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杨侗便在帐中思考接下来的隋唐大战,不过与大战相比,另一项重大改革已经迫于眉睫,那就是军制上的改变。
三省六部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三省十部,在原有六部之上,加设了学部、御部、武部、商部,官制已经十分完备,各个部门职责明确,部门之间相互配合,又相互牵制;各种职官分工明密、职守分明。可谓是相当的完善了,以后只需慢慢打磨即可。
而作为重中之重的军制,以作战为主的军团制也是卓有成效,现在要解决的主要是问题是将军们升迁的问题。
武官的除了实职,还有爵位和武散官之称。
爵位高低由功劳高低决定,武散官体现的是将士们的资历,此外还有彰显荣誉的虚职和九品勋官由于隋朝是正统王朝,不需要像李渊、李密那样以高官来笼络麾下文武,所以杨侗登基之初,没有干出随手册封百来个国公的壮举,目前获得九品爵位的文武百官是少之又少,高级散官也很少册封而出,这也使大隋王朝爵位、散官含金量极高,一个正四品伯爵恐怕比唐朝的国公还要受人欢迎。
从杨侗登基至今,隋朝的将军们立功了,主要是赏赐财物,以及在实职上得到晋升。爵位和武散官几乎是停滞不前,朝廷如今已经灭了影响最大的叛军之盟主的李密,将军们的爵位和武散官、勋官也该升一升了。
国公之爵的异姓将领在爵位方面已经到头了,但杨侗可以在武散官、武勋官方面加以补偿,并不存在封无可封的尴尬局面。
而这一次,杨侗主要是在实职、武勋和武散官方面作文章。三十级武散官分别是正一品大元帅、从一品元帅,正从二品的次帅、少帅,正从三品的辅国大将军、卫国大将军!接下来是四品四阶前后左右四大将军、五品四阶四镇将军、六品四阶四定将军、七品四阶四平将军、八品四阶四征将军,九品四阶则为上校、少校、上尉、少尉。
升迁主要是体现在底层和中层武官身上,这样有利于激励士气,使中低武官能够脱颖而出。
另一方面则是对统归武部管理的郡兵、预备役进行改革,地方郡兵根据范围大小、职责不同分别设有不同数目的兵额,上限是两千人,武官以郡丞为首,下设鹰扬郎将、郎将、校尉、校尉、旅帅、队正、什长;预备役重新划入兵部,由郡通守和县丞尉统管。
这样一来,兵部管战兵、武部管郡兵,预备役则由兵部和地方共同管理,三类军队职责分明、管辖范围明晰,最终构成大隋比较完善的军事体系。
这也是杨侗考虑了很久的方案,本来准备在天下统一的时候再推出的,但随着大战顺利进行,推广的时机已经成熟,现在推广的话,所有将领都得到提升,有利于激发将士们的作战之心。
就在杨侗删删改改之际,阴明月走了进来,行礼道:“圣上,左仆射、李尚书、诸位将军求见。”
“快请。”杨侗道。
“喏。”
阴明月下去不久,诸多文武快步走进了大帐,纷纷行礼道:“拜见圣上。”
“不必多礼,大家连袂而来,有何要事?”望着一群文武,杨侗有些好奇的问道。
“禀圣上,我们发动的隋魏之战算是完成了九成,另外一成则是尚未收复的东阳等寥寥几郡,但是李密已死,这几个郡上的魏军已经不成气候,朝廷之师一到,便可轻易收复。如今淮北七郡百姓安定,政局平稳,只须留下小部分兵力剿灭匪徒,维护地方稳定即可。药师建议主力之师转战南阳,为隋唐之战作好事前准备。”
杨恭仁先行开口,他虽不是隋魏之战的主帅,可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所以这个移动式的朝廷暂由杨恭仁代理。
“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几天时间,确实应该移师向西。”杨侗点了点头,向李靖问道:“药师,你有具体部署方案吗?”
“有的。”李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请圣上移驾。”
“药师请说。”杨侗起身,走向了一旁的沙盘,默默等待李靖的解说。
“圣上,诸位同僚。我军和伪唐三方接壤,雍凉方向居高临下,只需注重防御,唐军根本进不了雍凉地区。而唐军的打造的汉水防线有右仆射和薛万均大将军负责,我军处于主动地位,这问题也不大。臣所担心的是段将军负责的南郡。”李靖拿起一根木杆,点在南郡方向,然后说道:“段将军负责的南郡,本来是和裴尚书、秦大将军呈犄角之势,若是唐军犯境,秦将军可以从江夏出兵驰援,将唐军御于南郡之外。但因为战事发生了变化,秦大将军击溃了林士弘主力,他的任务是和张将军把林士弘歼灭于鄱阳郡。而裴尚书的精力亦是以收复宜春、临川、庐陵、南康四郡,他们二人都转向了东部,无暇他顾。”
“南郡处于竞陵、襄阳、夷陵包抄之局,段将军虽有四万军队,但分守各处之后,手中可用之军少得可怜。要是唐军突袭南郡,裴尚书和秦大将军根本来不及驰援,而右仆射又被李孝恭的舂陵军和襄阳军牵制,同样支援不了南郡。这是李渊目前获取主动权的唯一一次机会,一旦成功打败了段将军,唐军即可纵横于南郡以南荆州各郡,搞不好还会影响到裴尚书和秦大将军的东部战略。微臣的意思是立即派遣精骑,日夜兼程,加强南郡之防御。”
“难道李渊还敢主动攻击不成?”罗士信有些懵懂的看向李靖,这种涉及全面大战的战略问题,他不太明白。
“李渊或许不敢,但有人或许敢。”李靖分别在夷陵远安县、流头滩、夷道县唐军大营方向各自点了一下,接着说道:“夷陵有七万唐军,主将是伪唐晋王李世民,此人是个主战之士,李渊不敢打,李世民恐怕不会坐失良机。”
杨侗苦笑道:“药师言之有理,是朕的疏忽了。”
“我们事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却万万没有料到裴尚书和秦大将军获得战胜林士弘的主力的良机。所以这不是圣上疏忽,实因事态变化太快。”李靖笑着说道:“而且,以上为微臣之猜测,可能性极小。”
杨侗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要是唐军占领了南郡,并在荆州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麻烦就大了。”
“不错。”杨恭仁认同道:“我要是李渊,一定会干净利落的放弃荆襄,迁都巴蜀。然后将汉水防线的兵力凝成一体,对右仆射或发动猛烈攻势,以掩护朝廷安然入蜀;与此同时,另派一支精锐之师对南郡发动进攻。要是如药师所料,成功占据南郡,再分兵两部,一部攻占兵力空虚的荆州南部;一部迅速北上,占领安陆、永安,将我们的援军堵在义阳一带,为南下之军作掩护,虽然由于国力问题,他们最后也占不了这些地方。但却能够给我大隋带来巨大的麻烦,当我军重新将之收复,对方朝廷不但成功退入巴蜀,还通过此战获得大量喘息之机。”
“圣上”尉迟恭看向了杨侗,询问道:“段将军那边怎么办?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侗注定沙盘良久,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做好三手准备,一是以信鹰通知段将军,让他做好大战的准备;二是让万均在淅阳朝对岸唐军发起小规模进攻,并营造出全面攻打襄阳之假象;三是出兵,右仆射所在的新野比我们去南郡近,让他分四万精骑星夜驰援南郡,供段德操将军调遣,从路程上说,也就两三天时间。李渊兵力虽众,但精锐之师少得可怜,全军上下士气萎靡、作战意志远不如我军将士,真要猛攻南郡的话,段将军只要坚守几天,四万援军已经抵达南郡。另外…”
杨侗看向了李靖,道:“药师率领第二军团、第十一军团前往南郡,到了南郡之后,全面接管南郡防务。”
“喏。”李靖连忙应命。
“杜伏威、薛万彻、谢映登、何潘仁、李正宝,你们六人随军出征。”
“末将遵命。”六将慨然应命。
待到六人入列,杨侗又说道:“罗士信、裴行俨。”
“末将在。”二将出列。
“你二人分别统率第一军、第三军前去新野,两大军团将领尽皆随军出征。”
看了下天色,杨侗又说道:“如今天色尚早,你们轻装上阵,立即出兵。”
“末将遵命。”
众将轰然应命,李渊虽有大军数十万,但这些人跟着杨侗一场一场的胜仗打下来,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觉得只要杨侗在,大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尉迟恭、苏定方,你二人为后军,统率步卒,押送辎重前往新野,程咬金、辛獠儿随军。通知全军,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征,不得有误!”
“喏。”
待众人离开之后,杨恭仁拱手道:“圣上,淮北七郡刚刚收复,境内还有不少土匪流寇,以及逃入山中的魏军逃兵,若不将之一一剿灭,一定会为祸地方。如今裴尚书远在南方,需要一员大将负责此事。另外,淮北七郡不仅三教九流混杂,而且大大小小势力遍布,关东士族虽在梁郡遭到陈智略重创,势力十不存一,然亦不可小视,而且淮北七郡乃是李密经营多年的地盘,民间藏匿的兵器足以武装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需要一名军政皆通的官员坐镇。”
杨侗说道:“左仆射,说说你的建议。”
杨恭仁说道:“微臣的意思是设立淮北行台尚书省,此之七郡皆归行台尚书省节制,等七郡恢复平静再将淮北行台解散。岑使君军政皆知,可任行台尚书令;邴郡守善于治理地方,可以兼掌行台民部侍郎,尧将军则负责掌军,圣上觉得如何?”
对于杨恭仁的方案,杨侗自然是由衷的赞同。他知道岑文本、邴元真皆是才华模溢之辈。
尤其是岑文本,是史上留名的大人物,他除了出色的文采之外,爱民之心和高贵品德更是他的一大亮点,史上的岑文本虽然当大官,但是依旧生活朴素,对于自己的母亲十分孝顺,面对那些混的不怎么样的老朋友,也从来不曾亏待过,一应礼数都非常周全。
如今邴元真已经得到任用,若是不把岑文本外放,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不过岑文本在南方才名远播、名望非凡,而杨侗又受到《贞观长歌》的影响,认为岑文本是一个类似长孙无忌的权术高手,担心他在南方任职的时候拉帮结派,这才迟迟没有将他外放。
杨恭仁知道萧氏在南方影响力极大,皇妃萧月仙若是诞下公主也就罢了,要是的诞下皇子,南方人士为了自身利益,极有可能推动这位皇子对太子之位发动冲击,而岑文本是西梁吏部尚书岑善方之孙、隋朝虞部侍郎岑之象之子,不仅与萧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南方士林领袖之一,要是有人心怀不轨,他极有可能被推举为南方派系的领袖。所以杨恭仁虽未曾和杨侗商议过,可心中也认为岑文本不宜在南方任职。
现在将岑文本安排到与他毫无关联的淮北七郡,既能发挥对方之才华,又不给予他拉帮结伙的机会,确确实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绝妙的是纯粹武将尧君素属于军方,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主管民政的邴元真是一个瓦岗寨的头目之一,他因为过去的经历,兢兢业业、独善其身尤且不及,哪敢与其他人拉帮结派?
“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杨侗说道:“今天正式成立淮北行台尚书省,节制梁郡、淮阳、谯郡、汝阴、彭城、下邳、东海七郡,行台省设在彭城郡彭城县,岑文本出任行台尚书、尧君素出任行台兵部和武部侍郎、淮阳郡守邴元真兼任行台民部侍郎。”
“微臣遵命。”岑文本、尧君素、邴元真躬身应命。
其实杨侗是中了所谓的历史大剧的毒,并不解真实的岑文本。实际上,岑文本是一个识进退、明时势、谨守人臣之道的人,除了出色的治政水平,最出名的是他对于权贵从不阿谀奉承,和魏征一样,是个敢于直言不讳的人。虽然在李氏王朝当中高官厚禄,深受李世民宠信,但他深诣明哲保身之道,觉得自己没有一点汗马功劳,只靠一点笔墨却做到了宰相之位,所以几次三番请辞。
其实岑文本最大的梦想是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这是他读书时的志向。然而投奔萧铣的时候,却天天呆在萧铣身边舞文弄墨、吟诗作赋,与自身之所长和理想都格格不入。
归降隋朝之后,初衷始终不改,心知淮北七郡商业凋敝、人口锐减,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杨侗如今将他任命为淮北行台尚书令,正与他的理想吻合。所以他感到异常激动,打算将这片被乱世蹂躏成千疮百孔的土地治理成大隋富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