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起案子的卷宗,李镜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索性让文翰去衙门的仓库里找出这起案子的关键证物,也就是那把折扇,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证据确凿。
文翰将那把折扇找了过来,李镜打开一看,见上面的确有“查小斐仁兄雅正,弟沈学兴题赠”的字样。
看来,这把折扇的主人应该就是查小斐,之前的江城知府并没有乱判。
但此事奇就奇在,虽然查小斐犯下了杀人重罪,可时隔三年,他却依然没被斩首。
李镜仔细阅读了卷宗,才知道这三年来,查小斐始终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责,而他的家人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为他翻案。
查家散尽家财,求遍了江城附近的所有衙门,但最后全都是维持原判。
最后,他们甚至上告刑部,希望能证明查小斐的清白,可惜也被刑部驳了回来。
这么拖来拖去,便足足拖了三年之久,照这样下去,查小斐应该也命不久矣了。
李镜将这起案子看了又看,见足足过了三年,查小斐在监狱里受尽极刑,却始终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最后是刑部见证据确凿,直接判了他有罪。
虽说这判决的确有理有据,可一个人宁愿受三年极刑,也不肯承认自己有罪,这当中会不会真的另有隐情呢?
这样想着,李镜便放下手中的卷宗,亲自去了监狱一趟,打算亲眼见见这查小斐,看看到底是他在说谎,还是这起案子另有隐情。
三年的牢狱生活,查小斐从原来一个细皮嫩肉的阔少爷,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糙汉子,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还有许多受过刑的疮疤,他被人提出牢房的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又要受刑了,整个人吓得不断发抖,脸上满是恐惧。
见此状况,李镜背起双手,慢悠悠地说道:“查公子,本官乃是新任江城知府李镜,关于三年前的案子,本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听见他的话语,查小斐猛地抬起了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一般,无比激动地开口,“李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看见他激动的样子,李镜挑了挑眉,将那支折扇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若你是被冤枉的,那这支折扇又怎么解释?”
看见这把令他背上杀人罪名的折扇,查小斐的脸色瞬间变得颓然,最后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折扇根本不是我的,我也从未见过,我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这话出口,李镜不由眯起了双眼,“折扇不是你的?”
“真的不是。”
查小斐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呜咽道:“别说这折扇了,就连这上面题词的人,我也压根就不认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听见他的话语,李镜愈发感到疑惑,“既然你不认识这题词的人,那三年前为什么不说?”
查小斐哭丧着脸,无奈道:“三年前我已经说过了,只是那知府大人找遍整个江城,也没有找到一个叫沈学兴的人,最后便干脆懒得找了,直接拿我交差。”
“真的假的?”
李镜愈发震惊,“倘若你说谎的话,本官可是很容易查到。”
“小人哪敢说谎。”
查小斐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都已经被判了死罪,还说谎干什么?若此事真的是我做的,那我也死得不冤,可那劳贺氏的手我都没摸过,就这么为她死了,我真不甘心呐!”
看见他滑稽的样子,李镜觉得既可怜又搞笑。
什么叫手都没摸过所以不甘心,要是你真的摸过,那才死定了。
这样想着,李镜冷冰冰地开口,“你说事情不是你做的,那你在茶馆当着劳长青的面调侃他娘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出口,查小斐顿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启禀大人,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但那只是我一时嘴贱而已,我从未打算真的要那么做。”
“天下女子那么多,你干什么偏偏调侃劳贺氏?”
查小斐的头瞬间更低了,“因为我曾经在笔庄光顾的时候,受了她的冷脸,所以在看见劳长青的时候,忍不住嘴贱了几句。”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为自己辩驳道:“大人,整个江城都知道小人口无遮拦,也喜欢勾搭有夫之妇,但小人从不勉强他人,也不会做那强奸杀人的事情,还请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说着,他迅速俯下身子,朝李镜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看见他诚挚的样子,李镜顿时眯起了双眼。
不得不说,他的心里有些被查小斐给说动了。
除了这人的确真挚以外,最主要的一点是,此案的确疑点重重。
光是那把折扇为什么会落在案发现场,就已经很耐人寻味了。
试问一个采花贼,一心想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的身上应该会带刀、带绳子,但是没事带把折扇做什么?
除此之外,这把折扇落款的那个“沈学兴”找不到也很可疑。
查小斐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把折扇,更不认得这个“沈学兴”,那会不会是“沈学兴”其人压根就不存在?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凶手想要嫁祸给他的假象罢了。
但那凶手会是谁呢?
李镜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劳长青贼喊抓贼,毕竟事发当晚,有时间制造伪证,并且知道查小斐曾经调侃过劳贺氏的,劳长青显然是其中一个,而最重要的是,他跟劳贺氏聚少离多,二人的感情因此而生变也不一定。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是真是假,李镜特地派林斩去调查劳长青的近况,看看他有没有续弦,顺便再去笔庄那里偷一副劳长青的字迹,好跟折扇上面的笔迹对比一下。
林斩花了一天的时间,很快就有了调查结果,“启禀大人,那劳长青并未续弦,而且经过小人的打听,他跟死去的劳贺氏感情一直很好。这三年来,每到劳贺氏的生祭、死祭,他都风雨不改地去给劳贺氏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