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既是塞外出身,又在契丹中素有威望。朕委派至至胜州统掌一方,与朔方、府麟、大同诸地能互为掎角之势,你便可招抚契丹部族,避免无谓的厮杀。即便敌众执迷不悟,周围各地有重兵屯驻,相互救应如此以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之法,诸部招抚契丹降从。按朕想来,贤侄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日后累功转迁,朕自会遂了你的心愿。既然贤侄说要报效我朝,这大好的机会,不是就在眼前?”
听李天衢继而又侃侃言道,耶律倍面色犹疑、言语支吾,却也没有再推诿的借口何况他也察觉到,虽然魏朝帝君笑吟吟的甚是和善,可一番言语下来,也让耶律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事已至此,刚才还口口声声都说遵从旨意,愿肝脑涂地,这个时候又怎能抗旨不遵?
耶律倍遂踌躇片刻,到底也只能狠狠的一咬牙,俯首躬身,而向李天衢回复道:
“这臣谨遵圣旨,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这场宴会从表面上看来十分融洽,只不过耶律倍发觉李天衢隆重厚待,差不多也可说是表面功夫,实则也是在暗中施压,迫使他不得不遵从既然领了圣旨,也只得走马上任,只安顿不过几日的功夫,耶律倍一众人等便又往振武军胜州的方向赶去,看上去仪仗风风光光,实则耶律倍此时心境便已有些忐忑不安李天衢称呼耶律倍为贤侄,看似对他非常友善亲近,但也的确是当着面摆出副笑脸,实则背后则握着把尖刀因为耶律倍即便文化修养极高,可是李天衢却很清楚对方私下那令人发指的癖好:
嗜饮人血,残虐侍女。
人性复杂,耶律倍的确有聪敏好学、知书达礼的一面,可是他另一面的秉性则是刻急好杀、极端暴戾。他时常要在姬妾的身上扎个洞吸吮鲜血,还会对奴婢侍妾动用火烤铁烙的刑罚,甚至还要挖出她们的眼睛,以满足他病态的嗜好正史中流亡后唐期间,明宗皇帝李嗣源便曾赐夏氏于耶律倍做侧妃,然而发现自己被许配给了一個吸血人魔之后,夏氏便差点被吓疯,哭爹喊娘的求情出家削发为尼,只盼着能够远离耶律倍。所幸因与宿将夏鲁奇同姓便归于其家,有权势倚仗,才得以保全性命逃离魔爪。
按史书记述,耶律倍就是从契丹出走,直至投奔中原之后这种病态的嗜好就变得愈发严重起来那么无论他投奔的是后唐还是魏朝,如今私底下必然已是个吸血成性、喜好挖眼火灼女子的衣冠禽兽,秉性已然形成,也是无法改变的了。
所以别看耶律倍在公开场合谈吐举止得体、行为落落大方按后世的说法,他就是个有权有势,身兼藏书家、阴阳学家、翻译家、汉学家、画家等多层身份的高才之士,同时却也是个每次兽性发作,却都能免于法律制裁的变态连环杀人狂。
这也就是李天衢绝对不能容许耶律倍在中原安家的另外一个原因否则如果任由他定居下来,去纳妾买婢,那么届时不知又有多少汉家女子要受耶律倍的虐待残害而且这个人,以后也必然要除了。
所以即便魏朝正值强盛时期,并非似正史线中的后唐那般动荡不安,耶律倍更有可能有所顾虑,不会轻易的派遣亲信与他兄弟耶律德光密谋而意图不轨,可是李天衢就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反。
毕竟现在的耶律倍,心态就如同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他想在中原腹地定居,也免得与自己北面的同胞见面尴尬可是李天衢表面对耶律倍给予优厚待遇,实则暗中潜移默化的不断施加压力。他只会越发的焦躁不安,那么也极有可能铤而走险而耶律倍一旦试图与他兄弟耶律德光重新联手,李天衢心说我正可以将计就计;就算耶律倍不会如原本的轨迹那般,打算做为内应协助契丹对中原不利,可是他恶性难改,早晚还是难逃一死。
既然耶律倍身为东丹国主,竟然弃国叛逃,南下投奔魏朝去了由契丹于渤海故地设立的东丹国雪上加霜,局势变得更为混乱。魏朝当然不会错失良机,一路军旅自辽西锦州启程,便朝着东面的沈州治所乐郊(后世辽宁省沈阳市)杀去。
按史载所述,沈州由渤海国置,后废,契丹复置,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迁檀、顺、蓟等州俘民于此,并修筑土城所以此处州府也是汉人聚集的城郭,而且大部分百姓同样是被契丹强掳过来的。
有了卢文进鼓动辽西诸州汉儿军民举事易帜的前例,沈州当地并非出于己愿,而迁居至此的百姓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自然已盼着中原王师能够早日杀来,将他们这些汉人从异族的统治下解救出来。
而沈州治所乐郊这座土城子,按耶律阿保机修筑完工也不过几年光景城防设施远比中原的大城要塞简陋得多,城墙如若遭受密集的石弹轰击,本来便很容易碎裂坍塌。
是以方才第一轮猛攻,但一颗百斤来重斤重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好似地动山摇的巨响声骤然响起,大片碎石与土块滑落下去,腾起一团团浓厚的黄烟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闪避不迭的士卒,也都惨嚎着坠入进滚滚尘埃当中眼见城关塌陷,被轰出了一处缺口,外面聚集的魏军行伍间欢呼声轰然响起。一队队掩住了口鼻的甲骑迅速驱使战马,势如飙风从步军同僚的身旁掠过,一排排锋刃雪亮的兵器高高扬在空中,直待冲撞进去,便要杀溃城墙另一侧的守军本来对于沈州的契丹守军而言,如今这般形势便如飘荡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那般岌岌可危。他们的国主耶律倍都已出逃去投奔南朝了,南京东平郡那边,也全凭大内相耶律觌烈、右次相耶律羽之尽可能地稳定时局。
然而东丹国自从设立伊始,便是内乱不断眼下尚还有渤海末主大諲撰的兄弟大玄震(史载中记述为大某,实名不详,本文杜撰)趁着契丹强行勒令民众南迁,以及耶律倍出逃之时突然发动兵变,挥军占领龙泉府忽汗城;
还有末主世子大光显,与渤海故时贵族烈周道、乌济显据鸭渌府,并发兵攻取位于后世北朝鲜咸镜道的南海府如今单只是应付境内不愿接受契丹统治的渤海裔胄遗民,便已是焦头烂额,更何况眼下要抵抗的还是占据辽西地界,已是近在眼前的魏朝大军?
眼见大片的城墙崩塌,引得周围惊呼惨嚎声到处响起把守沈州乐郊的契丹军主将下意识地后撤了数步,忿恨地咒骂了一声,可满面焦急之色已是溢于言表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而死战到最后一刻?要是保命要紧,尽快脱逃出去?正当这契丹将领一时犹疑之时,却听见身后又有喧哗声大做当他惊慌回头望去,就见城中那些本来受拘役驱使的汉儿、渤海人也已聚在一处,并纷纷抄起手中木棍、铁镐等家伙事,便朝着他们这些慌然失措的契丹部众这边冲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