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苏鸿信做了个梦。
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梦。
梦里,他梦到了无数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飞在天上的城池,简直就像是一片悬空的大陆,巨大辽阔,山河横空;还有古老巍峨的神殿,峭拔高耸,上接浮云;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梦到了宇宙飞船,大的不可思议,如山似岳,遮天蔽日,以及外星人…
就像是科幻和神话的交织,当中再穿插点恐怖片。
好在这个梦对他来说是个美梦,因为梦里的他锦衣玉食,美酒鲜肴,而且身边还有无数美女作伴。
这个梦很长。
长的他足足睡了四天四夜。
直到第五天傍晚,才悠然转醒。
“醒了?”
睁眼的瞬间,苏鸿信就看见一个少女坐他床边低头玩着手机,一旁还趴着苏梅,正在熟睡。
少女头也不抬的招呼道。
苏鸿信揉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梦到的那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还有一些印象,虽然很模糊。
“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再想别的事吧!”蛮蛮终于放下手机,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我现在的模样?”
苏鸿信听的疑惑,但等他下床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嘴里喃喃道:“这算个什么说法?”
视线落在镜子上,只见照出来的那人,虽说相貌与他相差不多,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妖邪,一双眸子,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红色,深沉阴暗的红色,像是欲干未干的血,被灯光一映,只如红翡般泛着血光,勾魂摄魄,好不诡异。
“你睡了四天了!”
少女又说话了。
苏鸿信心里一凛,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些事情,嘴唇翕动,慢慢说出两个字。
“罗睺?”
他看向了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只见戒环上那个眼瞳状的古怪图样,竟是和他现在的眼睛出奇的相似,全都暗红阴沉,透着妖邪诡异。
见苏鸿信看着戒指愣神。
“视力没什么影响么?”
少女又问。
苏鸿信摇摇头,虽说自己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但他却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眼中看见的反倒更加清晰了,而且,像是冥冥中有了一种奇异的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对鬼类有了一种特别的欲望…”他抿着嘴,咽着唾沫,像是说到了自己爱吃想吃的美味一样,这念头一起,便感觉身体里生出一种饥饿感,但很快,他便驱散了这种想法。
“看来,你的变化不止是眼睛,这种变化应该还赋予了你某些特别的能力!”
少女显然看出了他的异样。
苏鸿信当下也没隐藏什么,只把自己在阴间所遭遇的一切说了个大概。
少女听完沉思许久才说道:“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像你说的,那个世界里真困锁着无数古可怕的存在,以咱们现在的实力,遇上了也是死路一条。至于所谓的星辰之属,我想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那个戒指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鸿信拿出了另一枚戒指,他拿捏在手里,边把玩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个地方事关重大,把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何况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姑且就由我保管吧!”
他虽然有了资格,但现在还不打算继承另一个守门人的身份,以他如今的实力,怕就怕中途再生出什么波折,就像那和尚说的,这每一枚戒指都是一把钥匙,不能轻举妄动。
“也好!”
少女点点头。
“我姐…”
苏鸿信看着熟睡的苏梅。
“守了你好几天,我怕她太累,就施法让她好好睡一觉!”
蛮蛮回答道。
望着苏梅有些憔悴的模样,苏鸿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现在的样子,她要是看见估计又得胡思乱想,而且身上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对了,那个丢了魂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苏鸿信话锋一转。
“醒了,你入阴间第二天,她的魂儿就回来了,咱们都猜错了,只是魂走丢了,还有那些死而复生的人,我都收拾了!”
蛮蛮一件一件的说道。
“那就好!”
苏鸿信嘴里说着好,脸上却没有喜色,如今阴阳虽然已经隔断,但那些逃出阴间的鬼类却终究是个祸害,想办法还是得一个个摆平了。
一想到这儿,他又暗自咽起了唾沫。
瞥了眼窗外,却见天边夕阳西下,红霞如火,秋意萧瑟,李子树上往日吵闹的蝉鸣,现在已没了踪影。
苏鸿信蹙眉一回视线。
“今天几月几号了?”
时间飞过,夜深人静。
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照亮了屋中的一角。
苏鸿信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望着一旁摊开的画,瞧着画中的那个红衣女子,本是机锋峻烈,妖邪凶戾的面容,忽似寒冰化水,多了几分柔情,和想念。
直到洒落进来的月光开始暗淡,屋里的阴影渐渐扭动,四面八方的黑暗里,像是冒出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苏鸿信慢条斯理的收好画,放好画,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点起一支烟,伴随着明灭闪烁的火星亮起,原本扭曲的黑暗瞬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山雨瓢泼,人间苍茫。
远望而去,极目处,似有一城屹立雨中,迷蒙难见。
近处,山野空旷,斑驳陆离的山径旁,却见有一座小小的石庙坐落,简陋寻常,高低不过丈许,乃是青石堆垒而成,也不知道在这多少个年头了,石面青苔满布,灰暗一片。
虽是简陋,但好歹也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再看庙里,却是蹲放着一尊石像,但见其形貌如猿似猴,常人高低,摆着蹲身而坐的姿势,双臂奇长,十指皆为利爪,眼若铜铃,獠牙暴吐,撅齿外翻,一脸狰狞丑陋,原来是个山魈,但庙却是山神庙。
雨势太大。
老远的,就见个樵夫背着一捆早就被淋湿的柴,腰别柴刀,着急忙慌的自山上赶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拿着几颗酸枣,边小心翼翼的收着,边跟在樵夫身后。
“阿爹,这雨可真大啊!”
少年感叹道。
“诶,今天怕是要白干了!”
樵夫亦是感叹道,只是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抱怨,可这身上的柴,他却是怎么都舍不得扔。
雨势之下,这青山翠树之中,顿时漫起一层淡淡的山雾,恍惚间,既有出尘之意,亦是透着一股说不出妖异。
“前面就快到那个废弃的山神庙了,咱们赶紧进去避避!”
顺着蜿蜒山径而下,父子二人行至山腰,乍见那座石庙,皆是不由一喜,忙赶着步伐,冒雨一头扎进了庙里。
不过,等二人进去,却都一愣。
原来,就见庙里还有一人在避雨,这人宽肩阔背,穿着不伦不类,一人坐在石庙一角,面前生着一团篝火,怀中抱有一物,老神在在,似在休息,瞧模样也是落汤鸡一样,八成是刚进来没多久,父子二人当下走到另一角坐下。
时近黄昏。
庙外雨声激落,噼里啪啦。
“轰隆!”
电闪雷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摇曳的篝火下,那山魈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像是在动,微微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