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东岳庙正殿里,殿门大开。
一个黑脸白衣的壮汉,跪倒在东岳大帝神像面前,香烟袅袅,香炉里的香比平常的香要粗壮不少,供台上摆放着鲜花水果,比以往寒酸的歪瓜裂枣好看许多。
此人正是和周隐师徒二人一起回来的黑风君。
“大帝恕罪,小熊百年来在深山修行,未能及时来照料庙宇,所幸李周二位道友帮忙扫洒,让小熊也不至于太过惭愧。”说罢,黑风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来,黑风君对着李子淳和周隐感谢道,“感谢两位道友帮我看管庙宇,这本来应该是我的职责,哎,说来话长。”
“那就请到外面,老道奉一壶茶,黑风君可以慢慢说。”
李子淳请黑风君到殿外的石桌上,自己去厢房里拿煮好的茶水。
周隐坐在石桌旁边,和黑风君谈笑风生。
“黑风君,不知这座东岳庙是何时所建。”周隐率先发问,忐忑不安,天道有缺已经震慑住了黑风君,但万一露出马脚,这妖怪可不会讲道理。
李子淳刚好带着热茶水过来,潇洒自如的倒了三碗茶水,一滴水都没撒出来,动作赏心悦目。周隐不由赞叹,师父不愧有一颗大心脏。
“周道友,此庙建于一千多年前,当时在下是山中一个苦苦挣扎的假仙,每日不过淬炼肉体,修炼法力,成仙无望。”
黑风君端起碗来,细细眯了一口茶水,似乎是品味茶水,又似乎是在怀念自己的过往。微风拂过,正殿里香烟飘出殿外,黑风君再次开口:
“成仙之道,不仅要靠自身的努力,更要靠福缘的深浅,我竟有些福缘,当时还是东岳大帝掌管阴间,判定生死,在各地设立东岳大帝庙,这熊爪山便是一处选址,大帝见我有些灵性,便命我做个护庙者,方圆千里之生灵,生死之判决皆出于此,任职期间,在下熏陶在功德之下,每日感受大道运转,因此成仙。”
周隐仔细记下黑风君所说的内容,当时东岳大帝掌管阴间?那必然后来出了什么事情,不知有无地狱,阎罗,地藏菩萨。眼前的黑风君虽然差点吃了自己,但却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入口。
李子淳此刻悠然出声,“黑风君护庙有劳,对于方圆千里的生灵有再造之功!”
黑风君面色一红,被李子淳这么一夸,差点整个身体都飘起来,这李道长真会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哎,怪不得是经常谈天论地的高人!境界比刚才那两个人凡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绩,可惜呀,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生死判决之事被天庭收回,据说是和佛教共同设立了什么地狱,接管了生死轮回之事,这各地的东岳大帝庙呢,也被新建的城隍庙所代替,都荒废了,大帝部下的仙神也从各地东岳庙撤离,已经百年没有踪迹。老熊我本来就是此地散修,也就回了自己的洞府,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周隐双手抱起茶碗,“原来如此,黑风君不仅有功于这片天地,功成身退后,又潜心修炼,得清静自然,不愧是一个有道真仙,得道高人!
在此相遇,实乃天定,以茶代酒,敬黑风君!”
对黑风君就一个策略:使劲捧,刚才自己的师父试探的夸了一下,这黑风君就如此激动,周隐断定这黑风君附庸风雅,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黑风君听到周隐夸自己是有道真人,不由得喜上眉梢,差点把茶碗也喝到肚子里去。
“周道友也是一方高人,评天道不被雷劈,说话字字珠玑!”
黑风君也懂得礼尚往来,只不过夸人的本领有些生疏,说完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子淳看着自己的徒弟和黑风君谈笑风生,又给两人添上了热茶。暗暗赞叹自己的弟子果真天纵奇才,忍不住心里念起诗来:
一岁小儿谈天道,
千年黑熊甘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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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闲谈了一阵,终于黑风君咳嗽了下,看了几眼周隐,又不说话,有些坐立不安。
气氛有些尴尬,也有些焦灼。
周隐看着黑风君的样子,不由问道,:“黑风君可是有事要走,为何坐立不安?”
见周隐主动开口,黑风君连忙说道,“周道友误会了,只不过之前看到周道友在路上和尊师讨论天道,竟能避开天道之罚,可是我看道友和尊师都不像是有法力的,不由得有些好奇两位道友是何境界,不知方便告否?”
黑风君这话说完,周隐和李子淳都是一震。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知道这个黑风君没那么好打发。
如果回答得不好,有可能师徒二人还是会命丧当场。
“何等境界?黑风君,我先问你,你如何看待天道?”周隐喝了一口茶水,整理着思绪,缓缓开口。
黑风君浑身一颤,这是让自己讨论天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道,不可评判,不可揣度。
天道,圣人之师。
天道,古往今来一切有无之源。
天道执掌天罚,对天道不敬者,难逃紫霄神雷轰顶,化为飞灰!”
周隐听着黑风君的话,心里不断归纳总结:这个世界有道德经,有圣人,看来是洪荒类世界了,而且东岳大帝也有了,那就是封神之后,封神之后的洪荒?西游记?
黑风君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头顶,胆战心惊的感觉。
周隐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开口:“天道本来就有缺陷,为何不能说?”
还没说完,黑风君强忍着远离周隐的冲动,抬起头,紧张万分的盯着天空,只要一个不对劲,自己就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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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茶都凉了。
万里无云。
黑风君看着人畜无害的周隐,再看看正在倒茶而一点水都没撒出来的李子淳。
自己也试试?天道老爷没了?
黑风君开口,“天道有~!!”
还未说完,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道神雷瞬间劈碎了黑风君的茶碗!
而轰隆的雷声似乎要把整个熊爪山震碎,天地为之色变,日月为之轮换!
巨大的紫色雷电还在不断聚集,似乎在等待黑风君说最后一个字。
黑风君早已跪倒在地,,五体投地,浑身颤抖,大声喊着,
“天道有灵!天道有灵!天道有灵!”
周隐呆呆的看着头顶的乌云慢慢散开,惊骇不已,天道之威竟恐怖如斯!
黑风君不断的磕头求饶,冷汗已经浸透了白衣,等到发觉天空中乌云消散,才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心里大骂自己做什么死!
天道,果真不可试探!自己只是有个念头,就有神雷警告,若是说完,必死无疑!
想到眼前的这对师徒,黑风君开始猜测起身份来。
这两位莫不是天道的化身?
自己骂自己,所以不会自己劈自己?
黑风君现在确认无疑,即便不是天道化身,眼前这两位也是自己无法触及的高人。
只不过他们在此游历,虽然看起来毫无法力,但是只要一动念头,自己可能就灰飞烟灭!
刚才是两位高人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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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黑风君肝胆俱裂的样子,周隐心中轻松了一点。
“黑风君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周隐奶声说道。
黑风君不敢不从,也不敢求饶,赶紧站起来,不敢说话,也不敢客气。
“继续喝茶。”李子淳不知何时重新拿出了一只茶碗,放在了黑风君的面前。
黑风君双手捧茶,毕恭毕敬的捧在手中,似乎喝的是圣水一般。
“黑风君为何突然如此恭敬?”周隐轻声问道。
糟糕!高人既然是游历,必然不喜欢自己这样奴颜婢膝的样子。
黑风君不愧是修炼三千年的妖怪,心情调节能力也很强,平复了心情,重新变成了一个拿着拂尘的有道真人,虽然白衣已经被地上污泥染黑。
“周道友见笑了,既然周道友和尊师屈居在庙中,和小熊我也算是邻居了,日后若有差遣,小熊我必定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