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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比较多见且常规的医闹,往往都是由一个误会或者一次普通的口角升级形成的。病人或家属的情绪会从稍有不适慢慢成长,经历不满、气愤,直到盛怒,最后演变成无法挽回的肢体冲突。
这些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感情的变化首先会体现在嘴上,语言上的改变往往就意味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当然,如果是一些原本就素质低下出口成脏的人,酝酿的过程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其实大家出门在外,都在江湖飘,也算得上是个江湖人士,有时候语言芬芳一点也很正常。
平时发生口角大都会点到即止,大家工作都挺忙,说两句得了。就算有些人感情到位比较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大都会守护下江湖规矩,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当场景变换进了医院,尤其关乎自家亲朋的身体健康时,这条江湖规则就有点不适用了。
为展现自己的担当、气概和实力,这些人就像干草,往往一点就着。平时嘴里就不干净,在遇到“不公”对待后更是变本加厉。
不过这种变本加厉只是在语气、语速乃至于手脚上,真正出嘴的内容并不丰富。其实讲来讲去,就是那套东西。
总结来说就是以对方母亲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生zhi器为武器,意淫、妄想为技能,配以两性、家畜、宠物、殡葬、大众平民医学等领域和行业的特有动名词为弹药,进行疯狂的语言输出。
这位张振国的儿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爸在医院待得好好的,就是打几个嗝而已,怎么就血肿了?”
张安华进门后直接找到了侯毅,因为这些天的交流,多少给了点面子,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们是不是给他乱用药了?”
“就只有阿托品,还是征求了你的意见后才用的。”
侯毅也不多说什么,把药放在桌面上:“阿托品可不会产生血肿,在副作用方面,你爸也是一个都没有。”
“,你个是想推卸责任吧。”张安华听了这些,顿时炸开,一巴掌招呼在了桌面上,吓得一旁的女实习生忍不住叫了起来,“叫呢,医生就没一个好东西,看我爸不交钱就暗地里搞这种事情,都给我等着!”
说完,他便冲出了诊疗室大门。
“这种家属百分百医闹。”祁镜看着他离开的样子,看向高健说道,“再打个电话上楼,让王老师先别下来。”
“这病怎么也得老王来解释吧。”侯毅觉得有些不合规矩,“由我们来说终究不是神外科的意见,会被人抓把柄,到时候说起来我们理亏。”
“我估计不用解释,待会儿他一回来就会要求出院。如果我们让他签字再走,他肯定会说我们推卸责任。”祁镜笑着起身,看向胡东升对他招了招手,“当初郭炎走之前建议我们买的东西放哪儿了?”
“哦,那个啊,在橱柜的抽屉里。”胡东升转身走向橱柜,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塑料袋,“这家伙还没动手,用这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现在他符合的条目已经足足翻了一倍,从原本四条变成了八条。”祁镜建议道,“就算我猜错了,也是防范于未然嘛。”
话虽然说得很含蓄,还留了些回旋的空间,但在他自己心里,张安华已经是个百分百会医闹的麻烦人物。张振国颈髓上的那个血肿,以及接下去的签名就会成为点燃他的导火索。
“侯主任,你还是和实习生去重监室待着吧。”纪清很相信祁镜的判断,连忙安排道,“我们四个在这儿守着就行。”
侯毅手里端着张振国的病历本,想了会儿,回道:“实习生走吧,我留下。”
“啊?那怎么行?”纪清连忙反对道,“你要是出事儿了,明天王主任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医闹可大可小,我是负责人,只要我在这儿他就不会乱跑,你们对付起来也简单。当然他不闹事就最好,大家也省的麻烦了。”
侯毅心意已决,但环视了一周,看着这四个孩子细胳膊细腿的,还是忍不住吞了口担心的口水。然后就把视线探向了胡东升手里的塑料袋,一只手伸了进去:“也给我来罐喷雾。”
这些防狼喷雾是郭炎走之前给急诊留下的建议,为的就是出现医闹的时候能防一手。
毕竟医生不可能随身带着防身物品,如果对方手里有刀枪棍棒,还是喷辣椒水最有效。何况郭炎买的还是超远距离的一款,能边跑边远程输出,给自己留下一段安全距离。
当初在诊疗室里演示的时候,王廷当场就采纳了他的方案,用科里的钱买了十罐存在橱柜里,谁知才过了没几个月就派上了用场。
手里有家伙,他们心里才有底。
准备好反制手段之后,便是搭设一个能明确判断责任归属的舞台。
一旦爆发冲突,内急诊疗室会是最危险的地方。祁镜必须保证摄像头能拍下全过程,并在最后为他们做证。
他一边看着角落里的摄像头,一边把胡东升、高健和纪清分散在镜头四周。然后特意改动了侯毅所坐的位置,让他从靠近大门口的镜头上中部移到了镜头的左下角。
这样侯毅就处在离正门最远的地方,而把最显眼的舞台让给了张安华。
如果他想对侯毅不利,摄像头会拍下他全部行动过程,包括那张愤怒的正脸。而纪清的手机也会录下诊疗室里所有的声音,到时候配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据。
“祁哥,你确定他一定会闹?”高健看着手里的辣椒水罐子,还是觉得做得有些过了,“万一只是骂两句,抬手装装样子,我们没忍住岂不是......”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4条吗?”祁镜边掰着左手手指,便说道,“病人家庭内部关系有矛盾,对医生的判断表示不理解,诊疗过程中有不满情绪,家庭是低收入阶层。”
“是不是又有新的了?”
“又符合了3条。”祁镜点点头,“长期失业,心理问题和有闹事前科。”
就在刚才张安华进门的时候,只是扫了两眼,他就看出了好几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首先,这人的衬衣领口和袖口泛黄,长裤上沾着前两天下雨后才有的泥垢,说明他这些天都没清洗过衣服。一个普通上班族不可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穿着,张安华可能不是个正常的上班族。
而且那件外套的尺寸有些偏大,说明他这段时间体重明显下降,而最直接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经济出现了问题。
看完穿着,看谈吐。
张安华上来就破口大骂,可以看出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从逻辑思维上看,感觉他也没什么道德观念。
“那第三点呢?”
祁镜打开手机,然后把屏幕对向众人说道:“我刚找徐佳康验证过,他在一院的时候就闹过,不过情节还不算严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早就闹过。”
“那次他没动手,最后带着张振国出院了。”祁镜想了想,还是告诫道,“不过我看他刚才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这种事儿可说不准。”
胡东升还想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认定病人有精神问题,门外已经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张安华回来了。
他板着张臭脸,闯进门后就扫了一眼诊疗室里的人,直接朝着远处的侯毅走去。不管是出于对侯主任的保护,还是对自己老爸医院的保护,祁镜都必须上前拦下他:“朋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
这一拦正好把人挡在摄像头正中。
张安华还想往前冲两步,发现没法走了之后,这才收力停在原地:“行啊,好好说就好好说。我爸现在就要出院,病历本呢?”
“来,坐。”祁镜笑着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脚边,然后解释道,“你爸病得很重。”
“那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张安华瞥了他一眼,看向侯毅骂道:“要是我爸出事,看我不弄死你们!对了,那个臭xx呢?接诊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就是打嗝,为什么现在成血肿了?别让我见到她!见一次打一次!”
他说的自然是首诊的夏薇,不过内容已经被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高健还想帮夏薇解释,但被纪清拦了下来。
现在人处在摄像头之下,是绝佳的位置,这时候让他改变目标并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这人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压,对方肯定会忍不住爆发。
祁镜连忙解释道:“出院我们肯定不赞成,但是也不能拦着你。如果要走那就得写个证明,是你自己决定要出院,并非我们让你走的。”
“什么?你们这帮xxx,怎么什么东西都tm要签字?”
张安华眼睛看向了那堆病历本,连忙起身上前,没想到刚走没两步又被祁镜拦了下来。这一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用身体挡在面前:“还是签了字走吧,这些本子也都不是你爸的,不用找。”
张安华没想到比自己还要瘦些的一个小医生能拦住自己,用了全力才勉强甩开祁镜的手臂:“今天老子要走,我看哪个xxx敢留我,谁tm敢拦,老子xxxxx,然后再xxxx!”
祁镜看似不敌,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摄像头的角度适中,便不再上前。
张振国的病历本确实在侯毅手里,老头见这家伙那么疯狂,没办法,只得把本子拿了出来丢在了桌上。张安华看到本子上的名字,气总算消了些:“一帮xxx,果然藏着,看我到时候不xxxxx......”
狠话说了一半,他翻开病历本忽然发现了里面的“玄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张安华指着最新一页上的一行小字说道,“什么叫家属放弃留观,选择自行出院?!这不都tm是被你们这群xxx逼的吗?不是你们先把我爸害成这样,我会急着走?”
说完,他便怒目圆瞪,疯了似地向侯毅扑了过去,嘴里自然是怎么恶毒怎么来。
现在墙角有录像,纪清手里有录音,音画并茂,反击的时候到了。也不用祁镜使眼色,胡东升和高健从两边快步走上前。
两人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喷雾,一左一右把张安华夹在中间。胡东升先抬手当佯攻,做了个喷洒的动作,把他的脸逼向高健那边,然后由高健做最后绝杀。
一剂辣椒水下去,张安华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脸上却像着了火似的疼得不行。
“快打点水来。”
祁镜一手锁住他的肩膀,把人压住,一边还是让高健弄来了一盆清水浇在了他的脸上。就算他们之前讨论过不喷对方的眼睛,辣椒水的刺激性还是能让脸部皮肤顿时红肿起来。
医闹要防,但也要考虑后果,做得太过反而不好。
四人靠着约束带和门口的护工推来的担架床,总算让张安华的手脚暂时“安静”了下来。至于他的嘴,实在没法管,只能任由其肆意发挥。
“高健,打电话给医务科。”
“胡东升,你打给警察,让他们过来一下。”
吩咐完两人,祁镜甩甩手,叫上一旁循着骂声赶来的急诊护士:“快给他一支氯丙嗪,刚才竟然还想咬我!”
“直接上药,这不好吧。”纪清劝道。
“人脑子有问题,又在医院发病,我们有义务帮他。”祁镜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大声说道,“这时候不帮忙怎么能算合格的医生呢,你入学时的誓言忘了?”
之前还以为祁镜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突然一顿正能量砸得纪清有些犯晕。
刚才是谁坚持说要用辣椒水镇压医闹的?转变速度也太快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