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夕阳,顺着落地窗照进了海边的房屋之中,谢庄从沙发上起身,掀开了身上棉绒的被子,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
下午六点半。
整整熟睡了十个小时,没有稀奇古怪的梦,也没有枯燥的冥想运功,谢庄睡得很好。
耳边传来了海浪和汽笛的声音,鼻间缭绕着银耳莲子粥的淡雅清香,谢庄不仅望向厨房的方向,他的灵性又活跃了起来,与其余的感官一道,为他勾勒出谢明碧曼妙的轮廓。
“姐,你做了粥?”
“是啊!”谢明碧从厨房的门口探出了头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头长发笔直地垂下,“怎么样,睡得好吗?是闻到我做的粥所以醒过来了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弯弯的眉毛像新秋的月牙。
“哈,就算是吧!”谢庄笑道,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身躯,“说到这个,似乎快要落日了。”
“那我们一会去沙滩上吃?反正粥也熬好了。”谢明碧问道,眼眉微落,声音也轻柔了不少,“小的时候我们总是要吵着去海边看日出,去海边野餐,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爸妈的工作很忙,客人总是很多,明明海摊就在旁边,但却正因为这个,一次也没有去成,直到爸妈去世…”
“去海边吃吧!”谢庄没法对前身的父母感同身受,却联想到了他之前的两世人生,那些喜怒哀乐,过往见闻,如今都隔了不可跨越的世界晶壁,他所失去的一切,只剩下了弥加珍贵的回忆。
“你哭了吗?”谢明碧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有,你可能看到了海的影子。”谢庄转过了头,望向了在余晖中变得金黄的海浪,“走吧!”
“等等,我得把粥装到饭盒里。”
“好!”谢庄拿起了塑胶矮凳。
海边的风更大了,将人的衣服都吹得东倒西歪,那冰凉中带着咸味的风直往鼻孔里钻,让热乎的莲子粥,都带上了一丝海鲜的咸香味。
两人抱着盒饭,坐在无人的沙滩上,像螃蟹一样张着腿,嚣张地吃着粥。
海浪像田里的麦浪一般,一会儿向两人俯首,一会儿有跑远,在沙地上留下了暗色的痕迹,来不及跑远的海鱼陷在泥泞之中,而暴露出行迹的大虾则舒张着身躯,寄希望于身边跑走的螃蟹兄弟能记得把他带上。
“很苦恼吗?弟弟。”谢明碧突然开口了,打破了往复循环的海浪声。
“嗯。”谢庄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是什么事呢?可以跟姐姐说哦,就像以前一样,我这里一直能够提供咨询的呢!”
“…”谢庄沉默了片刻。
夕阳牵引着万千层流转的云絮,变换的色彩由浅到深,像是一潭绚烂的橙红色染缸,将云絮当做了布料,这一切都在他黑色的眸子中倒映。
“不知道。就像身处迷雾,我看不到那问题的本质。”谢庄说道,又补充了半句,“可能是太迷茫了,也可能是那些家伙…实在太烦人了?”
“如果觉得累的话,如果小庄你决定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的话,姐姐也能够陪你的!”谢明碧明亮的眸子扫视了谢庄两眼,轻抚了一下那不自觉便皱紧的眉毛。笑道,“你可别忘了,姐姐可是很能打的,只要有你说的那种超能力妖纹,我也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的!”
“是是,我们家唯一的全国武术冠军,虽然是青年组的。”谢庄敷衍地撇了撇嘴,一个扭头,绕开了谢明碧那想要在他眉毛上作怪的纤手。
“好啊,你瞧不起我!”
“哪敢啊,不对,姐,你不会是对妖纹有想法吧!”谢庄终于抓住了重点,空气流转,三枚银块从大衣内的口袋之中飘了出来,“虽然你会觉得他们是提供超能力的道具,但实际上他们是副作用极大的双刃剑,他们所提供的超凡力量,是以强烈的精神污染作为代价的,如果你不想变成怪物,最好不要乱接触这种东西。”
“为什么?小庄你都可以,我意志很坚强的!”谢明碧有些不服气地鼓起了脸颊,瞪着谢庄。
“意志或许会有些作用,但这个东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主动去接触,幸运的是,我已经在研究通过妖纹无副作用修仙的方法了,等我掌握了这样的技术,再教给你,你就不需要担心副作用了,在这之前,遇到诡异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啦!”
“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听你说了那么多次,修仙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名词?小说里的吗?”谢明碧有些困惑地问道。
谢庄拍了拍脑袋,有点放松,就又忘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修仙这样的概念,无奈,却也只好解释:“修仙,就是借假存真,通过某种方式成为仙人。而仙人你可以理解为某种神祗,仙者长生不死,吸风饮露,不食五谷,乘云气,御风龙,游于四海之间,行走坐卧,皆有神异。不拘于天地,不困于大道,遗世独立,逍遥自在。”
“听你的描述,仙人和神灵又有什么不同呢?”谢明碧问道。
“不知道,或许,仙人还是人?”谢庄回答道,他从未想过这问题,回答得连自己都不太满意,“算了,谁知道呢!这也没什么好想的,不如吃粥!”
“嗯,好吧…话说,仙人会信仰汐神吗?如果你修成仙人的话,能见到汐神吗?”谢明碧才安静了一会,就又兴冲冲地发问道。
“这鬼才知道。”谢庄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还吃不吃了?”
“说说话嘛,咱们好久没有聊这么久的天了。”谢明碧自顾自地说道,“对了,你还记得贝城湾的传说吗?”
“什么?”
“相传啊,汐神乘坐着贝壳沿着灵海顺流而下,中途在贝城湾附近遇到了可怕的水龙,水龙威胁汐神要掀翻她的贝壳小船,除非汐神交出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珍珠作为贡品。而汐神则说道,‘你不打破我的贝壳,又怎么能见到大海上最美丽的珍珠呢?’那水龙顿时犯了难,它虽然贪婪,却言而有信…”
“啊!”谢庄叫了一声,打断了谢明碧的碎碎念。
“怎么了?是想起来了吗?我刚刚说的传说?”谢明碧问道。
“不,是日落了。”
远方,深蓝追逐着越来越小的朱红,消失在了海岸的尽头,一轮透明的月亮,在清亮的天空中孤单地悬挂着,支撑着越发暗淡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