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婳着了一身烟紫色锦衣挑染金色梅花裙,旗头之上簪了团簇金枝盘花,上挑黛眉,艳绝红唇。即便不语,往那一坐,周身都清晰可见的华贵之姿。
“娘娘,二阿哥到了。”兰心轻轻附在璟婳身边道。
璟婳敲打着鎏金护甲,“让他进来吧。”
今日晴朗明媚,绵宁本打算与一众小子太监去宫外游玩,被璟婳一语叫了回来。这会子心里也是七上不下,不知何事。
进了屋,看见璟婳端然上座,绵宁抬头看了一眼,只觉这金色晃眼,行礼道:“儿子参见额娘。”
璟婳心底一动,这孩子还真是成熟了不少,放在以前,那句句都是婳娘娘,就是喊个额娘,也是皇上在的时候顾个面子。可今日这声额娘听起来可不是那么敷衍,颇有一种恭敬随心的意思。
“起来吧,二阿哥如今可不比以前了,这里里外外都透着垂范的劲儿,难怪皇上会常常夸你了。”璟婳由着兰心扶着走下来,环着绵宁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
绵宁淡淡笑了一下,“都是额娘教导的好,儿子这才领会额娘的苦心。皇阿玛夸赞儿子那也是夸赞额娘呢。”
璟婳心知绵宁现在心思颇多,放任由着他只会害他,有个顾忌或许还能再三而为思考事情全面一些。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努力的,你皇阿玛夸你也好,皇玛法夸你也罢,都是看中你现在的态度和能力。额娘别的也帮不上,但只要你需要额娘帮忙,额娘定当全力而为。”璟婳打心眼儿里不想和绵宁闹得这么猜忌重重,故此,说话都真诚的多。
绵宁本来冰封隔阂的心被璟婳的话说的眼前一亮,复又看了眼跟在璟婳身后的兰心。
兰心微微颔首,绵宁便放了一点戒备。
“额娘疼惜儿子,儿子知道。既然额娘如此说,那儿子现在便有件事希望额娘指教。”绵宁到底是年轻,心高气傲的存不了耐心。
璟婳反而平静下来,“你说。”
绵宁便洋洋洒洒说道:“这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男子一生之事。儿子今年十七岁,如今也想要治国平天下,一则能够匡扶社稷协助皇阿玛,二则也能给弟弟做个榜样,毕竟都是额娘之子,额娘定会一视同仁。所以,依额娘之见,您觉得儿子应该怎么做才能治国平天下呢?”
璟婳早就知道绵宁的这心思,就是今日不说,明日也会说。兰心倒是觉得二阿哥实属有些心急,这般急切询问正是验证了“逼宫”的嫌疑,若是娘娘有一点私心,二阿哥这无疑是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兰心看向娘娘,心里颇不是滋味。
两人心里都打着算盘的看着璟婳。
顿久,璟婳方才说道:“额娘膝下只有你和绵恺,绵恺还小,额娘只盼着他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你是长子,也是嫡子,想要多为你皇阿玛分忧是好事,额娘的建议就是忠心,耐心,细心,无二心…”
绵宁听的心里砰砰打鼓,琢磨着璟婳说的意思。
兰心会意,看着娘娘得了眼神之后对绵宁说道:“二阿哥,皇上让娘娘教导您,自是有皇上的考量,这满宫之内,觊觎后位的人大有人在。娘娘所言既是能够保二阿哥无虞,也能让二阿哥达成心愿的做法。”
绵宁狐疑的看着兰心和璟婳,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可又好像是更忐忑了…
“什么时候你能懂额娘说的意思,也就不会再有刚刚的苦恼了。”璟婳重新走了回去,身后的余音久久萦绕在绵宁的耳边,散不去消不了。
绵宁半知半解的药退下的时候,璟婳忽然说道:“对了,那个欣悦,你可有什么打算?”
绵宁一怔,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景仁宫里的低低絮语从青天白日一直到日落黄昏,从景仁宫里出来的时候,看着天上飞过的乌鸦,绵宁那颗躁动的心似乎第一次有了方向…
延禧宫。
欣悦穿戴整齐的期盼着諴妃的“指点”。
“諴娘娘,您看臣妾该怎么做——”欣悦鼓起勇气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矜持什么,倘若没了绵宁这个依靠,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諴妃是挺佩服这姑娘的,年纪轻轻,可论算计,她都能算计到枕边人身上,或许,一朝得势还能为自己所用,毕竟她也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呢。
“二阿哥那儿怎么说的?”諴妃还不急着给建议,这鱼饵还没放下去呢。
欣悦紧着回道:“二阿哥说了,他如今还受着皇贵妃管教,不好明言什么,一切只看諴娘娘了,只要諴娘娘帮臣妾回去咸福宫,二阿哥这边什么都好说。”
諴妃这下心里可算是乐开了花,璟婳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从绵宁下手吧。
“既然你这么说,本宫似乎也没有不帮你的道理呢。”諴妃悠悠说道。
欣悦满眼喜色,“臣妾多谢諴娘娘,欣悦一定追随諴娘娘。”
说出的话就要开始做,諴妃当即就去了颖贵太妃那儿。
次日起,欣悦便日日到乾清宫伺候太上皇,任劳任怨,不言疲累。
嘉庆去了延禧宫的时候,諴妃特意在皇上面前提道,“臣妾去了乾清宫,最近太上皇看起来精神不少呢。”
“哦,是吗?”嘉庆倒是忙着朝政,看的较少。
諴妃点头笑着说:“嗯,对亏了绵宁身边的格格欣悦,日日到乾清宫伺候,不辞劳苦就不说了,小姑娘多才多艺的,今儿弹个曲儿,明儿唱个戏,太上皇怎么会不开心呢。”
嘉庆还感慨道:“那姑娘也是有心,不枉绵宁选了她呢。”
諴妃颇惋惜叹道:“不过,也是欣悦自己太惯着绵宁,之前因为绵宁日日听戏,皇贵妃说是欣悦没有辅佐好绵宁,罚去了雨花阁抄经书,想来都好几个月了呢。”
嘉庆可是清楚自己儿子的样子,那段时间他也对绵宁颇多微词,语气不满道:“那是绵宁自己的问题,碍欣悦什么事儿,要罚也得罚绵宁!”
諴妃娇媚看了一眼嘉庆,“臣妾可不敢这么说,一边是皇贵妃,一边是皇贵妃膝下的皇子,哪一个臣妾都得罪不起…”
听出諴妃这口气,嘉庆还笑,“你还受委屈了?”
諴妃只笑不语。
这枕边风吹得不声不响,第二日嘉庆便下旨赐号为惠格格。
欣悦不仅重回了咸福宫,还以一种极其荣耀的方式。
景仁宫里,璟婳听着奏起的丝竹声声,嘴角噙了一抹笑,今日你如何张狂,怕是明日就会如何跌落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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