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潜伏》试镜，早已准备多时的洛寻带着助理小陶乘车前往约定好的地点，并见到了《潜伏》的导演姜维和电视剧的制作人张晶以及三名主创团队成员，同时洛寻还见到了孙宏雷孙漂亮这个他前世就极为欣赏的男演员，两人互相握了握手，微笑着彼此商业互吹了一波，竟是看不出太多竞争的氛围。

“二位谁先？”

试镜没有严格的走形式，因为洛寻的咖位太大了，剧组不可能拿他当普通演员对待，而孙宏雷虽然没他这么红，但好歹也是有过热播剧的咖，况且今天孙宏雷是洛寻的竞争者，把洛寻捧的高高的，让孙宏雷规规矩矩走试镜程序，那也不合适啊，所以剧组主创团队表现出的态度是尽量一视同仁的——

当然只是尽量。

真要说有侧重，那也是比较明显的，比如剧组的二号副导演就对洛寻表现的颇为热情，相比之下他对孙宏雷虽然也有说有笑，但仔细分辨还是能感受到微妙差别的。

“那我先吧。”

孙宏雷笑了笑说道。

洛寻没有意见，试镜这玩意儿不比综艺比赛，谁先谁后的影响其实没那么大，他倒是很好奇，孙宏雷会怎么演今天的戏。

“这样。”

姜维道：“我们给二位准备了不一样的情境，宏雷的话，你就演左兰去世之后，余则成去医院看望的那场戏吧，咱们已经在隔壁布置好了现场。”

“行。”

孙宏雷点头。

这段戏没有任何台词，完全走的内心戏，有点像洛寻之前演《琅琊榜》时遭遇太奶奶死亡的打击，想哭却又不敢哭，因为门外还站着同事，那个一直对他抱有怀疑的李崖。

“开始。”

进入隔壁房间，现场果然已经布置完成，有女演员脸色惨白的躺在车上演死去的左兰，孙宏雷稍作准备之后导演直接喊了开始。

伸出手。

孙宏雷揭开了白布，动作明显有些迟缓，像是要死心般最后确认，又像是害怕看到接下来的一幕，直到他看到白布前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个瞬间。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沉默了好久，他才有勇气重新迈向前一步，弯下腰，慢慢蹲下，近距离的认真端详着，眼前这张自己深爱的脸，像是要把她永远记住，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一直在轻微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重新起身，盖上了身上左兰的白布，并深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门外是等待着的李崖，属于他的斗争还没有结束。

“呼…”

用最后的深呼吸收尾，孙宏雷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众人，示意自己演完了，倒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此时还未完全抽离情绪，嗓子太艰涩了。

“很棒。”

导演笑着开口道。

众人连忙鼓起掌来，包括洛寻也在诚心鼓掌，同时对他刚刚的表演大加夸赞，这次可不是什么客气的商业互吹，刚刚孙宏雷的情绪在里头打转，大家都是能够感受到的，这种有过热播剧且演技得到过专业认可的男一号确实是非常有实力的。

“洛寻老师。”

姜维笑眯眯的看向洛寻，接下来就是洛寻的表演时刻了，虽然孙宏雷表现的非常强大，但其实也不是无懈可击的，洛寻的演技也是名声在外，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很多人不知道。

其实姜维刚写完《潜伏》这个本子的时候脑子里应该出演余则成的演员根本不是孙宏雷，更不是主动请缨的洛寻，而是一位圈内名气一般，但曾经被誉为国内最有书生气的男演员出演，而女主翠萍的角色，则由这个男演员的妻子本色出演，由此可见姜维对余则成的书生气，是比较看重的。

“该我了。”

洛寻笑着开口道。

姜维点点头：“左兰这段就不用你演了，不过试镜嘛，总得对应一下，要不你就演余则成在电报中得知翠萍死了的那段？布景同样准备好了，隔壁第三个房间。”

“行。”

不出洛寻所料。

给孙宏雷的片段很难，给自己的片段同样很难，孙宏雷演左兰死的部分，自己则演翠萍死的部分，虽然情境不完全一样，但情绪是类似的，因为人在得知深爱女人死亡之后的反应，应该是共通的，左兰与翠萍就是余则成人生中深爱过的两个女人，这样一来也好做出评判来。

众人来到布景地。

洛寻坐在了书桌前。

孙宏雷屏住呼吸等待表演的开始，他其实也很好奇洛寻的实力怎么样，虽然看过对方的电视剧，但总归不如现场观摩来的更加直观，就算输他也希望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开始吧。”

导演的声音响起。

然后书桌上的收音机里传来数字播报，这是组织给余则成传递消息的方式：“23444567535556，本呼叫一小时后重复一遍…”

手里握着钢笔。

洛寻在本子上分别写出“翠萍”两个字，然后继续翻看着手边的书籍，很快便破译出第三个文字，这个字赫然“牺牲”的“牺”字。

愣了愣。

洛寻忍不住又看了眼手边的书，确认自己没有破译出错之后，他翻书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就连翻书的动作都变得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起来：

“牲。”

翠萍，牺牲？

这是第四个文字。

但只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完全看清晰，只是那汉字大致的轮廓，洛寻便飞快的用手盖住书页，似乎这样盖住破译的文字，事情就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又似乎他只是不敢看这个破译的最终结果。

他合上书本。

他表情茫然。

他看了看桌子。

他看了看盆栽。

他看了看台灯。

他的状态完全变形。

他忽然拿起笔套，想要把钢笔插入这笔套之中，但就是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他都难以完成，因为手指仍然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笔头不止一次插歪——

三五次的才成功。

然后他又拿出火盆，点燃火柴，烧掉了翻译文字的纸张，这次他的手没有颤抖，因为他的动作已经不得已的放慢到只有平时的一半。

火光之中。

白纸化为灰烬。

洛寻想要起身，但双腿却好似已经麻痹，刚站起来没一秒钟，又重重地坐了回去，他只能用双手大力支撑着桌面再次起身，但力气还是不够，像是被什么抽空了力气，又像是整个人都瘫痪了。

呵，呵！

他喘着粗气。

终于他开始尝试第三次挣扎着起身了，这次喉咙之间甚至发出了压抑的怒吼，紧绷的脸颊两畔有数小块儿肌肉无意识的痉挛着，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洛寻的额头全是汗，洛寻的眼眶已经红了——

红的毫无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