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吉。
西汉名臣,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
少年时,研习律令,一开始任鲁国狱吏,后迁廷尉监。
汉武帝末,奉诏治理巫蛊郡邸狱。
当时皇曾孙刘病已(即汉宣帝)刚刚出生几个月,受卫太子刘据之案牵连被关在狱中。
丙吉同情太子及刘病已的无辜,挑选谨慎厚道的女囚徒,命令她们护养刘询,独处宽敞干燥的牢室。
丙吉知晓太子冤枉,处理巫蛊案件,连续多年不能结案。
刘病已重病,几次几乎死去,丙吉多次嘱咐护养他的乳母好好用药治疗,照顾刘病已很有恩惠,用自己的俸禄供给他的衣食,教他读书写字,竭力保护。
十余年后,昌邑王被废,丙吉向霍光推荐已经长大的刘病已。
刘病已即位后,丙吉却从未主动提起曾经的功劳。
皇帝和群臣,皆不知晓。
直到后来,因为一名女婢都得知。
刘病已感恩,封其为博阳候,推辞不受,自认无功。
丙吉宽厚礼让,受宣帝及以后帝王称赞,绘像麒麟阁,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福延子孙。
卫言想着这段历史,不禁再次为此人的忠厚与风骨所倾倒。
刚刚那番言辞激烈胆大包天的话,自然也是为了试探这名廷尉监大人,看看其是否真如历史上那般纯良正直。
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一位好人。
不然就凭着他刚刚那番话,早就被拖出去砍头了。
“言哥哥,你是个好人。”
卫言正想着事情时,却冷不丁被小萝莉送了个好人卡,扭头看去,刘解忧正噙着眼泪,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卫言很想说,我不想做好人啊,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到老啊。
刘解忧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抽泣道:“现在,就只有言哥哥敢说爹爹是冤枉的,还敢当着那个坏人的面说,言哥哥好勇敢。”
说着,她握紧了小拳头,咬着牙道:“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为爹爹洗刷冤屈,报仇雪恨,杀光那些陷害爹爹的坏蛋!”
“小优。”
刘舞忧连忙走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些奸恶小人,会想方设法来除掉他们。
卫言看了这少女一眼,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还没有还人家,连忙递了上去,道:“舞忧妹妹,谢谢你。”
刘舞忧脸红了一下,连忙接过,低着头,轻声道:“是我该谢谢你的。谢谢你仗义执言,为我爹爹说话。”
隔壁的牢室突然传来了刘病已的声音:“言哥,舞忧的玉佩和八字你收下,不用还给她了。”
此话一出,刘舞忧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羞红,刚准备收起的玉佩和八字,只得紧紧地攥在了手心,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连两只白皙的小耳朵都红了。
卫言却突然转头看着刘病已,正色道:“那怎么行,这东西是舞忧妹妹的,我怎么能据为己有?我虽然穷,但绝对不是贪图便宜的人!病已,你可不能侮辱我!”
刘病已:“…”
“傻瓜!”
就连小萝莉刘解忧都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
枉她费尽心机,把姐姐的东西偷到手,塞到他的身上,却想不到这家伙是个榆木疙瘩,完全不开窍!
“小东,小西!来来来,今天哥哥心情好,来多给你们讲两回美猴王的故事。”
不待刘病已再次说话,卫言已经走向了那两对小兄妹。
“好耶!好耶!”
小东和小西皆雀跃欢呼,开心极了。
刘舞忧连忙收起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回到了角落里,清丽的脸颊依旧通红,心儿扑扑急跳。
长兄如父,哥哥的决定,她无法拒绝。
所以刚刚,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幸好他没听懂。
“舞忧,幸好那小子是个傻瓜,没有听懂。不管病已如何看重他,他都是从远处的穷乡僻壤来的,没有根基,没有身份,若是以后咱们能够出去,即便被圣上贬为普通平民,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他是万万配不上你的。”
旁边一名妇人低声道。
刘舞忧抬起头,目光看向了那名正眉飞色舞讲着故事的少年,沉默不语。
“哼!妇人之见!眼光短浅!”
谁知,这话却被旁边的刘解忧听到了,这小萝莉奚落了那妇人几句,一脸不屑,冷哼道:“姐姐若是不愿意,我倒是一万个愿意。”
说罢,跑过去听故事去了。
时间转眼而过。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
由于牢中犯人减少,男女有别,刘解忧姐妹和其他女子,皆被强行带走,关押进了女子监狱。
小西由于年纪尚幼,在她母亲的哀求下,留了下来。
卫言继续给两个小孩讲故事。
美猴王讲完了,卫言又开始讲各种童话故事,主要是想让那对小兄妹别闹。
但这些幼稚却奇思妙想的故事,不仅让那对小兄妹听的异常投入,牢室里的其他人,也听的如痴如醉,惊叹连连。
丙吉和狱卒也经常过来听,皆津津有味。
“这少年年纪轻轻,脑中便装着如此多精彩绝伦的故事,令人惊奇啊。”
丙吉时常叹道,并让人录下这些故事。
转眼间,已两年有余。
在丙吉的照顾下,不仅刘病已衣食无忧,健康成长,牢室里其他犯人,也获得诸多恩惠。
卫言的故事层出不穷,而且件件都非常精彩,令人沉浸其中,乐不思苦。
两年之间,牢室里的犯人和外面的狱卒,皆与他关系亲近了许多,对于他卑微的出身,似乎都已经忘记。
后元二年。
武帝久病不愈,御医无策。
曾与江充合谋构陷太子的宦官苏文,趁机谗言道:“定是那些未斩除的逆贼,在偷偷诅咒陛下。奴才听闻赵地新来的汪方士颇擅望气之术,不如陛下唤他来宫里,帮陛下看看?”
武帝犹豫了片刻,方点头应允。
苏文心头窃喜,立刻告退,出宫去找那名汪方士,与其暗暗合议,趁机斩草除根,除掉官狱中的太子血脉。
汪方士进宫后,便登上高楼,装模作样眺望。
许久之后,方下来对武帝道:“长安监狱有天子气,时常压制陛下之气,所以陛下久病不愈也。”
武帝体衰脑昏,闻言大怒,立刻派遣内谒者令郭穣,去把长安二十六官狱中的犯人抄录清楚,并下令道:“不分罪过轻重,一律斩杀!”
这一晚,牢室里的卫言做了个噩梦,惊醒过来,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嘈杂,呼喝不断,心头顿时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生与死,就在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