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想不通,要么是思路不对。
要么,就是线索不够全面。
廖立民又看了林放两眼,决定暂时放一放。
他哈哈一笑,道:“放子,你这话说的不对。职业不分贵贱,当司机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去年,召开全国群英会的时候,时同志作为一个掏粪工人,也参加了的嘛!
少奇同志也说了的嘛,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只是分工不同!”
林放听了这话,益发感觉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看看廖立民的说话艺术和觉悟,林放再看看自己。
他真就觉得,自己不是当干部的料。
还是老老实实低调生活,没事给老太太做点好吃的,撩撩小寡妇,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就算是担心以后,林放也可以全国各地转一转,往那些过去的土匪窝里钻上一钻。
指不定,发现那个大胡子留下的宝藏,以后的日子就都可以躺赢了。
“立民哥说的对!”
林放喝了口茶水,笑道:“你看我这觉悟!也就适合当个普通群众!
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急什么?”
廖立民笑骂道:“怎么?我这办公室的椅子坐着扎屁股不成?
找你来,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你那位许朋友已经搭乘火车走了。
我帮忙联系的车皮。喏,这把钥匙他拜托我还个你。”
林放起身接过钥匙一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立民哥,这不是成哥家的钥匙吗?
我反正也不用了,既然都到了您手里,您直接还给成哥不就完了?”
“那可不成!”
廖立民断然拒绝道:“这一来,房子的借用是你跟成子你们两个的事。
虽说以前我跟成子关系更近一些,也不意味着我能越俎代庖。
二来,许朋友说,在房子里给你留了点东西。
你要是没事,趁早去看看。
万一是什么宝贝,丢了我可不赔!”
“嗐!瞧您说的!”
林放笑着道:“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咱们哥俩,没必要客气!”
“你小子!”
廖立民指着林放,笑骂道:“我这位子都还没坐稳呢,你就想把我捋下去是不是?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我还真不稀罕!别想腐化我这人民干部!
再者说,你嫂子嫁过来的时候,没少扒拉东西做陪嫁。
改天我带你去我那转转,有喜欢的,你随便挑。”
“那我可不带客气的!”
林放嘿嘿一笑,半真半假的道:“现在是好东西,以后可不好说。
现在供应这么困难,有些人的生活作风还那么铺张浪费。
也就是现在共渡难关,腾不出手来。
等再过几年,怕是有些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廖立民神色微微一凝,他盯着林放道:“放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咱们兄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不用在我面前藏着掖着!”
这话,林放也就是听听,不会当真。
他摇头道:“没听到什么风声,就是一点感慨。
立民哥,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馆子我找人问了。
我朋友说,他们这么嚣张,早晚出问题。
对了…上次我跟您说的那人,您怎么处理的?”
“哈!”
廖立民冷笑一声,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建国初,有场’银元之战’,这事儿,你知道吧?”
林放懵了一下,赶紧摇头。
“嗐!”
廖立民瞪了林放一眼,笑骂道:“就你这觉悟,还是老老实实当个群众比较好!
建国初,旧上海曾经有80家老式钱庄。其中一家名为敦裕钱庄,恶名昭彰,
公然无视新令,顶风洗米。这家钱庄股份由顾氏兄弟代持。实际所有人则是…”
林放看到廖立民不再说话,只是在办公桌旁边悬挂的全国地图上点了点,
当下心领神会。
他道:“莫非,那人跟顾氏兄弟有什么瓜葛?”
廖立民摇头道:“那倒没有,顾氏兄弟双双判刑。
还被分别罚了6亿和4亿旧币。
对了…55年新币发行,按照现在的币值,
他们应该算是分别被罚了6万和4万!顾氏兄弟算是落了网的。
这人姓方,是条漏网之鱼。
他那一桌坐的,全是旧社会的钱庄股东。
嘿,其他人还算好,老老实实接受改造。
偏这人到处活动不老实,怕是一条浮在水面下的大鱼!
我让人先跟着,等他有什么动作再说!”
林放这才为之恍然。
怪道他和廖立民在那家小馆子里坐下吃饭,没吃上片刻,便惹来对方的敌意。
对方既然是漏网之鱼,能逃出来,怕是损失不小。
林放又回想了一番自己和廖立民在小馆子里的对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们那番话,可不就是在往对方伤口上撒盐吗?
惹来对方的仇视,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对方恐怕也没有想到,林放如此警觉。
他还什么都没做,经过林放的提醒,廖立民先就找人把他给安排上了。
对于这种仇视群众的漏网之鱼,没什么好说的。
抓起来枪毙都不为过。
廖立民之所以只找人盯着,却不抓起来,怕是除了想要围点打援,
钓出这人身后的其他根脚之外,未必没有点别的心思。
林放念头转了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在廖立民办公室里坐了半天,一缸子茶都喝到没味儿了,廖立民这才放他离开。
林放骑着车子驶出供应部,顺手就把借调函给丢进了空间。
廖立民弄这个出来,本意是想培养林放,等时机成熟让他工转干的。
林放不想当干部,只想当个普通群众,这借调函的意义也就没那么大了。
对他来说,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有事的时候不用请假,
直接以借调的名义,就能溜出厂子办事。
林放倒不是在乎请假扣的那点工资,而是老是请假会影响名声。
借调就不一样了。
哪怕同样是出去干私事,名声不但不受影响,反倒会有一定的加成效果。
他骑着车子,一路直奔葛建成表叔家的四合院。
到了地方开门进去,林放四下一看,就忍不住暗道一声:讲究!
院子里里外外精心打扫过。
不说一尘不染,基本上也做到了干净整洁。
林放能从许志刚、邓伯言两人的态度上看出来,这两人丝毫没拿自己当成干部。
真就是以普通人的姿态,在用过别人的地方之后,给人恢复原样。
能做到这一点,林放就觉得,至少这两个人是可交的。
等进了正房,看到两人留下的礼物,林放就不仅仅是觉得他们可交了!
桌上留着一个被麻布缠绕着的棍状物,约莫一米见方。
林放也没急着拆开看里面是什么,先拿起棍状物旁边的信打开看了看。
“林老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伯言已经坐在前往成都的车上了。
很抱歉,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在这里我和伯言要对你说声抱歉!
这次来四九城,我们最大的收获不是换了多少东西,而是认识了你!
很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虽然这话说了很多次…
但说的再多,也不及你帮助的万一!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给你留下了一把土司刀。
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就是当年在边疆的一点缴获。
我就是看着还比较精致,就留在了手里。
这次来四九城的时候,正好带在手边。
就留下来,送给你当个纪念!
你需要的药材,我和伯言回去以后,会留意的。
等搜集到足够数量,我们会给你寄过来。
山水有相逢,纸短情长。
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能给你带点真正的好东西!
许志刚、邓伯言60年4月20日。”
看完信,林放把信收好,放进了静止空间。
这才慢慢打开土司刀外面缠绕的麻布。
前世的时候,他还真听过土司刀的大名。
这种刀多为明清两代锻造,是朝廷对边疆拥有统治权的象征。
也代表了朝廷对边疆的赏赐和加恩。
揭开麻布,露出土司刀的全貌。
刀身合在鞘中。
刀鞘的首尾两侧都镂刻着如意云纹,中间部分是银宝石座,镶嵌着珊瑚。
刀柄是木制的,裹着斜皮。
刀锷呈圆盘状,也裹着一层斜皮。
外面覆盖着一层C型压片,覆以卷草鎏金图案。
圆盘的中间镂刻着“尸陀林”,代表着诸法无常,无物永恒。
抽刀出鞘,刀上一抹寒光流转,竟是肉眼可见的锋利。
这把刀吸收了蒙古和中原制刀的风格,又形成了独有的直刀形制。
据林放所知,这种土司刀,在前世存世数量极少。
不过五指之数,还大都在私人藏家的手里。
唯一的一把可交易的,保存状态远不如林放手中的这把完好。
而那一把,上拍后,卖出了350万软妹币的高价!
林放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时的善举,居然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存量稀少!
这样一把器形完整,保存极为良好的土司刀,完全是可以传家的。
就算以后拿出去吹牛逼,人无我有,人有我优,那是可以吹一辈子的。
当即,林放第一时间就把这把土司刀给丢进了静止空间。
保存状态这么良好的一把土司刀,放到同步空间任由时间侵蚀有点过分了。
林放还是打算先存在静止空间里算了。
等以后外面条件好了,可以保存文物不受时光侵蚀了,再拿出来也不晚。
不出意外,土司刀放进空间以后,一抹文明余韵被缓缓抽取出来。
可意外的是,这抹文明余韵,丝丝缕缕,绵绵不绝。
每次被抽取出来的不多,却胜在持久。
林放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结束,索性也就不再关注。
他估摸着,等抽取结束以后,结余的文明余韵,弄不好可以给农田升个级。
三亩地现在有点少了,哪怕有150倍的时间加速,依旧不够用。
林放收起土司刀,四下看了看,把一些卫生死角也给清理了一下,这才离开。
重新回到轧钢厂已经是下午,林放拿着借调函来到运输队。
他这借调函得交上去,后面还要盖章、存档。
以后如果供应部那边有需要,就需要再这么麻烦了。
直接一个电话过来,林放直接走人就行。
交了借调函,林放也没什么事可做。
他转悠了一圈,便绕到了食堂的后厨。
这个时间,还没到晚饭时间,食堂基本上没什么可忙的。
通常,也是食堂难得的休息时间。
林放往里面看了一眼,万师傅躺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何雨柱吭哧吭哧的在备菜。
都是些肉菜,这是要先做成半成品。
大锅菜里可吃不着这些,林放估摸着是给厂里领导的小食堂预备的。
万师傅快要走了,以前都是由他负责的小食堂,也要转交到何雨柱的手上。
趁着不忙,备菜也要让何雨柱来做。
刘岚在跟一个洗碗女工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放的出现。
林放轻咳了一声,手一翻,从空间里取出一罐茶叶。
他笑着招呼道:“万师傅,这是又在督促我柱子哥呢?”
“哟?林师傅啊!”
万师傅看到林放,倒也没托大继续坐着,他起身道:“稀客呀!
听说,你已经出师了,去运输队里待着了?”
“嗐!那都是我师父教得好!”
林放笑着把竹罐递过去,道:“前些日子给我师父踅摸了些好茶,
本来我是不舍得给旁人的。听说万师傅您要调走了,这才忍痛拿了一罐出来。
您收好,可千万别让别人给偷喝了去!”
“林师傅,别介!”
万师傅没接,他道:“我这人好酒也好茶不假…
但老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
您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先说了听听。
能帮忙,这茶我收,帮不了,您收回去!”
林放不过是顺道来找刘岚,拿出一罐茶叶当个由头。
没想到这万师傅敏感性还挺高,误以为林放别有所图。
林放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何雨柱,道:“柱子哥,前前后后,您帮了我不少忙。
按说,我该谢您的。不过咱们都住一个院…
况且,我奶奶也是把你当孙子看的。
我想着也不至于那么生分,就没提过什么谢礼。
万师傅这要调走了,我想着,干脆就把对你的感谢,孝敬给万师傅。
没想到,这还闹出个误会来…”
“嗐!师父,您跟他客气什么玩意儿!”
何雨柱放下手里的材料,一把从林放手里抢过竹罐,
硬塞给了万师傅,他道:“师父,您尽管收着,不用想着帮他什么忙!
这不是有我呢吗?就算以后他要找人帮忙,人情算我的!”
何雨柱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
他低头凑到万师傅耳边道:“师父,放子他路子广着呢!
他说是好茶,那指定差不了!
您要是不收下,可有您后悔的!
您就一个厨子,您怕什么呀?尽管收着!”
“你小子!”
万师傅给了何雨柱后脑勺一巴掌,倒也没再坚持。
他收起竹罐,笑着对林放道:“林师傅,那这茶叶我就厚颜收下了。
我走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回来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让柱子带你去我那儿。
别的不敢保证,置办一桌好菜,那还是没问题的!”
人老精,鬼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
老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这万师傅,滑的都没边儿了!
何雨柱小声嘀咕的那几句,林放都听在了耳朵里。
没成想,万师傅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把林放这罐茶的人情,
局限在一桌饭菜之内。
也就是说,不管以后林放想求他办个什么事,他只管做饭,别的爱莫能助。
林放笑着点点头,道:“得嘞!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都说咱们厂的小食堂味道绝了,几个有名的馆子都比不上。
等得了空,一定要好好尝尝万师傅的手艺!
您几位忙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全程,林放没有多看刘岚一眼。
这娘们却足够有眼色,没等着林放走了以后再溜出去,趁着林放和万师傅扯淡,她先一步溜到了旧仓库里等着。
林放从食堂出来,在外面溜达了几圈,才慢悠悠的来到旧仓库。
等他进来,刘岚从暗处走出来,轻捶了他一下,
才道:“你怎么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刘姐,你这可就冤枉人了!”
林放握住刘岚的拳头,解释道:“前几天我可就去过食堂,赶巧万师傅在授艺。
我看你专注的盯着一动不动,知道你想学几招,也就没打搅你。
这样的机会不多,我想着你好赖也算是能学一门手艺,怎么好找你?”
“算你过关!”
刘岚叹了口气道:“不学不知道,做个饭还有那么多讲究!
以前,我还觉得做饭是件挺简单的事情。
不过是热了油,把切好的菜丢进去,撒点调料就完事。
哪里想到,从切菜开始,一步一步到处都是门槛!”
林放哑然失笑。
就凭这句话,他就知道刘岚这段日子不是白混的,还真是学到了东西。
学过厨的,总能把菜切的又快又好,还能做到颗粒均匀。
那没学过的,真就是动作又慢,又是大小不均,厚薄不一。
下面的冷锅热油、热锅冷油种种选择,又从源头上决定了一道菜的成败。
说是一步一个门槛,那是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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