上眼儿?”
诸葛云一看师伯快要发火了,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大师!您要讲什么故事?晚辈洗耳恭听。”
太慧大师点点头,便把发生在沙漠里的那件惨案简要的说了一遍,并指明了凶手的样子与游天行非常的相像。
当诸葛云一听他讲出“游天行”这三个字时,眼睛顿时一亮,随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邱开实在是受不了了,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诸葛云挥舞着拳头威胁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真是不点不亮!面前的两尊大神你不拜,非要等到小武回来才肯说?信不信我…”
太慧大师赶紧起身按住了邱开的肩膀,把他按回了椅子上,心平气和的说道:“老前辈,千万不要动怒!诸葛先生心思沉稳,先谋而后动,他不说自是有他的顾虑,我们慢慢听他说明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