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你说。”
苏老太太抬头看了眼关的紧紧的房间门,压低了声音将她这两天琢磨出来的主意跟苏老爷子说了。
苏老爷子皱眉,“这能行吗?我年轻那会儿家里穷的…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咋没有了?”苏老太太急眼,“我进门那会儿,婆婆手上还戴着一个金手镯,拇指那么宽!”
苏老爷子一愣,有些出神的看着木框窗子,叹了口气,“那镯子娘卖了,换了银钱供我读书,可我…考了那么多年,依然是个童生,娘到死都想让家里出个秀才,我让他失望了…”
闻言,苏老太太眼珠子一转,立刻接口道,“老头子,咱可不能让婆婆的遗愿落了空。”
“不能落空还能怎么着?家里哪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子?”苏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苏老太太一眼,“家里那点银子都砸到了老大身上,可他也就考了个童生;老二识了几个字就跑去当了兵;老三倒还能学进去点东西,可三天两头的跟人打架;老四那就是个混不吝的,看到书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苏老太太嗤笑一声,“你儿子不行,你还有孙子啊!咱们家昌哥儿,人镇上的先生都说了,昌哥儿下场肯定能从童生一路考上秀才!”
这话不是苏老太太第一次在苏老爷子跟前提,但这一次的时机抓的特别好。
苏老爷子几乎是立刻就动了心。
苏老太太眼中就有了笑容,“到时候咱们鸣炮奏乐,吹吹打打去给婆婆报喜,村子里那些人还不得高看你一眼,高看咱们苏家一眼?”
“那是自然。”苏老爷子脸上也有了笑意,好像已经看到衙役报喜,村民们仰望羡慕巴结看着他的模样,老爷子摸了摸胡须,会心一笑。
“可是…”
苏老太太话锋一转,一盆冷水泼下去,“要是老大这掌柜的差事因为老二一家欠下的二十两银子丢了,昌哥儿的学业指定会受影响,保不齐到手的秀才就成了童生…”
苏老爷子的脸色骤然一变,狠狠瞪了苏老太太一眼,往地上呸了三口,还逼着苏老太太跟着吐,并口中默念,“坏的不灵好的灵。”
苏老太太听话的念完,看着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的脸皱巴到一起,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让姚黄去喊老二来,就说我找他有事儿。”
苏老太太嗳了一声,麻利的站起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听见正屋门帘被甩在门上的声音。
不一会儿,苏连华撩了棉帘子进来。
姿态一如既往的恭敬,“爹,你找我。”
苏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撑着身子往床里挪了两下,腰部以下立时疼的他冒了一头的冷汗,他停下狠喘了两口气,喘均匀了才拍着腾出来的那片床铺,对苏连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老二来了,坐。”
苏连华没有抬头,“爹有什么话,儿子站着听。”
“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苏老爷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概道,“我还记得你娘刚生下你那会儿,猫一样大,叫的声音也小,我跟你娘都以为你活不成了,没成想你娘愣是一口米水一口汤水的把你养活大了…”
苏连华一愣。
苏老爷子口中的娘,前一个指的是他的生母,后一个说的是苏老太太。
苏连华虽不知道生母是怎么去世的,但说苏老太太一口米水一口汤水的把他喂养大?当他还是当年的三岁孩子连谁养活自己的都不知道吗?!
他自然不会跟苏老爷子去纠缠这么久远的事儿,他这会儿想知道的是苏老爷子会不会像槿姐儿与棉姐儿说的那样,开口问他要银子。
苏老爷子见苏连华不接话,眉头蹙了一蹙,声音压低,多了几分消沉,“这人啊,老了就一直想早些年的事儿,想老人儿,老物件儿…老二,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把玩过的一块儿玉坠?”
苏连华心一紧,直觉告诉他,正题来了。
果然。
苏老爷子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测。
“爹啊,最近身子一直不好,喝了那么多药,怎么也不见好转,心里就一直惦记着那块儿玉坠儿…”苏老爷子叹息一声,去看苏连华,“那玉坠啊是你奶奶临走留给爷的念想,可后来…为着你那一场病爹只能忍痛把它给当了…”
“所以,爹的意思是?”
苏连华的声音有些哑,微微闭上了眼,心底深处是抑制不住的寒冷和绝望。
见苏连华接话,苏老爷子故作虚弱的咳了几声,“爹想着把玉坠赎回来,老二啊,你能帮爹把那玉坠儿赎回来的吧?”
“那玉坠儿是不是得二十两银子?”
苏老爷子一怔,以为苏连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去看他,苏连华却一直垂着头,让苏老爷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苏老爷子犹豫了一瞬,点头的同时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