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这个汤底好像和平时的不太一样啊，闻起来香的多。”

另一边卖茶叶的老张耸了耸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下，疑惑的问道。他与林小建的炉子离的近，隐约能闻到高汤的香味。

别以为只有白领才喜欢喝茶，老张卖的商品足有几十种，最畅销的是干菊花、干金银花、干茉莉花这三样。打工仔喝茶没那么多步骤，只要烧开了水，往里面泡点干花，一杯浓郁养生的花茶就出来了。

“哼！”

“脑壳进水咯，这么热的天，穿短袖都来不及，还吃麻辣烫。”

老张的边上，是个卖煎饼果子的山东人，面露不屑的嘲讽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中午的温度将近30度，一些气血旺盛的小青年都脱掉外套，光着膀子在路上蹦来跳去，找地方凉快都来不及，谁会想到去吃麻辣烫。

不过这个人向来跟林小建不太对付，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八字不合吧。尤其是中午林小建的摊位摆在了他边上，两家都是卖主食的，可以算是竞争关系，嘴上更是没有好话。

自打林小建从工厂里出来，便深刻感受到“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原来在厂里，同事间虽然说不上亲密无间，但有求基本上是必应，大家互相合作，工作才能欣欣向荣。

在这块地界上摆摊卖主食的可不少，除了麻辣烫和煎饼果子外，还有煮面、炒粉、盒饭等，品种丰富，大家都恨不得其他摊主第二天就倒闭，最好只剩自己一家独揽所有生意。

“呵呵！”

林小建微微笑笑，他年纪不大，才19岁，但心性比很多大人都稳健的多，对于别人的刁难，并不理睬。换了堂哥叶超这种火爆脾气，估计当场就会骂回去：“别人吃不吃麻辣烫，关你屁事啊，轮的到你在这BB？”

又过了一会儿，煎饼果子都开张好几份了，小老板忙着在那摊大饼，再没空指点林小建生意经，他落得清闲，拿起手机刷了会儿视频。

“老板，你这个麻辣烫怎么卖？”

刷了十几个短视频后，终于有人晃到了摊子前面，对着林小建摆的菜品左看看，右捡捡，大部分时候眼光都是盯着那个热腾腾的炉子。

“这边的1元，这边的是2元，3元，4元…”

见终于有客人来了，林小建连忙搁下手机，猛的抬起头，热情的为客人指点道。

麻辣烫的食材都是一串串串好的，客人点了立马就能下锅，非常方便，理论上也算是快餐的一种。

相比起煮面啥的，麻辣烫的优势在于组合丰富，可以随心所欲的搭配，喜欢吃蔬菜的多吃蔬菜，喜欢吃丸子的多吃丸子，互不相扰。

“哦，那不便宜啊~”

来客嘴里嘟哝着，眼光扫过各色菜品，心中盘算着吃一顿得多少钱。

“小青菜，粉丝，鸭血，鱼丸，年糕…”

“1元，2元，2元，2元…大概要13元！”

“比吃一碗酸辣粉要贵些，但菜也更多。”

见客人在纠结，林小建也不急着推销，他讨厌那种非常热情的老板，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自己做生意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就按这来一份吧！”

没过多久，客人下了决心，似乎是锅里飘出的缕缕鲜香味打动了他。他拿起一个盘子，掀开盖在菜上面的塑料薄膜，按照自己的口味挑选着。

林小建接过盘子，升起火，根据煮熟时间一一把菜掰开丢进网兜里。那名客人自顾自的走到小桌前坐下，掏出手机，开着扬声器，刷起快手短视频，“老铁”“双击666”之类的嘶吼声时不时传来。

“好咯！”

麻辣烫煮好后，林小建舀了一勺万能高汤做浇头，淋在上面，送到客人面前。

“嗯！”

面对近在咫尺的食物，客人一开始还无动于衷，显然是被短视频给迷住了。但随后麻辣烫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这种香味是如此之香，和他以前吃过的所有麻辣烫都不同，他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机，把目光投向这碗平平无奇的麻辣烫。

“咝…”

用筷子拌了拌，把味道搅匀，他先是夹起一片鸭血，趁着滚烫塞进嘴里，丝滑的口感和绝大多数鸭血并无不同，还算新鲜，但鸭血里蕴含的醇厚浓香却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感觉舌尖上的味蕾都快要炸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来自西川的中年人很久没有吃到过香味这么醇厚的鸭血了，在他老家，街上有很多鸭血店，只卖鸭血这一道菜，然后配上米饭，就着这份麻辣鲜香能吃上三大碗。依稀间，他从这片鸭血中品尝出了儿时记忆中的味道。

“怎么这么好吃？”

他喃喃自语着，怀疑自己是太久没吃麻辣烫，加上饿了一上午，舌头出现了幻觉。

“嗯？”

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瓜子老刘听力很好，听到这个客人的赞叹，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心里琢磨着：“这人是多久没吃饭了，吃碗麻辣烫好像吃大酒店一样。”

林小建在这摆摊快一个月了，味道咋样，从他的生意上就能看出来。老刘是山东人，不太喜欢吃又麻又辣的东西，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花钱找罪受。

他只是见林小建年纪轻轻就敢自己一个人出来练摊，比较欣赏。现在的娃娃各个都娇生惯养，宠的跟城里人似的，农活不会，读书不行，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

“呲溜呲溜…”

一片鸭血，足够奠定这碗麻辣烫的品质，中年人再不迟疑，关掉手机屏幕，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享受这碗美食中。

“咕嘟。”

直到最后，他捧起碗，把汤都喝的精光，一口也没剩下，看的林小建颇为感动。

对于一名厨师来说，最大的认可就是把他做的东西全部吃光，一点儿不剩。

“嗝儿…”

“哈…”

中年人放下空荡荡的碗，打了个饱嗝，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是扫这里吧。”

站起身，他用手机对准蓝色二维码，“滴”的一声，跳出付款界面。在输入13这个数字后，他迟疑了下，破天荒的，竟然有种想要给这个小老板小费的冲动。

“算了算了，下次来多吃点，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此刻无与伦比的满足，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