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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隐隐有所预料,但在乐语承认自己的确就是前些日子东阳之乱里的关键人物乃至领衔主演时,依然有不少学生为之惊讶。
按理说名人来皇院上课也算是老传统了,但名人与名人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正在干大事的名人,怎么可能有空回京述职顺便上课?一边干大事一边好为人师的人终究是少数。
而且辉耀虽然说这几十年江河日下,但发生的大事多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宫廷阴谋,它的没落就像是食物在一天天过期,只有在命运真正开始品尝它的时候,才知道它原来已经不堪入口。因此真正能吸引学生视线的历史事件,莫过于波及全国的天际灾变,以及逐渐广为人知的东阳之乱。
就算有学生不清楚,在刚才半小时的大扫除里,也有人在一旁科普这门课的真正意义:简单来说就是趁热点。
一个月前发生的大事,新学期皇院马上就推出相应的研究选修课,某些对东阳之乱知情的学生其实觉得很奇怪——毕竟东阳之乱还没盖棺定论呢,皇院怎么这么快就下结论了?
直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皇院开这门选修课的底气了——皇院将给东阳银血会盖棺的人请过来。
一想到琴乐阴的身份是东阳之乱的受害者/加害者,银血会的重要成员,给学生们的感觉就像是——亡国皇帝/卖国奸贼给自己述说过去的故事。
一种‘当场吃瓜’的幸福感顿时充盈学生们的胸膛。
如果说时代的一粒尘,落到一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那琴乐阴老师简直就是时代浪潮里在最前面勇闯天涯的那一片浪花,给无数人带来滔天巨浪!
人生有多少次机会能吃到这种时代大瓜?
“所谓帝皇心术,统驭技巧,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打一棒子给一个萝卜。”乐语淡淡说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拥有生产资料的主宰权,而这个教室里的生产资料,便是我刚刚赋予各位队长的‘平时分’。”
“我拥有你想要的,你若是想要获得报酬就必须接受我的雇佣…这便是银血会统治的基础,也是银血会被东阳人推翻的原因。”
“但老师,接受雇佣获得报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衣着奢华的学生大声问道:“总不能看到你有什么我就直接抢吧?这样社会不就乱套了吗跟无秩序的乱世有什么区别?“
“对啊!”
“如果按照老师你的逻辑,”黑眼圈的明月宴忽然说道:“生产资料的范围就很大了,可以说所有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有生产资料的人雇佣无生产资料的人劳动’,生产资料可以是粮食、衣物、权力…难道这是错误的?”
“概念是没有错误的,”乐语笑道:“错误的是人。”
“难道你们到现在还认为,我刚才在这沙漏半小时里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学生们摇摇头,刚才乐语又是坐在一边不干活,指挥男学生跑腿,让女学生给自己揉肩剪指甲,简直是不当礽子,看得其他人恨不得取而代之…呸,是恨不得当场将他正义执行!
如果不是因为乐语是老师,又手握学分,大家哪愿意如此卑躬屈膝——别看他们一个个表面谦虚,实际上都是傲骨寒松的皇院骄子!
“丹赤霞!”乐语忽然大声说道:“你刚才明明不想为我跑腿,为什么最后还是屈服了?”
学生丹赤霞一怔,哑口无言:“我…”
“告诉我,在你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你是真的愿意为了五十平时分而愿意为我跑腿吗?”
丹赤霞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重重点头:“愿意!”
“是吗,那你一开始为何不干脆利落地答应?”乐语悠悠问道:“非要我扣了你十分平时分你才忽然‘弃暗投明’?蠢还是怂,这两个词你总得占一个——或者又蠢又怂?”
“你,我…”丹赤霞又气又急,二十岁的青年气得脸都红了,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教室后面传来沙哑的讥讽:“之前他是怂,现在他是蠢。”
大家看过去,发现是挨着后墙的侍温在说话。因为他连皇院学生都不是,乐语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进来上课,因此刚才分组的时候也没理会他——更重要是,不是皇院学生自然就没学分,乐语的‘生产资料’对侍温而言毫无意义。
迎着大家略带指责的眼神,侍温这下子倒是一点都不虚,甚至气焰越加嚣张:“他之前被你扣了十分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然后你还说了两句软话让他有点面子,他就顺势屈服了,这是怂。”
“侍温!”丹赤霞骂道:“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现在你当场点出他的怂包,他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刚才的软弱?他只能说自己是愿意为你为狗,好掩盖自己的软弱,但这恰好中了你的下怀——你正好需要这种又蠢又怂的工具来作为你第一堂课的祭品吧!”
“你这条只会喷粪的烂狗!”
丹赤霞猛地脚步连弹,整个人化为一道虚影冲向侍温,快得周围学生都反应不过来。乐语并没有说话,丹赤霞的凌虚战法早已到了登堂入室境,甚至半条腿踏进融会贯通,凌虚步伐用的不着痕迹!
“你以为我怕你吗!?”
侍温身上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摆出咬战法的架势,腰部微微压低,双手十指狰狞而修长,光辉汇聚于双手,肌肤寸寸崩裂又迅速被光辉堵住,刹那间他的双手就化为气势迫人的寒锋光爪!
虽然看学生打架是老师的乐趣之一,但乐语感觉还是不能太过得罪老校长,也只好随手往空气一抓,后发先至穿过无数人影,如同诡魅般落入两人之间。
扑战法·屑风抓凌虚战法·遮影步血饮八稻流·鬼步!
“相信校长看见我们打成一片——”
丹赤霞与侍温的双手光爆同时被乐语用荒咬咬灭,然后乐语像大风车一样将他们甩到讲坛上,还故意将他们摔在一起来个穿模级别的亲密接触。
“——肯定会很开心。”
“哇!红乐老师好厉害啊!”
明双鲤马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带着大家鼓掌,乐语挑了挑眉:“谢谢,跟调皮的学生进行亲密互动是教学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
丹赤霞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侍温那张沟壑纵横的疤脸,恶心得瞬间就是一脚,然而侍温的速度也不慢——他在挨到窝心脚的瞬间直接一巴掌抓过去,在丹赤霞脸上抓出三条血痕。
“你们别打了,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要么你们等到晚上去万象森约架,要么我现在通知校长过来看戏——相信校长很愿意跟你们打成一片。”
乐语这番话很有威胁力,侍温和丹赤霞狠狠对视一眼,然而乐语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既然来都来了,不介意回答一下老师的问题吧?反正你们的心情也不能更差了。”
看着侍温那双正在滴血的手,乐语脸上虽无反应但心里早就暗骂——丹赤霞无愧皇院学生的身份,接近融会贯通境的凌虚战法在皇院里也算是中上之姿,相比之下侍温那一手连登堂入室都没达到的咬战法简直是不堪入目。
但如果没有乐语阻拦,那么丹赤霞就算能将侍温打飞,侍温也必然能从他身上撕下几块肉!
融光化爪,咬战法里的粗浅技巧,打磨完成便是咬战法第一式‘荒咬’,而侍温居然直接将光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因此等闲光爆根本无法湮灭他的攻击,并且攻击力暴增!
但这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强化技能,就连千羽流都不会用——相比起那一点点的提升,融光化爪的自残代价实在过于严重,没必要用。
如果真的有人一战斗就用出融光化爪的自残技巧…
那就代表他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献祭了。
因为乐语的语气过于阴阳怪气,习惯听老师话的侍温和丹赤霞下意识点点头,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的心情原来还能继续刷新下限——
“侍温,你作为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要挑衅丹赤霞呢?是你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是你想通过表现自己的恶毒来洗去半个多小时前同学们对你的同情?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只能通过别人的鄙视与畏惧才能得以维持吗?”
侍温听得双手颤抖不已,大热天气得身体发抖四肢冰冷,丹赤霞刚要露出得意的微笑,然而乐语此时看向他:“先让侍温先生在一边静静,丹赤霞先生,你的问题更加严重。”
“皇院现在是有了无限制随时格斗的校规吗?丹赤霞你直接找侍温单挑,赢了是不是可以获得校长的亲自嘉奖?”
丹赤霞顿时冷汗掉下来:“红乐老师,抱歉,是我冲动了。”
“冲动,多么美好的词语,独属于年轻人的万能理由,老师看着你们充满羡慕,因为我已经被生活捶打得冲不起来了。”乐语摊开双手:“那么丹赤霞先生,你为什么冲动?是因为侍温侮辱了你吗?”
“对。”
“他怎么侮辱你?”
“他,他…”
“因为他将你做过的事说出来了?”
“不是!”丹赤霞连忙说道:“因为他侮辱老师你!”
“啊,你的话语真是让我倍感尊重啊…”乐语走上讲坛到丹赤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人可以逃避这世上所有的魔鬼,唯有一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摆脱——那就是自己心中的懦弱。”
“我与你素未谋面,如果你不选我这门课,那我与你将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说不定走出这个教室之后你我就再无见面的机会。然而哪怕是这样,你依然愿意为了表面的尊重而雌伏于我…你究竟是在畏惧我这点微弱的权势,还是没有勇气承认你内心的丑陋?”
“遭遇压迫,弱者挥剑向更弱者,强者挥剑向更强者。丹赤霞,告诉我,你是弱者还是强者?是我老师的名头过于闪耀,以至于让你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吗?”
丹赤霞已经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其他学生也不敢说话,有些人觉得不安,有些人觉得很爽,而明双鲤则是吃瓜吃得兴奋起来。
倒也不是没有老师剖析人心之恶,但像乐语这样‘以身作则’地表演,甚至将学生当作工具进行教学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赤裸裸的大实话实在是过于丑陋了。
“当侍温骂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乐语靠近丹赤霞耳边,轻声说道:“我治不了老师,我还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