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昏暗的雨幕里,竟是响起一声声尖利的猴叫。
这可不是真猴,但却比真猴更加凶戾、狠辣。
只见绵密的雨氛里,一道身影垂着两条猿臂,塌腰耸肩,蹲身在地,两只脚都浸在积起来的泥汤里了,一双手勾拢五指,时而抓耳,时而挠腮,正对着雨中另一人呲牙咧嘴,满目凶光的戾啸着,简直像是一只化作人形野猴。
另一人却是双脚不丁不八的立在雨中,圆脸大眼,面上和气,瞧着像是在笑,笑的似是个土财主一样,眼见面前人竟是露出这幅癫狂猴性,择人而噬的凶戾面目来,他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浓浓的忌惮。
“哼!”
听着另一边消下来的动静,他口中冷哼一声,脚下弓步一个急奔,立朝面前马三赶去。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马三口中“吱呀”一声尖利啸叫,倒地如猴翻滚一圈,尔后双脚蹬地借力,整个人缩身一跳,像是一只纵起的山猿,双手拢锤,连抓带打,袭向对方面门,掏眼抓喉,尽是要命的杀招。
可让他心头震讶的是,任他双拳落的如何快急,出的如何凶猛,可对方那一双略显肥厚的肉掌,却总是能料得先机般接下,挡下。
“噗噗噗噗…”
劲力碰撞,一连串的闷响已是在二人的拳掌中爆发开来。
与他刚猛的出手相比,对方的一举一动反倒是有些轻描淡写,看着只似抬了抬手,连点动静都没发出来,出手出的是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越惊人。
强压着体内翻腾的气血,马三冷冷道:“好一个太极听劲,想不到太极门里又添好手,可惜,却是个助纣为虐的东西,也不知道健侯公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听到“健侯公”三字,那人眼神晦涩一变,冷哼道:“武门之中,比的不过是谁高明罢了,他辈分是高,可也管不住我!”
“管?今儿你既然敢进镖局,就别想出去了!”马三阴沉着脸,歪头吐了口血水,脚下一动,双手掌心平摊一端,右脚已是跟进迈出。
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这个“奸”字,说的就是你看不到的东西,瞧着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可一旦挨上那可比筋断骨折来的难受多了,兴许,拿指头戳你一下,就能戳死你。
“啪!”
陡然,一声脆响惊落。
却是马三的左拳被这太极门的高手生生给抓住了。
不好。
心头一震,马三腰身一提,双脚似猴蹬一样,已踹向对方的胸膛。
可那人却是冷然一笑,不慌不忙,擒着他拳头的右手五指一张,单臂一抖,哗的一声,那马褂的袖子竟然是莫名扭绞一转,紧紧贴在了手臂上,随后掌心贴着马三的拳头在空中推手翻转一拨。
“凭你?”
双脚还没挨到对方的胸膛,立见马三在空中的身子,整个就和翻转的葫芦一样,连翻了三五圈,“啪”的摔落在地,喉中一甜,竟是溢出血来。
刚一落地,那人已是暴起杀机,脚下一个箭步,右臂上本是扭转的袖子瞬间松开,而后膨胀一鼓,整个袖子都似粗了一圈,五指虚捣如锤,已是落向马三后腰。
马三瞳孔一缩,翻身就躲,那人登时双手齐出,皆使的锤法,步步紧逼。
可躲着躲着,本是处于下风,险象环生的马三突然一停翻躲之势,身子一停,兀自一曲左腿,单脚只似金鸡独立,对着面前人就蹬了出去,顺着对方的脚背,后脚噌地往上一滑,已是蹬在对方的小腿腿骨之上。
与此同时,对方亦是锤下一拳,马三蹬脚的瞬间,右臂横挡身前。
双方攻势几乎同起同落。
“嘎巴!”
一声骨裂。
马三眉头一拧,嘴里血迹犹在,口中闷哼一声,一条右臂已是耷拉在胸前,断了。
但断的可不光是他的手臂,还有那人的腿,一脚蹬下,此人右腿霎时从中弯折,扭曲变形,口中已是惨叫一声,腿一断,此人上身往下倾倒,目露狰狞。
“死!”
尖利嘶声一啸,已是忍痛扑下。
马三亦是眼露杀意,另一腿顺势顶膝,正中对方裆部。
尖啸戛然而止。
这太极门的好手只觉得两股之间传来一股剧痛,而后已被顶翻出去,倒在雨中,夹着双腿,一双眼珠满布血丝,几快暴凸了出来,口中“嗬嗬”喘着气,疼的浑身颤栗,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三强撑伤势站起,对方既以听劲料得先机,强攻只怕无法取胜,反而会凭白损耗气力,最后便想了这个以伤换伤的打法。
“心意把?”
对方瞪着通红的双眼,一点点像是自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一样。
马三冷着脸,没有应声,双脚踩着步子,仿佛金鸡独立,换腿蹬脚一赶,刚奔出一步,便暴起一脚便踢在了此人的咽喉上,骨裂再响。
地上的人身子未动,但脖子却像是整个对折在了一起,从中而断,往后一翻,一颗脑袋都弯到背后去了,赫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咳咳…差点着了道…”
眼见敌手已毙,马三这才松了口气,气息一泄,他喉咙一鼓,一口逆血这便涌了出来,腥甜满溢唇齿。
扶着右臂,边吞着嘴里的血,马三边往演武场赶,只是没几步,迎面就见亦有一人提着双刀冒雨赶了过来。
正是来援的苏鸿信。
二人相对,先是一怔,旋即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们回到屋里,才见王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手中握着大刀,一脸的凝重以待,得见二人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重新点起灯,彼此相视一瞧,但见苏鸿信的身上,竟是多了不少血口刀伤,皮肉外翻,渗着鲜血,可见赢得并不容易。
但相比之下,他还是轻的,多是外伤,不像马三,右臂被生生锤断,身上更是不少伤势,也不知道要休养多久。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苏鸿信才道:“这地方不安全了,我去把那两具尸首收拾一下,咱们换地方!”
说完,又冒雨折返出去,在院里挑了个地方,把这两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死人埋了进去。
大雨哗啦下了半夜。
三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等天亮的时候,趁机出城。
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