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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惨败

最终诊断 号西风 6820 2024-07-16 20:28

  

唐惠民坐在原告席,紧张感让他的双手不知放在哪儿,只能很局促地坐在座位上不知该干嘛。

  

他身边是位40来岁的律师,倒是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人很随意地翻了翻乔莉公开了的纸质证据材料,兴致缺缺。至少在现有的证据下,二审改判的几率非常低。对方无非抓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痛脚在说事儿,甚至还把几个月前唐惠民买野生黄鹂鸟的事情摆上台面。

  

他忽然对这些零碎的证据本身产生了兴趣,一个医学大律师怎么干得还不如上一任律师实在?

  

猎捕贩卖野生候鸟才犯法,购买又不犯法,把这事儿重新提出来还附带上了各项证据,能说明什么问题?

  

唐惠民抓起水壶,喝了口茶:“何律师,这次二审”

  

“老唐,别紧张,二审是很正常的程序。”何卓笑了笑,对身边有些紧张的唐惠民说道,“涉及那么大金额的赔偿,医院当然会选择上诉。放心,我会为你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

  

这些话从一审开始前就不停地在唐惠民脑子里翻来转去,他本该胸有成竹的才对。但自从上次被人举报了购买黄鹂鸟,他的心神就没真的镇定下来过。加上刚入手的百灵鸟确诊了新城疫,虽然是病情轻微的缓发型,但只要染上新城疫,最终的结局就是死亡。

  

再说一只被诱发出了病症的百灵鸟,根本算不得宠物。它就像中风了一样,平时脑袋歪在一边,走路还会一瘸一晃,早就失去了继续养下去的价值。

  

如果算上这一只,这一年多来已经连着死了好几只鸟,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就算彻底给鸟笼做了消毒处理,唐惠民也没有再去逛花鸟市场的兴趣。

  

至少在拿到赔偿金之前是不会去了。

  

何卓合上文件,淡淡地说道:“审判长,我们在一审时已经提交过了各项证据,这次没什么新的证据。”

  

他表现的很镇定,对再次胜诉很有信心,但乔莉好歹也是有名的医学律师,提交这些证据肯定有理由。

  

如果真的有理由,那肯定不会太简单何卓想了好几个可能性,并且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办法。想着太过专注反受其乱,他也和唐惠民一样往嘴里灌了口茶,等待对面那位老对手究竟会打出一副什么样的牌。

  

乔莉的纸质材料被助手送上审判席,质证上都没什么问题。就当法庭昏昏沉沉的准备再走一轮一审的流程时,她却一次性请来了三位证人,大大出乎了何卓的意料。

  

三位?

  

她从哪儿找来的三位证人?

  

一审的时候他可是把上京肯作证的呼吸科主任、肿瘤科主任都过了一遍,几乎都是一个答案:结合病人病情发展,肿瘤可能性小,大概率肺炎。再结合当时医生的一些肯定性判断,这起纠纷几乎就是一边倒的铁案。

  

何卓本来就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只是不喜欢做医生,毕业后就自学考了政法大学的硕士。工作后他用专业上的优势,一直为病人做诉讼,成绩一直都不错。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起书写不规范导致的误诊,是医疗过错。

  

以医生普遍谨慎的性格,没人会为这种板上钉钉的事实做完全相反的诊断,更何况一次出现三位那么离谱!

  

“上京大学生命科学院刘步风教授,生命工程研究所张淮副教授,还有一位是动物研究所副所长钱文学教授。”乔莉读了三人的名号,一旁的女助手则负责把三人的身份材料一式两份交给审判席和何卓,“这些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可以证明他们是各自所在领域的专家,符合专家证人的要求。”

  

何卓和一审的医院代理律师考虑的都是临床医学上的问题,从没想过自己接手的纠纷案会和前沿科学扯上关系。

  

刘步风和张淮都是国内肿瘤基因治疗研究的佼佼者,再配上动物研究所的副所长和厚厚一摞和鸟类有关系的证据这套组合拳下来,何卓有些懵。

  

他再次翻开到手的资料,这才发现一块块看似和纠纷案毫无关系的碎片化证据,正在被那三位专家说的内容连成一串完整的证据链。

  

同时何卓也发现了乔莉真正的目的。

  

这哪儿是在纠结赔偿金的多寡,这个女人明显是想靠十几天的准备期,彻底推翻之前一审的审判结果!

  

真是厉害何卓听着乔莉身边那位小姑娘的陈述,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对手。连工作那么多年的临床主任医生都没能发现的细节线索,竟然被她给抓住了。

  

乔莉是医学律师不假,可终究不是正经医科毕业,这些知识也早就超出了医学的范畴,她是怎么做到的?

  

何卓脑子很乱,两眼不停扫着手里的文件资料,思路勉强能跟上肿瘤消失的真相。

  

“从各项证据显示,原告从去年年初开始就长期处在感染新城疫病毒的环境中,感染可能性非常高。”

  

一个在鸟类中传播的疾病,到了人体里竟然可以攻击肿瘤?

  

这点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新兴知识。

  

在他们的思维结构里,肿瘤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怎么可能会有克星?就算有,也应该存在于接触不到的科研实验室里。

  

但几位专家得出的结论却不容置疑:“新城疫病毒在肿瘤细胞中的繁殖速度是普通细胞的数千乃至上万倍,它们能有效地刺激人类身体免疫中的细胞毒性,从而达到特异性杀伤肿瘤细胞的作用。”

  

其实早在十九世纪就有一位农场主,因为晚期肠癌慢慢抑制消失上了新闻,最后研究发现是农场里禽类感染的新城疫病毒的功劳。

  

这些病毒对人体没什么太大的毒害作用,但却能有效地刺激免疫系统。

  

虽说全球已经有不少同类案例报道,但结合巨大的肿瘤病人基数,这种几率依然非常低。更何况病毒不可控,人为干预向的研究早已经上了轨道,但一直一来收效甚微。

  

由病毒来承担人类对抗肿瘤的重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审判长听得云里雾里,一个个专有名词蹦进脑袋得不到该有的反馈,但这并不影响它们成为重要证词:“三位专家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就是有理由怀疑,原告肿瘤的消失和新城疫病毒感染有密切的联系?”

  

“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有必要做一次病毒血清学检查来证明这个观点。”

  

审判长点点头,然后问道:“按材料上所述,原告感染新城疫应该在一个月之前,现在还测得出病毒吗?”

  

“新城疫病毒虽然对人体没多少危害,但却可以长期停留在人体中。”钱文学推了把眼镜,把和祁镜说过的内容又在法庭上说了一遍,“我特意去查过文献资料,最长存在的时间可以超过半年以上。”

  

对于专业性非常强的医疗纠纷领域,人证本就比物证要强一些,何况现在突然出现三个人,还都是能在国外单独发论文的级别。

  

他们是人证,而他们的论文就是另一种物证。

  

“由于检查结果是决定性的物证,我们认为有必要对原告进行一次新城疫病毒的病毒血清学检查。”乔莉拿出了一招翻盘的最后杀手锏,“希望审判长能允许。”

  

何卓叹了口气,只能坐在座位上喝闷茶。

  

最近他也有关注乔莉的动向,没见她见过什么重要人物,这些人是哪儿蹦出来的?何卓没想到自己从正面封死了临床,她竟然在前沿科学的学术论文上玩起了迂回包抄。

  

何卓笑了笑,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这老女人也藏得太深了!

  

他原本以为乔莉会放弃医疗领域的正面战场,准备在赔偿方面做文章。在费用问题上,何卓有绝对的自信,也做足了准备。精神损失费、门诊专家挂号费、影像学检查费、来往于各大医院的路费食宿费,和精神受损导致的工作差错补偿费,等等都是他争取的目标医疗费用问题一直是何卓擅长的领域。

  

在这里,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藏进阴影角落里的地痞无赖,在混乱街巷打斗里讨回不少利润。

  

可现在看来这些准备完全没起作用,乔莉根本没有放弃正面战场,也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赔一分钱。

  

“唐先生,对方掐准了整件事的关键,我无能为力。”何卓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只能寄希望于你的那管子血了。”

  

“你”唐惠民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刚才还信心满满的二审会是这个结果,“你刚才还说肯定能胜诉的!”

  

“我有说过吗?”何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说会为你赢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这不就是”

  

“有没有利益得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癌症,本来医院没法确认这件事儿,我就能赢。”何卓抢过了主动话语权,摊了摊手,表达着自己的无奈,“可现在对方有办法确认,那我就只能撤了。”

  

“啊!你这是在狡辩!为自己的失败做狡辩!”

  

“我是律师,不是神。”

  

何卓看到远处走来的乔莉,甩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迎了上去:“乔律师,恭喜恭喜,这次你怕是又要胜我一筹了。”

  

两人在法庭是对手,可私底下也算关系不错的半个朋友。乔莉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当事人的检查报告需要等一个星期,最后的结果还很难说。”

  

事情确实和她说的一样,结果还是未知数,但何卓已经有了败北的预感。他的预感向来很准,所以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反正和乔莉打对台一直都是s负多胜少,早就习惯了。

  

当然,一味地奉承和认输可不是他的作风,得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才行。

  

“乔律师以前你都是大刀阔斧地把对手斩落马下,这次怎么可以在背后突放冷箭呢?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他微微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自嘲道,“我这背啊,都快被你的弩箭射成刺猬了。”

  

“呵呵,有时候放冷箭也是种策略。”乔莉被他逗的笑了起来,“不过可惜,这次放冷箭的不是我。”

  

乔莉对之前走进死胡同没有丝毫在意,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不足:“这次有贵人相助罢了,要不然还真的会败诉。”

  

“贵人?什么贵人?”何卓来了兴趣。

  

干律师这行,尤其是在上升期的时候,需要各种案源,人际关系有时候恐怕比自己的能力更重要。所以“贵人”二字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让他一听就兴奋了起来。

  

“一位小医生而已。”乔莉看了眼身边的陆子姗,笑着把祁镜一笔带过。

  

“小医生?”何卓听着不对劲,“乔莉,你可别唬我,小医生怎么可能是这件案子的关键?”

  

“不信算了。”

  

“信信信,我当然信。”何卓见她要走,马上又拦了过去,“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聊聊。”

  

“你还真够执着的。”乔莉笑着说道,“丹阳认识吗?”

  

“丹阳?丹阳路?南路还是东路?”

  

“我说的是城市。”

  

“他不在上京啊?”

  

“现在应该坐在诊疗室里看病人吧。”乔莉看了眼法院外明媚的阳光,笑着说道,“回去等结果吧,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哦,对了,如果这次赢了,医院还会再次上诉。”

  

“你们官司打上瘾了吧”何卓知道乔莉向来不肯吃亏,这次差点失败肯定要找回些场子。

  

“诉唐惠民先生诬陷本院误诊,造成极为不良等我社会影响,并造成直接经济损失”乔莉笑着拿出一叠文件,“这一个多月门诊量比前几年同期下降了3.16,呼吸科更是锐减了5.73,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何卓咽了口口水:“你还是这么狠,溜了溜了。”

  

“你不再和我打一场?”

  

“算了,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此时丹阳医院急诊诊疗室里,祁镜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帮忙分担隔壁普通急诊的病人。三月春风带着温暖的阳光,很容易让人犯困,他本来想好好睡一觉,可惜急诊室的病人实在有点多。

  

“小妹妹,你身上这几个红斑就是过敏。”祁镜指着她脖子、胸口和手臂上的疹子解释道,“我给你开点药,吃着就好了。”

  

小姑娘估计刚上大学,正值爱美的年纪,对身上这些东西十分反感:“又是过敏”

  

祁镜写着手里的病历记录本,笑着说道:“春天嘛,过敏在所难免,就当是被春风吻了两口。以后出门的时候多留意留意,见着天上飘黄色果毛,就离远一些。”

  

“果毛?果毛是什么?”

  

祁镜见她听不懂,就抬手从她领口摘了一块下来:“今年丹阳的悬铃木繁殖时间前移,飘果毛比往年早了十多天,你应该是对它们过敏,以后注意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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