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宋江果然和吴用带着秦明和董平以及两万人马来到郓州城下。
宋江对晁宋道:“贤侄,这段日子有劳你了。若不是你在此指挥,则我梁山就是腹背受敌,陷入苦战了。我知你一向善于用兵,有你在此,我也就放心了。”
吴用道:“高俅那厮一向奸诈狡猾,你宋叔父也是担心你一人在此独木难支,所以特意过来替你分担些。”
晁宋只得应付地说道:“郓州城内只有两万官兵。数日前,来增援的军马也被我等击溃,如今的高俅已是瓮中之鳖,迟早被擒,如今叔父亲自到来,又带来大军,我军兵势大振,歼灭高俅指日可待。”
宋江道:“我听闻王老将军受了高俅的诬陷,已经背反朝廷,和你一起攻打郓州。此人无论在朝在野,向来都是极具声望之人,我想前去拜会此人。”
吴用微笑道:“哥哥是想去招揽此人吧!”
宋江点点头,命人去准备礼物。以王焕的声望,以及部下的一万精兵,若能将此人招入麾下,必然能大大的壮大梁山的实力。
晁宋心中却明白王焕此人是个骨子里极其高傲的人,他年轻时就是一方巨寇,成名已久的江湖巨擘,此刻又怎肯屈身在梁山上做一个头领。不过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当日晁宋带着宋江和吴用去王焕营中拜访,众人相见,互相寒暄了几句。
宋江道:“老将军征战一生,好不容易博得个封妻荫子,结果却因为高俅听信谗言,致使老将军无奈做出此等自保之举。一声功绩尽毁于高俅手中。”
王焕道:“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图的便是随心尽兴。功名富贵于我而言不过都是浮云。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宋江问道:“老将军今后不知有何打算?”
王焕道:“老夫前半生纵横江湖,后半生沙场驰骋。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去想以后会如何!”
宋江笑道:“老将军真性情中人也,活得潇洒自在,让人羡慕。”
王焕道:“世人碌碌之辈醉心功名,耗尽一生去求那一官半职,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更有那可怜之人,为了踏进这官场,不惜奴颜婢膝,阿谀奉承,此等人老夫深为不齿。老夫从来不曾将这官职放在心上,如今反倒一身轻松。”
晁宋听出了王焕话中之意,心中也对他的这些观点深感敬佩,宋江和吴用却不禁有些脸色尴尬。
宋江干笑道:“江有一言。如今老将军并非孑然一身,可以逍遥来去,老将军手下还有一万多兄弟,便是为了众兄弟着想,也该替他们谋个出路。我宋江自坐了这梁山第一把交椅,日日夜夜所忧虑的,便是兄弟们的前途。终不能让他们老死还背着草寇的骂名。因此宋江一心招安,并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山上兄弟们不曾考虑过此事,可我身为一寨之主,不得不替众兄弟考虑,以免辜负了他们。”
吴用道:“想当年王老将军也是一方豪杰,带着手下众兄弟做出偌大事业,后来之所以受了招安,想必也是为了兄弟们的前途考虑。”
宋江满脸堆笑道:“宋江斗胆,老将军若不嫌弃鄙寨水浅,就屈尊到梁山暂歇歇脚。他日梁山受了招安,老将军也可重新替朝廷效力,兄弟们也有一个出路,岂不两全其美!”
说完宋江和吴用都是满脸诚挚的期待眼神。
王焕问道:“宋头领要招安,不知如何招安法?”
宋江以为王焕心中有意,便将自己的谋划都和盘托出。欲趁此次与高俅大战,搭上高俅这条线。
吴用道:“高俅此人贪财无德,只要我们卑辞厚币,他必然无不应允。此人乃天子面前第一心腹之人,有他主张招安,事无不成。”
王焕点点头道:“高俅此人德行确如宋头领所言,宋头领谋划的招安之路也确实可行。想来不久后梁山招安必成。”
宋江以为王焕这句话意思是准备入伙梁山了,不禁喜道:“那老将军可愿暂借水泊梁山栖身?”
王焕道:“当年我在陕西路纠结亡命之徒,所向披靡,官兵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直到后来遇到老种经略相公,为他所败,因感其忠义之心,这才受了招安。如今若要再受招安,只除非是像老种经略相公这般的豪杰之人来,某才愿受招安。至于像高俅之徒,还是罢了。”
宋江满脸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王焕道:“宋头领,话如茶水,再说下去就无味了。这次是少头领仁义,救我于危难,因此我才决意留在此处,和少头领并力攻打高俅。等事成之后,某便带着手下兄弟远去。”
宋江不死心,继续问道:“不知王老将军欲去何处安身?”
“宋头领放心,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宋江见王焕心意坚决,料来是不可能入伙梁山了,只得告辞而去。
晁宋知道以王焕的个性是不可能留在梁山的,因此一开始就没有考虑邀请此人入伙。不过错失这样的豪杰,晁宋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宋江在回去的路上闷闷不乐。自从自己杀了阎婆惜行走江湖以来,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号,再厉害的江湖人物也对自己纳头就拜。自己甚至都不需要主动开口,他们就会要求宋江带着他们上梁山。而自己想要招揽上山的人,就是千方百计也会将他们弄上山。
可是自己此回却碰了一鼻子灰,以前的那些手段都不好使了。宋江突然感觉自己这一年来似乎有些时运不济,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些不顺。
而与此同时,晁宋这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此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这一年来突然在梁山上风生水起,风头正盛。
难道自己的时运已经盛极而衰,走向颓势了吗?当然,他宋江绝不是那种认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