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诊断人在一辈子里有好几次重要的时间节点,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时间节点就成了重要的记忆。有些经历会相似,无非都是人生成长的必经阶段,但有些就各异了。
其实这些事儿不一定非要拥有,但经历过的人总会别没经历过的多上几分不一样的感触。
等时过境迁后再回想起来,除了触动和对晚辈的一些说教外,更多的还是看着年轻人时暗叹一声自己老了。当然有不少人天生随性,老便老了,无所谓。可人终究是感性动物,更多的人还是会敏感,会忍不住往深处去想。
祁森就是这样。
自从儿子谈上恋爱,恋爱后的终生大事就成了祁森的一块心病。倒不是因为家里没钱,那么多年积蓄一直都留着,自己朋友那么多,里面也不乏做婚庆的。到时候只要钱到位,一条龙服务随时都能搞定。
真正让祁森担心的其实是儿子结婚后他和肖玉的生活。
到时候三人变成了两人,偌大一个家会冷清不少。儿子的工作那么忙,现在见面机会就不多,等以后只会更少。
他也想过让小两口住在自己家里,如果觉得地方小,也可以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换间大的。首付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后续的贷款而已。对于早就摆脱温饱束缚的祁森肖玉而言,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不过他想法再多,最后拍板做决定的还是肖玉。
同样是头一次做婆婆,肖玉要比他看得通透得多。
隔阂和代沟都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他们这一家子的工作实在没那么多空闲去处理这些事儿。住一起虽然有方便的地方,可衡量利弊后她还是觉得尽量减少接触的好。
肖玉知道自己会想儿子,但还是希望彼此之间的关系能简单些。
祁森知道老婆的意思,所以一直都没怎么提过儿子结婚的事儿。毕竟在夫妻二人的讨论里,连婚房都没买,结婚领证和婚宴都还为时尚早。
可祁森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连声招呼都没打。
究竟是祁镜做事太过儿戏,还是真的妥善处理完了一切事务,祁森不敢马上下定论。本着夫妻之间不藏私的基本原则,就在祁镜离开家没多久,他便一个电话打到了医院的产房。
那时的肖玉还在手术室抢救病人,产后大出血一直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等她忙着处理完手术,再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怎么了?突然往手术室打电话。”
肖玉穿着粉色手术衣,匆匆跑回了产房,又把所有待产孕妇的情况捋了一遍:“有事儿打我手机就行了,我看到会回的。刚值夜班的护士小朋友接到你的电话,人都懵了。”
“你儿子决定要结婚了......”
祁森哪儿管的上那么多,再怎么比较也应该是儿子的事儿更大才对。所以他什么都没回,一开口就直达主题。话说得很直白,也显得仓促,所以刚说完就让祁森产生了一种表述不够准确的感觉。
“确切来说两人应该已经领了证,就差婚宴了!!”祁森改了口,还忍不住吐槽一句,“还没和亲家见面呢,也不知道对方父母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的吧。”肖玉听了之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以后有机会总能见上的。”
肖玉的反应让祁森觉得奇怪,眉毛不自然地拧在了一起。在家里他还是稍显迟钝了些,一度以为老婆刚做完手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所以又特地强调了一遍:“我说他们已经领证了!”
突然拉高了音量让肖玉听着耳朵疼:“领就领了呗,你激动什么?”
“你当初和我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肖玉在这件事儿上显然要比他淡定得多:“当初我们领证也挺简单的。”
“简单是简单,但至少得和父母说一声吧。”
“他们两个人关系那么稳定,也谈了快两年了,其实就差一张结婚证而已,什么时候领都正常,有什么好多说的。”肖玉边看着电脑里的病历资料,边说道,“我这儿还有事,没什么要紧的我就挂了。”
“挂了?别啊!”祁森有些急了,“好歹是儿子的终生大事啊,你让底下小的去忙活不行吗?”
“值班的在手术呢,产房又有几个血压高的,我得看着点。”肖玉实在拗不过他,只能说道,“算了算了,你有什么就快说......”
祁森总觉得整个事儿有点奇怪,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上来。现在他脑子里一堆问号需要找祁镜解决,但儿子在忙新医院的工作又不能多问,只能把这些东西全吐露给自己老婆听了。
“你个当妈的就不关心关心他的婚宴定在哪儿,婚纱照拍了没有......”
“婚宴啊,婚宴我知道。”肖玉问身边的助产士拿了刚拉的胎心记录,边看边说道,“我记得他说过有个老同学家里开酒店的,婚宴就定在那儿。貌似就在市区,挺好的一个地方。”
“嗯?”
祁森像个老农,挥着手里的锄头不停挖着脑海里的烂泥,但怎么也找不到这段记忆:“他有说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过的吧。”
肖玉随口说了一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护士身上:“3床血压倒是下去了,对了,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么?就是下午刚做的那个。”
“出了。”
“去拿给我看一下。”
祁森脑子里还在淘换着市区里相对而言不错的好几家酒店,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见肖玉那里对话结束了,便又开口问道:“到底是哪家酒店?多少钱一桌?”
“听说好像是叫什么雁什么楼的,我也忘了。”
“雁......楼?”应酬方面祁森要懂得多,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哦,锦雁八珍楼,我去过几次,那地方可不便宜啊。虽说是老同学,打了折也得三四千一桌吧。我想想咱们这儿得十几桌,加上他朋友,女方......”
“你刚才说什么?我找检查单呢,没听清。”肖玉看着刚到手的检查单,只说道,“对了,他说老同学不要他钱。”
“不要钱?为什么不要钱?”
祁森还从没听说过这种好事儿,这样慷慨的老同学他怎么就没遇到过:“不对啊,你等等!这整件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啊!”
“哦,过完年那段时间,就是三四月份,你不是一直在忙嘛。又是出差开会又是和我吵架,一连好几个星期不在家里。有次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他们俩就把事儿告诉我了。”
“什么?你等等......”
祁森脑子有点乱,总有种被人出卖了的感觉:“我记得当时你是因为他查传染源的事不理我们的吧。”
“是啊。”
“我没理解错的话,是你先发的脾气,要说吵架也是你先开的头。”
“你们一个顶风作案,一个窝藏包庇,这怎么能怪我呢。”肖玉还没理解祁森的意思,“你现在忽然提这些干什么?”
“既然我们同罪,你怎么先和他和好了?而且还出去吃饭,连结婚的事儿也没说!”
“你几岁大的人了,怎么还在那儿吃儿子的醋。”
“这是原则问题,和吃不吃醋有什么关系。整件事的矛盾主体在他,我最多算个帮凶而已。”祁森气不过,“就算再不济,你也该策反我,让我加入你这一边一起‘教育’他。”
肖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儿子亲自提出来请我吃饭赔罪,还有子姗作陪,我当然得答应了。媳妇在,我又不能全聊儿子,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结婚上了。”
卧槽,竟然带着儿媳妇,这手棋真够阴险的!
事已至此,祁森算是大致了解了整件事的起因和经过。但他了解的还只是个大致的框架,里面很多细节还是空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串联在其中的一个东西——钱的具体来源问题。
肖玉倒是没想那么多,准备一笔带过:“至于钱嘛,你儿子好像是帮对方看了个不错的股票赚了不少钱,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股票倒是一个来钱的手段,不少人都在炒股,输赢各安天命,祁镜显然是赢了。
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可是,也不对啊!
祁森想到了最近几年国内的股票市场,就没真的雄起过,赚钱早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他自己也买过股票,周围的朋友同事也有买的,真正赚大钱的可没几个。
没可能啊,这小子哪儿来的消息?难道他婚房也是炒股得来的?
结婚这一整套下来要花不少钱,收入和付出是成正比的,能从老同学手里拿到巨额奖励随之而来的就是高额的付出。这种付出真的足够么?真的能帮对方带来海量的收入吗?
在钱的问题上,经自己老婆一说,祁森忽然有了丝不太好的感觉。
如果撇开股票不谈,医生赚大钱无非就这几个渠道。现如今他又坐上了副院长的位子,还是家刚起步的民营医院,病人家属非富即贵,灰色收入这种东西绝不会少!
现在祁镜的临床实力确实强,祁森自叹不如,肖玉如果离开了妇产科的主场恐怕也不会是儿子的对手。
少年太得志,就容易栽跟头。
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缺乏历练和毒打,能力突然太强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三线小城的医院也就算了,很多时候鞭长莫及管不着。可丹阳是准一线,祁镜曾经待的是大三甲,现在就算是二级医院,可也是正儿八经的非营利性医院。
祁森看过太多医生迷失在金钱的漩涡里难以自拔了,虽然很多人都是随大流,平时别人没证据也未必能查出来。可一旦被有心人士盯上翻出旧账,到时候可不是随便罚一罚就能了事的。
想到这儿,他眼前闪过这些年经历的一幕幕,里面都是曾经的高材生、好医生,结果......
连这些人都能陷进去,祁镜也不是什么圣人,完全有可能!
“你别乱想。”
肖玉当初也有过这种想法,所以很懂这个父亲现在在想些什么。而,她马上打断了祁森的思路,并且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儿子可不是那种人。”
听她这么一说,祁森总算稍稍平复了心情。
这两年来祁镜的表现堪称完美,更是早早拿下了主治职称。只要按照现在的节奏一步步走下去,不出十年,就能获得比自己还要大的成功,根本没必要为了一点破钱走另外一条充满铜臭的道路。
“确实,儿子是聪明人,不会那么干的。”祁森想了想,说道,“而且他这两年的收入都没怎么动过,买间二室一厅的首付应该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对了,房子买在哪儿你知道吗?”
肖玉还真不知道祁镜的婚房买在哪里,毕竟那时候只是提了一嘴,也没细说。
祁镜就说地段还可以,已经找人在装修了不需要他们操心。那时候都在说结婚的事儿,房子反而成了聊天的副产品,甚至连具体地址也没给她。
等这顿饭吃完,他们各自都去忙了工作,久而久之就把事情给忘了。
“当时一家子人都在忙,你忙医院,你儿子忙院前急救,我忙产房,媳妇忙医闹官司......”肖玉也不知道这话该从哪儿开始说起,“房子我们倒是应该去看一看的,改天抽个空吧。”
“房地产方面的,我还真没几个熟人。”祁森挠挠头,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人脉关系比起祁镜反而还薄了些,“这事儿他比我懂,听说纪清的岳父就做的这个。”
“所以啊,你操什么心呢。”肖玉反过来安慰道,“你儿子都要成家了,又认识那么多人,都开始管别人了,哪儿还需要你来管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差的就是旁人的一句提醒。祁森在和老婆的对话中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儿子确实长大了,自己也确实老了......
“哦,忘和你说了,还有件事。”
忽然肖玉话锋一转,语气格外平淡,仿佛就在说自己家病房里的病人。但她的内容实在过于劲爆:“你儿媳妇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