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仿佛与身上的什么产生某种感应,不断地敦使她一步一步靠近。
“嗯?”小老头拦住凌若,提前一步走到跟前,对着白色荷包细细端详道,“此物乃是乾坤囊,传闻是异域仙家之物。”
异域?仙家?这两个词无论哪一个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而且凌若目前最关注的问题是,既然是仙家之物又怎会沦落至妖怪洞府?
其它几排泥架之上亦摆有各种物件,听小老头的意思那些俱是稀世神兵道门仙宝。
所谓仙器法宝,乃是益长生、长智慧之器,具杀鬼伏魔、增益修为之功效。有些在炼成之时已成非凡之物,有些则在漫长岁月里,伴随使用者修为精进而逐渐生有灵性终成法宝。只是凌若不懂摆在架子最底层的那根棒槌为何是法宝就是了。
不用施展感知之法都可感到四下游走的灵流,只是此地灵源不似紫阳仙府那般浓郁,而且似乎还掺杂一些其它气息。
哎?不知幻想空间之内会是何种风景?想起上次去京城南郊营救鸿芳阁门人那次施展所见到的景色,凌若不禁好奇被感知的珍宝阁又是何样,岂非五光十色莹光点点?
光是想象便已让她急不可耐,然而等施展感知之法进入幻想空间以后,眼前的场景令她大失所望。所谓灵光,寥寥无几。仅存的一些光点乃是若隐若现的淡青色,凌若知道那不过是寻常普通人身上的稀薄灵力罢了。
反倒是师父腰间佩剑,在幻想空间内大放异彩。
记得师父曾经教导她何为剑修——修的是剑意,使的是内力。内力与灵力二者并出同源却又和而不同,曾经的凌若或许还无法感应,如今随着修为精进,已可好生分辨其中奥秘。灵力可寄人身,亦可附着于物。而内力却只能在存于活体。也正是如此,才让凌若感到诧异。
在小阳子多次对小老头展现出钦佩与崇拜之色后,凌若不止一回的猜想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如此厉害,那么他的剑中是否已寄有剑灵。
让她感到诧异的还有刚才的乾坤囊,与它的布料颜色一般正散发着白色光芒,与那日海宁县房顶之上看到的小雪很是相似。通体莹白,无法判断灵源五行所属。
从进入珍宝阁发现乾坤囊开始,这个荷包似乎就一直在诱使凌若关注它、靠近它…尤其是进入幻想空间看到它的灵力状态后,凌若更是无法抑制它对自己的吸引。在手碰触乾坤囊的瞬间,白色荷包忽然爆发出一阵灵波,将泥架上其它仙器法宝震得通身摇摆,随即便凭空消失,钻入了凌若指尖。
“什…”
未等凌若惊呼出声,小老头便已将她拉到身边,神色慌张的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凌若尴尬的盯着指尖不好意思道,“都怪徒儿好奇心太重,非要乱碰,然后就被荷包给吸了。”
“你被荷包吸?”小老头不可置信的反问着,随即立刻泼冷水道,“是你把它给吸了。”
“呃…”被师父如此一说,红衣少女顿时语塞,“原来我这么厉害呢。”
这丫头还有空贫嘴,应该无甚大碍。小老头移至其它泥架与凌若拉开距离。然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差点让凌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将这些全都带走。”
“嗯?!全部?!带走?!”又是重复询问一次。
“是。”
扪心自问,当凌若知晓珍宝阁中看似寻常的物件皆是仙器法宝后,她心动了吗?心动!想据为己有吗?想!可是当师父说将一切带走时,却又迟疑了。
她不是圣人,也会贪心,也有欲望。可是江湖之大,必会见到形形色色人等,若没有些原则,轻易随波逐流,终有一日她也会和玉食殿上的修士一样,没有本心,与妖邪之物为伍。
“师父啊”,红衣少女难得正经,清冷的面容比往日更添几分肃穆,“徒弟虽然爱财,却不贪恋他人之物。自己的东西定会誓死守护。但若不是,也绝不动觊觎之念。所以…恕难从命。”
“如果为师说,必须将这些东西拿走呢,你也不从?”
“不从。”
“哪怕被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闻声,少女登时愣住。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此人是师父。
片刻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回道,“是,哪怕被逐出师门。”
“呵,很好,我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虽有笑声却无笑意,毫无情绪的话语如同刀子剜在心头上。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师父分别,即便是刚才在玉食殿中她只身一人对付丧志修士,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被抛弃。可是此刻…恐怕真的要说句后会无期。
好歹师徒一场,临走前应该给他老人家行个跪拜大礼。
凌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徒儿不孝,以后不能再常伴师父身侧。”说着便要对着小老头三叩首,却突然被明黄衣衫一把拉起。
“如何,这般想背弃师门?”
“不是啊…可…”
小老头眼前这位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双眼通红,眼神闪躲不敢与他直视。小老头无奈的拍着他徒儿的后背,像是一个安抚闺女的老父亲,“珍宝阁内尽是仙器法宝,不论阶等,只要留在此地定是后患无穷。今日必须将它们全部带走,待返回八神肆馆与各门派商讨后再做打算。”
“所以,不是据为己有?”凌若怯怯的小声询问。
小老头立即白了她一眼,“你师父是这样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回答的时候更加更加的小声,仿佛蚊子叫唤。
“不知道,以后就在为师身边好好学习,直到知道为止。”
平日没事总爱胡思乱想,经历今日一事,她觉得往后还是改改这个坏毛病的好。心情如此大起大落,也是很累。
少女用衣袖拭干眼角泪水,展颜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