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方才的妖气他能肯定,绝对有个妖。
也许还不止一个。
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习习,偶尔两声虫鸣,哪有什么妖的痕迹。
苏越不敢轻敌,站直了身体。
他虽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女子,感官却扩散到了身侧一周。
呼——
一阵风扫过了苏越左侧的老树,树叶摇摇,沙沙作响。
苏越没有转头,依旧仔细听着。
簌——
顿时妖气四起,浓而熟悉。
苏越双目一明,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嘶…”
一阵蛇鸣在苏越身后响起,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蛇高高昂起上身,不提那千年老树般粗的蛇身,仅仅昂起的上身,已是有几层楼高。
如此身量,怎么看都吓人得很。
跪在地上的女子,低头抚着胸口,黑色风帽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念念有词的嘴。
一声闷响,在苏越的右侧。
苏越瞥了一眼,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松鼠,明明是只松鼠,体型却竟然比熊还要大些。
尤其那个来回扫动的尾巴,已经迫不及待的样子,卷起了阵阵妖风。
唰唰唰——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左侧的树丛里爬出来一只巨大的蜈蚣,那蜈蚣竟也竖起身来,足有一人多高。
它顶端的毒牙张合,几百对足冲着苏越舞动。
三只妖物成鼎立之势,围住了苏越。
而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女子,这时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苏将军,我打不过你,这就不陪你玩了。”
话音一落,她袖中银链一颤,发出了一阵诡异的铃声。
三只妖物似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前前后后冲着苏越而去。
苏越轻哼了一声,却是依旧站着没动。
眼看三只妖物正要攻击到他之时,他倏地跃起,右手掌心一展,降妖锏出现在他手心。
疾风一般,一阵金光刺目,巨蛇的身上便被划出了一道暗红焦黑的伤口,一阵糊味儿瞬间蔓延开来。
巨蛇吃痛一惊,向后躲去。
伤口之深,已经有暗黑的液体从巨蛇体内淌出。
松鼠咧出尖牙,毫无惧意朝着苏越背后扑去。
苏越左手一转,一团黑雾顿时凝聚,只见他随手一甩,那团黑雾便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冲那松鼠的脑门而去。
松鼠躲闪不及,尽管堪堪躲过脑门,肩膀却是中了黑雾,身体顿时从受伤的点溃烂开来。
唯一还没有被苏越攻击的蜈蚣见状,足下一愣,似是有些犹豫。
而这时,已经退出十几步的女子,又将袖中银链一挥。
叮铃的一声,宛如一剂猛药扎入那蜈蚣脑中。
原本踟蹰着的蜈蚣,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咧嘴就张开了一对尖锐的腭牙,散发着腥臭刺鼻的气味,朝着苏越砸来。
苏越轻嗤一声,敏捷地闪到一旁,那蜈蚣昂起的上身落地,发出一声震响。
随即它立刻又昂起身来,冲着苏越张牙舞爪。
巨蛇重伤,艰难地在地上扭动着。
松鼠已经烂了一大半的身子,也是奄奄一息,仰在地上。
唯有蜈蚣依旧视死如归,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是何等下场一般,依旧执着地扑向苏越送死。
可这些时间足够了,那头的女子已经跑远。
苏越手起锏落,蜈蚣应声碎成两节,一股腥臭的黑烟散开。
随后苏越转过身,看着远处身影只剩一个小点的女子,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他双眼微眯,散发出凌厉危险的气息。
身后似有异动,苏越却是连头都不曾回,将手中黑雾一甩,后头那条还欲给他一击的巨蛇便一命呜呼。
苏越微微侧头,感知着身侧的灵气。
呵,一丝都没有。
果然这个女子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操控京川妖物的驭灵师。
驭灵师,是能吸取妖灵的魔,他们控制妖的肉身,如牵线木偶一般。
妖灵被夺之时,妖本身属于活物的那一面,还能残存少量的散灵。
可妖灵离身太久,连散灵都会一丝不剩。
再厉害的妖,一旦被驭灵师控制,便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沦为驭灵师的工具。
无论是那只带着凡人进入妖禁的巨大蛤蟆,白梨所说的兔妖素素,还是眼前这三只死后毫无灵气扩散的妖,都有共同的特点。
没有自己的妖灵,不会说话,以及体型巨大。
——所料不错的话,正是拜这位驭灵师所赐。
唯一不同的便是素素,她失去妖灵不久,体内还有兔灵维系着游丝一命。
苏越越想越后怕,若不是自己不放心白梨,一直跟到这儿…
他暗暗叹气,向漆黑的夜空发射了一记金光。
那金光于一片黑暗中炸开,远处妖狱的将士见状,都纷纷前来。
翌日一早。
与万妖府所在的山头远眺,绵延几十里的山脉上,有一座稍高些的山峰,那山峰顶上有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上头潦草几笔写了三个字,泠泉居。
看起来是平常无奇,不过处于云雾缭绕之间,倒是有了一丝仙意。
此刻的白梨正蹲坐在院外的不远处,垂着嘴角和眼眸,心烦意乱地拔着地上的草。
吱呀一声,泠泉居的门开了,灵玉从里头走了出来。
白梨闻声,回头看去,灵玉冲她一笑,走上前来。
“师父怎么说?”白梨急急忙忙上前问道。
灵玉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平静答道:“师父说他自有安排,让我们不必操心了。”
白梨闻言,紧皱的眉心却是丝毫没有舒展:“那苏越…”
“小白,”灵玉打断了她的话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很多事情,没有办法的。”
白梨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别人因为自己而死,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尽管知道苏越大概是必死无疑,她原本还是想求求师父,能不能想法子去找找苏越。
师父医术高超,虽说起死回生夸张了些,但若苏越还有一口气,或是他的人灵还未散尽,也许…
白梨垂下脑袋,失落得很。
自己当真是想多了,且不说过了这么久才见到师父,只说那女子的本事,自己和师兄联手都不一定敌得过。
苏越一个凡人,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