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见陈小芳不说话，只好识趣的跟在后面，闭上嘴巴。

回到老村的时候，刘青山才道：“陈小芳，今天谢谢你帮我妈进山找我啊，你看，我现在也没事了，要不，你到我家吃了饭再回去吧。”

陈小芳还在生气，就没好气的回道：“哼，不用。”

“干嘛不用嘛。”刘青山道，“我是认真的，我是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就像你说的，进山找我的可能就是我妈了。我妈身体不好，要是她真进山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真的，陈小芳，我是真心实意想感谢你，吃了饭再回去吧。”

见刘青山这话说得还算有些诚恳，陈小芳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也没那么生气了：“真不用，我得回去了，不然的话，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进山去找你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她说要等我回去一起吃晚饭的。”

“哦。”刘青山点点头，“那行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吃饭了，不过，你看，现在天已经这么黑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开车，我送你出去。”

“不用，我手机还有电，还能照回去。”

“哎呀，别啰嗦。”刘青山不给陈小芳拒绝的机会，扛着杜鹃花就直奔自家院子。

到了院子，放下杜鹃花，便先会屋跟爸妈道个平安。

刘远河也是刚回到家，因为回来晚了，害老婆担心了，正被老婆骂得狗血淋头，就一声不吭的拎着热水进入卫生间洗澡。

吴翠梅骂得十分起劲，把毕生累积下来的各种狠词都骂了一遍，其中为最经典的还是那一句：“你是不是吃屎拉米的？”

“是让你去扫墓的，不是让你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你摘这些野果回来有什么用？能值多少钱。”

听到老妈骂得起劲，刘青山有些心慌慌的走入厨房，看着站在东南边的窗户下不断往外张望的老妈，叫道：“妈，我回来了。”

吴翠梅浑身一震。

缓缓转过身来，见儿子站在厨房门口，真的是又惊又喜。

她快步走出来，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半带哭腔的说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要吓死妈了。”

见老妈没张口大骂，刘青山暗暗庆幸，笑道：“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回来这么晚，你担心什么啊，之前摘蕨菜的时候，我有次还八点钟才到家呢，妈，你别担心，我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有分寸的。”

吴翠梅道：“早上的时候，妈掉了根筷子，心里一整天都很不安，到了傍晚没见你回来，心里就更不安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刘青山笑道：“妈，那些迷信的东西你别太信了。”

“咦？小芳呢？”吴翠梅朝院子看了看，说道，“小芳帮我进山找你了，你没遇上她吗？”

“遇上了。”刘青山道，“我让她来吃了饭再回去，她说要先回家，在下面等着呢，我上来开个车，送她回去。”

“要得要得。”吴翠梅赶紧松了儿子的手说道，“你快去快回，要好好谢谢小芳，要不是遇上小芳，我就得自己进山找你了。”

“知道了。”刘青山拿上小芳扫墓的东西，开了车，载上小芳，便往外村而出。

不同往日，陈小芳今天的话很少。

她坐在后排座位上，一声不吭的看着车窗外黑蒙蒙的夜色，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这让习惯了她男人婆形态的刘青山感觉有些不适，就故意没话找话说：“陈小芳，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陈小芳微微扭头撇了一眼刘青山，懒得说话。

刘青山从后视镜瞄了陈小芳一眼说道：“哈哈，这么个大帅哥坐在这里你不看，你看窗外干什么？”

虽然这个玩笑很不好笑，可刘青山自个儿倒是说得饶有滋味。

只不过，陈小芳压根就不吃这套，到了外村也没说一句话，下了车，拿了自己的东西，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走了。

刘青山觉得莫名其妙：“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他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陈小芳，耸了耸眉头，便掉头回家。

回到家里，吃饭了晚饭，刘青山也顾不上老妈在一旁叨叨叨的教育他，先赶忙到院子里连夜把那棵树状的杜鹃花在院子里了，然后才回去洗澡睡觉。

这么大的杜鹃花很难得，长成树形的更是百年难得一见，马虎不得，必须优待。

所以，别的杜鹃花要么跟朱砂根挤一块地，要么就是种在院子的花盆里，也就这棵树状杜鹃花有优待，被直接种在了院子的土地里。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刘青山还用石头竹子给这棵杜鹃花弄了个栅栏，免得家里的鸡鸭祸害它。

特别是那只三妻四妾特别令人讨厌的大公鸡，它技术好，会上屋顶会上树，所以这些竹栅栏非弄不可，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没注意，那只臭公鸡还真的飞杜鹃花的枝头上折腾呢。

它折腾家里的鸡鸭什么，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它不分雌雄的折腾家里的鸡鸭，甚至有时候连山里的动物都不放过，那也没什么，但是，它要是敢折腾家里的杜鹃花，不管大小，你看刘青山会不会直接把它炖了。

话说，葛根炖老公鸡的味道一定不错。

刘青山弄好了竹栅栏，对着不远处的大公鸡邪魅一笑......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之后，天气会逐渐晴朗，连那些缭绕了将近半个月的浓雾也会随着明媚的阳光与温暖的山风而逐渐消散。

也有可能是那驱使浓雾的云婆婆实在忍不了连续响了几日的鞭炮声，所以悄悄溜走了。

云雾散去，鞭炮声止，清明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完了，山里的墓地也都已经扫过了。

当然，大部分人家里的墓地都扫过了，唯独阿贵家的还没有。

清明过了三四天，阿贵才从医院回来。

刘青山接到村长电话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用木架子装钉杜鹃花，打算明天给土豪们送去。

村长打来电话，让他开车到几公里之外的村口去接阿贵。

刘青山二话不说，关了手机，便立即开车去村委的路口接人。

他到了路口的时候，从县城回来路过村口的大巴车也刚好到达。

阿贵率先跑下车，看到刘青山的皮卡车，便立时撒欢跑了过去。

“青山哥哥，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看着阿贵欢脱如兔子一般，阿贵妈妈却揪心不已，眉头深皱：“阿贵，你慢点，别摔了。”

刘青山下车给阿贵拉开车门，笑道：“当然啦，今天阿贵回来了，我当然要来接啊。”

阿贵妈妈觉得很不好意思。

说真的，刘青山帮她们家帮太多太多了，现在还要麻烦他出来接人，实在是万般过意不去。

阿贵妈妈坐上车后，看了看车窗外熟悉的绵延群山不断向后移去，便又看向前方开车的刘青山，说道：“青山啊，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之前不仅给我提供工作，还教我卖蕨菜，然后阿贵生病了，你送他去医院不说，你还帮忙每天喂家里的牛，现在又出来接阿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青山哥哥的。”阿贵天真的说道。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可能再也长不大的病。

他忘了村里的熊孩子说他会像他的爸爸一样早早死去。

阿贵妈妈听着儿子稚嫩又朴实的话，心中很难受。

不过，她已经伪装惯了，便又装出一幅高兴的模样，摸了摸阿贵的脑袋，笑道：“对啊，阿贵不要忘了青山哥哥是怎么帮助咱们家的，等阿贵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青山哥哥。”

“嗯。”阿贵好是认真的点头。

刘青山从后视镜看着车后排有说有笑的母子两人，只当阿贵的病情并不严重，不然的话，阿贵妈妈也不会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虽然阿贵妈妈似乎很憔悴的样子，但那大约是因为这几天在医院照顾阿贵的缘故。

她脸上仍旧有笑容，这就说明，一切都好好的。

如此，刘青山也跟着轻松的笑道：“婶婶，你太见外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我跟你说啊，你家的牛我可没喂过。”

“啊？”一听这话，阿贵妈妈瞪圆了眼睛。

当时在医院里的时候，她明明嘱托刘青山，请他帮忙喂牛的，直至阿贵出院回家为止。

青山怎么会忘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阿贵妈妈也觉得可以理解。因为最近刚好是清明，青山肯定忙着扫墓，所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怕青山自责，就连忙说道：“没关系，青山，没喂也没关系，那些牛草放得也不算高，估计牛自己也能吃到。”

刘青山笑道：“婶婶，你想太多了，你家的牛除了会把楼梯弄倒之外，什么也不会做，那天我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去你家的牛圈看，胖熊为了给你家的牛喂牛草，被困在木板楼上一直哭呢，哈哈，他爬上去拿牛草了，牛就在底下把楼梯弄倒了，哈哈，笑死我了。”

“胖熊？”阿贵妈妈惊奇道，“胖熊怎么会去帮我家喂牛呢？他还是个孩子，十岁都没到呢。”

“胖熊帮咱们喂牛吗？”阿贵也惊奇了。

要知道，他跟胖熊可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每次见面，三两句话说不到一处就是要打架的。

虽然他们之间的打架就是普通的小孩子打闹，不会对对方下狠手，但是，也足以说明他们真的很讨厌彼此啊。

因此，胖熊怎么会帮他们家喂牛呢？

阿贵惊讶不已。

“哈哈，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胖熊那傻瓜以为阿贵住院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在阿贵住院的前一天跟阿贵打架了，所以阿贵才会生病住院。他心里特别自责，就想着要帮你们喂牛来抵消心里的愧疚。所以啊，牛我没喂，现在每天都是他在喂。”

听闻青山的话，阿贵妈妈忍不住笑了笑：“胖熊这孩子真是的，阿贵生病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

“我跟他说了，跟他没关系，可他还是要坚持帮你家喂牛，那我就只好成全他了。”刘青山笑道。

阿贵妈妈点点头：“那等下回去了，阿贵你一定要去谢谢胖熊。”

阿贵撇开头：“不要。他老是欺负我。”

“阿贵。”阿贵妈妈严肃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计较过去的事情呢，他欺负你是过去的事情了，可他帮咱们家喂牛却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妈妈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别人抱有成见，只要人家帮了你，不管他是什么人，你都要感谢人家。”

“好啦好啦，知道啦。”阿贵脸上虽然是一幅极不情愿的样子，可心里却已经在想等胖熊放学回来之后，去找到胖熊时该说些什么话了。

也许，他该把青山哥哥买给他的糖果分胖熊一些。

胖熊最爱吃糖了，为此，他老爸可没少揍他。

没看到阿花，青山就随口可道：“怎么没看到阿花呢？”

“姐姐回去学校了。”阿贵抢先道，“中考还有两个月，我姐姐到时候要考试了，她要回去学校复习功课。”

“原来是这样。”青山笑道，“你姐姐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考去好学校的。”

“那是当然。”对于这一点，阿贵似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把阿贵跟阿贵妈妈送到家之后，刘青山便要回家去干活了。

阿贵妈妈本想挽留青山吃午饭的，可青山执意不肯，也就不好强行挽留了。

回到简陋的小房子里，看着灰色得墙壁，阿贵却很高兴。虽然医院里的墙壁很白，灯光很亮，窗户很干净，但是，比起这个简陋的家，他更爱家里的一切。

哪怕是一只悬挂在屋顶墙角下的蜘蛛都让人觉得格外的亲切。

阿贵妈妈把东西从袋子里一一捡出来之后，给阿贵煮了有好多猪肉的三鲜粉，自己也随便吃了几口，便嘱托阿贵在家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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