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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能是…”
哪怕被抓住了脖子,陈沉尘也没有任何认输的打算,他双手死死扣住蓝炎的手臂,指甲仿佛要嵌入肉里。
只是他的声音,就像是要哭泣的小男孩。
“因为我的头发是黑色?因为我年纪已经超过藏剑者的平均年龄?还是说…”
蓝炎抬了抬眼镜:“你根本不知道,藏剑战法其实还有第二种练法?”
“什…么…”
“银,吩咐外面不要紧张,宴会还在继续。”
蓝炎喊了银古月一声,然后看向银血会众人,仿佛用餐闲聊般问道:“各位,你们了解藏剑战法吗?”
“十分了解。”乐语抢先说道:“藏剑战法的养、用、炼,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首先,藏剑者一开始需要其他武者的帮助,让其他武者用光爆伤害藏剑者的身体,直至藏剑者从挨打中学会了精神力引导光线的方法,然后他们接下来就可以自己用光线摧残自己。”
“他们将精神力与光线结合的‘实质流光’塞进自己体内,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流光在体内流窜时相当于有个榴莲在血管里奔跑。不过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因为藏剑学徒要么在这个过程中痛死,要么在十天之内就产生出可以容纳流光的‘器官’。”
“这就是藏剑战法最大的一个门槛,‘十日流光’。”
“然后经过一到三年的训练,藏剑者就会彻底白发,拥有在黑暗中连续半小时爆发输出的能力,可以正式去接单营业。”
乐语这番介绍深入浅出,不仅仅蓝炎和银古月,就连陈沉尘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说得很好,”蓝炎笑道:“若不是荆少主身份尊贵,我还以为荆少主也修炼过藏剑战法呢。”
“我只是曾经有一个刺客朋友罢了。”乐语云淡风轻地说道:“所以我也很好奇,蓝将军是怎么做到在不减寿命,不变发色的情况下,却还能修炼藏剑战法?”
“其实还挺简单的。”蓝炎说道:“首先,你们知道能容纳流光的‘器官’,本质上是什么吗?”
“是人本身。藏剑者的血、肉、骨,所有一切都负载着流光,根本没有所谓的‘藏剑器官’,由此至终,藏剑者就是剑鞘。”
发现大家似乎还有些迷茫,蓝炎谆谆教导:“那我说的更明白点——从一开始,流光其实就可以在人体内存在,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在区区十几天的修炼中变成另一副容器?”
“甚至不需要藏剑战法,任何人只要愿意,只要他们能接应光线,将光与精神力融为流光,然后塞进自己体内,那他就可以成为藏剑者。”
“所谓的藏剑战法,只是一个谎言;所谓的藏剑器官,只是一个欺骗。”
乐语回忆阴音隐对藏剑战法的理解,再加上荆正威修炼禁忌战法的经历,他迅速明悟蓝炎的言下之意:
“藏剑战法,其实只是为了…消除藏剑者对流光的痛觉?”
“没错。”蓝炎赞赏地看了乐语一眼:“正是如此!”
“世人以为藏剑者是改造自己的身体,以便更适合流光,但实际上,藏剑者是改造自己的精神,让自己变得不再因此痛苦!”
“可以说,‘十日流光’就是藏剑战法的本质,只要能撑过‘十日流光’,那你就彻底免疫流光的痛苦,甚至对绝大多数痛楚都不用在乎,毕竟这个世界比流光更强烈的痛楚也不多。”
“但这是不能宣告于众的真相。”蓝炎就像上课的老师,抑扬顿挫地说道:“一来,如果大家都知道无需特别改造,武者身体就能容纳流光,那各个势力就会私自生产藏剑刺客。”
“二来,藏剑战法和藏剑器官的欺骗,大大提高了‘十日流光’的通过率。那些被刺客组织收纳的孩童,正是因为对战法的信任,相信自己真的会产生一个容纳流光的‘器官’,所以他们才能通过‘十日流光’。”
“如果让他们知道,根本没有这种器官,‘十日流光’只是让他们痛到自己失去痛觉,他们肯定会因为丧失希望而无法坚持。”
“人类往往就是这样,他们宁愿相信是幻想中的命运拯救了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度过了无数苦难。”
“因为劫难是永恒的,如果每次都要靠自己,那活着就太痛苦的。”
藏剑战法的秘闻,在厂房里久久回响。
很少人对藏剑刺客有所了解,只知道他们是人人厌恶的过街白鼠,黑夜里的残酷死神,朝廷严厉打击的犯罪预备役。
当蓝炎深刻剖析藏剑战法的残忍,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不忍,哪怕是银血会的公子哥儿。
他们忍不住看向被蓝炎压在桌子上的陈沉尘,陈沉尘仿佛注意到他们的怜悯,眼里流泪地怒吼一声,双腿跃起夹住蓝炎的手臂,似乎想要来一个十字固——
蓝炎狠狠一摔,将他整个人摔在餐桌上,右手依旧紧紧扣住陈沉尘的喉咙。
哪怕直到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放松丝毫警惕。
“你还没说,藏剑战法的第二种练法。”乐语提醒道。
“知道原理,其实就很好办了。”蓝炎淡淡说道:“普通藏剑者因为不知道真相,任由流光在身体里乱窜,所以他们身体每分每秒都在被流光破坏,寿命因此大幅削减。”
“头发其实是意外,因为流光跑到发丝上,藏剑者才发现头发可以保存许多流光,所以白发刺客的名声才因此一代代流传下来。”
“不变发色,不损寿命的方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将流光,塞在一个无用的器官里。”
乐语愕然道:“但哪有无用的器官…”
“有的。”琴乐阴忽然说道。
乐语看向蓝炎的腰带下方:“难道是…”
“没错。”
蓝炎掀起上衣,露出千疮百孔的侧腰:“是肾脏。”
“医官司很早就发现,人有两个肾脏,而就算没了一个肾脏,也并不会影响生活和寿命。从大小和功能上来看,肾脏都是最好的选择。”
“啊,肾脏…嗯嗯,我也这样觉得。”
别人练的是藏剑战法,你练的是肾剑战法…乐语问道:“那为什么刺客组织不用第二种不损寿命的练法?”
蓝炎道:“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种练出来的藏剑者根本没有成为刺客的资格,在黑暗中续航能力极差。”
“不过,用来预防白发刺客的袭击倒是绰绰有余。若非你们用了神兵制造出绝对黑暗,刚才我早就扔出光源弹。”
“另外还有一点…”
“你还记得藏剑战法的第一步吗?”蓝炎忽然问道:“学徒们需要被武者们用光爆蹂躏,直至他们从挨打中学会引导光线。为什么会有这一步?”
“因为除了正式学习战法外,这是普通人最快学会精神力引导光线的方式了。但这样粗暴学习的代价,就是学徒们无法精确控制光线,只会用流光伤害自己全身。他们无法将流光只存储在某个部位。”
听到这里,听朝早也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学习战法,哪怕只是学会引导光线?”
蓝炎:“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痛楚承受力就提高了。”
众人愕然。
“藏剑战法的本质,是让藏剑学徒在无法承受的痛楚中,强行扭曲自己的痛觉。”蓝炎叹了口气:“任何学过战法的武者,痛苦承受力都会大大提高,流光的痛楚并不能他们因此扭曲精神。”
“更何况,知道第二种练法,也就知道了藏剑战法的真相。这是很不利于扭曲痛觉。”
“所以你们发现这里面的悖论吗?”
蓝炎耸耸肩:“想要用藏剑第二种练法,那就要先学其他战法;但学了其他战法,痛苦承受力就提高;痛苦承受提高了,就很难练藏剑战法。”
“所以,藏剑第二种练法,还有一个小细节。”
乐语喃喃道:“…增大痛苦?”
“没错,”蓝炎微笑道:“光是流光的痛楚根本不够,修炼者必须增大摧残身体的力度,才有可能扭曲痛觉,完成藏剑战法的修炼。”
听朝早等人回忆起蓝炎刚才那伤痕累累的侧腰,心中对他感到钦佩的同时,也忍不住产生极大的…恐惧。
对别人狠的人,银血会多得是。
而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银血会也会怂的,而且还会摆出‘我躺了你随便’的姿势。
听朝早马上说道:“请蓝将军原谅银血会的无礼。”
众人齐声道:“请蓝将军原谅银血会的无礼。”
“没关系,我早知道银血会肯定不会乖乖就范,不然银血会也不能成为东阳区的霸主。”
蓝炎一扭脖子,陈沉尘便死了。
“你们派刺客来,我也是有所预料。”
“反倒是荆少主…”
蓝炎拔出自己肩膀上几乎贯穿的木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戳。
“你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他笑道:“白发刺客没伤到我,你却做到了。”
乐语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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