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岚反应十分敏捷,身子一侧,骤然往地面倒去。虽然躲过了大波梅花镖的袭击,左肩仍然被一枚梅花镖击中。鲜血氲上白衣,像雪地上开出了一朵红艳的梅花。
凌涪一人牵制住十多名白衣少女,徐攸南专心对付穆岚,袖中梅花镖刷刷连发。
穆岚被逼得满地打滚,长发披散,沾上污泥和树叶,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风姿。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穆岚身侧。
那剑快得像是凭空出现,清寒如秋霜,蜿蜒如灵蛟,几经曲折,将自四面八方袭来的梅花镖尽数击落。
一个身材修长的紫衣男子手握一柄长剑,从树林上方翩然落下徐攸南眼神凛冽,扬袖向那紫衣男子迎过去。
穆岚一经脱身,目光恨恨,单手抱着琵琶朝常千佛冲来。
常千佛唯恐穆岚伤了穆典可,飞起一脚,踢在她腰腹上。伸手去夺穆岚手中的琵琶。
那柄正与徐攸南缠斗的剑突然转了方向,朝常千佛刺过来。
那剑来得太快,凌厉如电,瞬息而至。常千佛正想要往后闪避时,被穆岚死死地抱住了左腿。
眼看避无可避,常千佛本能地伸手将穆典可推了出去。
就在这时,又一道剑光出现了。
这是一把短剑。常千佛用它削过树枝,杀过鱼。这把剑在穆典可的袖子里,现在却从常千佛的怀里刺了出来,准确地抵上了迎面刺来的剑尖。
穆典可双眼水蒙蒙的,眼神却无比清冽。握着鱼肠剑往上一挑,带得那柄长剑改变走向,往斜上方刺去。迅速弓肘横剑,短剑与长剑交错格在一起,在半空中一滞。
对面男子愣住,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穆典可眉色一厉,双手紧握短剑,奋力向前推去。
剑身与剑身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穆典可借势冲到了那男子跟前,猛地一屈膝,双脚发力跳起,狠狠地朝那男子怀里撞去。
男子猝不及防,被她撞得脚下几步踉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穆典可倒持剑柄,狠狠朝胸口砸了来。
“喀”“喀”两声,男子胸肋连断两根,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典可:“你?”
整齐的脚步声自林外传来,由远及近,来得十分迅速:“大公子!”
月色下男子容颜清皎,鬓如刀裁,眉如墨画。唇不涂而丹,眸不点而漆。身材颀长,迎风而立,宛如殿前芝兰,庭中玉树,风姿难以言喻。
正是穆家大公子穆子建。
数十名黑衣人持剑从林中飞下,一起向穆典可袭来,被穆子建厉声喝住:“都住手!”
穆子建定定地望着穆典可,双眸中满是沉痛,犹难置信:“小四儿,你…要杀我?”
穆典可眼眸中带泪,怒极反笑:“我为什么不能”
她低声笑起来,神情有些疯癫:“你不相信我会伤你?”
反手一剑,穿透穆岚的手掌,一把扯住穆岚的头发,将她拖到了自己跟前。大声叫道:“你凭什么不信!你们能来杀我,我为什么不能伤你?”
穆岚偷袭不成,反被穆典可一剑扎穿手掌,痛得大叫起来:“子建,子建救我。”
穆子建往前跨了一步。
穆典可握住短剑一转,穆岚疼得几近晕厥,尖声大叫起来:“穆典可,你不得好死!”
穆典可冷冷地盯着穆子建,满面泪痕,人却冷静下来,声音如冰雪冷彻:“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刮花她的脸,你不是最喜欢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吗?”
穆子建脸色发白,举手后退了几步:“我不过来,你不要乱来。”
穆典可死死地盯着穆子建的脸,快十年不见,她还是认得这张脸,这是她的大哥,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死后重逢的第一面,竟然是用这种方式。
穆子建的声音近乎哀求:“小四儿,你别冲动,你先把岚岚放开。”
穆典可冷笑了一声:“岚岚,叫得可真亲热!”
她不无嘲讽地看了一眼穆岚:“你这么爱我二哥,怎么最后还是跟了穆子建?”
“四儿,我是你大哥!”
“大哥?”穆典可抬眸,眼中依稀有泪:“我当你是大哥,你当我是你的妹妹吗?”
“你当然是我的妹妹了,小四儿,不管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永远是大哥最疼爱的小妹妹。”
穆典可嗤笑了一声:“你向穆沧平告密的时候,想过我是你妹妹吗?”
穆子建愣住。眼中有惊惧,更有当面被人揭穿的难堪。
穆典可满面嘲讽:“大哥,这些年,你有没有梦到过娘?我经常做梦梦到她,梦见她站在沧澜院外,一刀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穆子建眼里满是痛苦,道:“小四儿,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穆典可接着往下说,语气轻飘飘的:“你有没有梦见过我?梦见我被烧成了一块炭,日日夜夜在你床头哭?午夜梦回,大哥,你怕不怕?”
穆子建目光躲闪:“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他忽然大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
他满面都是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见爹在清查那天去过沧澜院的人,我想借这个机会除掉穆子衿。我也不知道爹为什么会查到你头上。对不起,小四儿,对不起。”
穆典可仰头看着天边,眼中一星水色,终究是没落下来。
穆子建接着说道:“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梦见你哭着向我索命。我还会梦到娘,她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
他再也无法忍受,抓住自己的头发,哭出了声来。
穆典可一甩手,将穆岚扔了出去。
穆岚返身又朝穆典可扑了过来,被穆子建从后死死拖住。她挥舞着双手,整个人像一个疯妇,再无往日纤纤楚楚的风姿,拼命地尖叫:“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穆典可冷冷地看着穆岚,那样的神情竟是嘲讽都不屑了:“你到底在恨什么?莫非你竟觉得你所受的苦都是我的错?还是说,把错都推给我,你会心安理得一些?”
穆岚大声叫起来:“你闭嘴,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我哭着求他,求他不要走,可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我能怎么办?我的命是你父亲给的,我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挣来的,我凭什么要抛下这一切跟他去浪迹天涯?就为了这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理由?就因为你死了?你到底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情人!”
穆典可的眼神比吃了苍蝇还恶心:“我总算知道二哥为什么九年里都没有给你捎过一句话了,换了我我也不会,因为我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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