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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得州姑娘

最终诊断 号西风 7060 2024-07-16 20:28

  

就和肥胖、幼龄、高龄一样,怀孕本身就是许多疾病的高危因素。

  

而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孕妇年龄超过35岁又有肥胖,高危程度又会向上提升好几个等级。

  

莫顿已经50多岁了,老婆艾拉是第二任妻子,只有40岁。两人相差十多岁,看起来艾拉还年轻。但如果撤走莫顿这个比较项,仅对她本人而言,40岁怀上孩子并不容易。

  

这种不容易是全方位的。

  

年龄愈大,不仅受孕难度上升,所生孩子中先天性痴呆儿和某些先天性畸形儿的发病率也会逐年提高。同时,高龄孕妇中流产、早产、死胎的发生率也会跟着升高,孕妇自己还更容易引起高血压和糖尿病等并发症。

  

大多数并发症会在结束妊娠后消失,但年龄越大,消失的几率也就越低。

  

一旦在身体里扎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艾拉在8年前嫁给莫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了个女儿后,现在又一次怀孕。看上去是件高兴事儿,可她一直有明显的肥胖,岁数又往前踏了好几步,现在就是高龄孕妇的典型。

  

好在之前去勒恩医院做体检的时候,医生没发现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但孕期尚未过半,一切还很难说。

  

如果祁镜三人今天不在这儿,莫顿和艾拉说不定都会在房间里选择忍耐,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直到难受程度超过自己的预期,他们才会离开家去医院。

  

莫顿还好说,身体很壮实,平时也很健康。可艾拉不一样,一个40岁的孕妇就算得了普通感冒都得慎之又慎,何况是有高热又极其容易侵害肺部的H1N1。

  

就在纪清询问艾拉情况的时候,她身体的温度正在悄然上升。等问完一查,38.1℃的结果让纪清不得不给祁镜去个电话。

  

祁镜就想着小莫顿都快30岁了,就没想到莫顿是二婚,也没注意到他的妻子竟然比莫顿年轻那么多:“竟然还有孕妇和孩子有点失算了。”

  

“现在怎么办?”

  

“症状严重么?”

  

“还好,没她丈夫那么夸张。小姑娘看着还好,没什么问题。”

  

“车出来了那么久,她症状也不严重,就没必要再绕回去了。”祁镜想了想帮他做了决定,“我看还是先在家隔离吧,注意把她们母女俩分开。一个孕妇就已经很夸张了,再来个幼龄儿童感染肯定要麻烦死。”

  

“先隔离我懂了。”纪清叹了口气,“还好小姑娘没症状,希望她能没事”

  

两人交流用的华语,在得到了建议后,纪清需要向艾拉传达一下“隔离”精神。但真到了开口用词的,却让他有些为难。表示隔离的词汇有很多,但它们也都有其他含义。

  

比如“isolation”表示的更多是孤立,“segregate”和“insulate”都有分开、隔断的意思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国外人说英语有歧义也很正常。可现在对方是高龄孕妇,丈夫又高烧送去了医院,是精神最脆弱的时候。

  

最后纪清用了个比较专业的词组“bekeptinquarantinen”,意思就是明确的医学意义上的隔离。

  

然而艾拉从小到大都住在小镇上,学习一般,也没上大学,“quarantinen”对她来说是个陌生词。但“keptin”她懂,再加上纪清指着她的房间,对艾拉来说就是要限制自己的自由。

  

“你要把我关在房间里?”

  

“也不能算关,只是隔离而已。”纪清见她有些激动,意识到是自己没表达清楚,所以又尽力做了解释,“只是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不出门?这不是出不出门的问题,你这时在限制我的自由!”艾拉很激动,“你这么做是囚禁!是在犯罪!!!”

  

祁镜的电话还没挂,耳边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你和她说什么了?”

  

“就是隔离啊,我用的是很准确的医学用语,她听了之后就特别激动。”

  

“不肯?”

  

“她说我在犯罪”纪清搞不懂自己哪儿做错了。

  

听到这儿祁镜大致清楚了艾拉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有点,你还是说得委婉点吧,在米国限制他人自由确实是违宪的。”

  

“那么严重”

  

纪清还想多问几个问题,最好就是让祁镜来解决这种矛盾。但祁镜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根本没空管这种小事:“我还得和克里斯去个电话,你尽快处理猪场的消毒工作。”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把纪清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这叫什么事儿嘛,莫名其妙的。”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回身还想再找艾拉聊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转眼的功夫人忽然不见了,“人呢,怎么小姑娘也不见了”

  

纪清就站在三楼楼梯口,母女二人不可能下楼。

  

艾拉也确实没有给他太多的疑惑时间,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有节律的金属碰撞声,然后一根黑漆漆的金属长管就在艾拉的帮助下横在半空,轻松指在了纪清的脑门上。

  

纪清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就傻眼了。

  

长那么大,枪就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根本不知道真枪是什么样的。而且他一直是个乖学生,人际关系都不错。除了小时候被周边的混混讹过一次钱,长大了又被祁镜讹过几次钱之外,就没受过别人的威胁。

  

谁知老天爷良心发现,今天让他一步到位,直接体验了一把抢顶脑袋的滋味。

  

“艾拉,你别紧张,我只是基于医学理论说的‘quarantinen’,并没有其他意思。”

  

纪清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误会:“而且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是建议你待在房间里,尽量和你女儿分开,也尽量不要外出。都是‘建议’、‘尽量’,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建议,但你在给建议的时候也得看看情况吧。莫顿现在不在家,杰克也不在,女儿只有我能照看。我是她母亲,她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必须!!!”

  

艾拉挺着个小肚子,一手挡着自己的女儿身前,一手抬着枪威胁道:“小伙子,以后去得州的时候要当心了,像你这样随便乱说话是要脑袋开花的!”

  

纪清第一次认识到了米国人对“自由”的执着。

  

他看着额头上冰冷的枪管,心里是真的怕,但该解释的还得解释:“你丈夫有可能染上了流感病毒,你现在也发烧了,说不定待会儿就会出现相似的症状。流感病毒是人群普遍易感的,如果让孩子和你待在一起,沾染上病毒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流感”的时候,艾拉明显有些迟疑,但简单思考了会儿还是说道:“只是流感而已,我们国家年年都会有流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不是普通的流感!”

  

纪清反驳道:“它比普通流感更容易影响肺,对于你这样的高龄孕妇和你女儿这样的幼龄孩子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而且病毒本身也会攻击心脏,造成病毒性心肌炎。”

  

“可现在没人能照顾她!”

  

“我!”纪清指着自己,“我能照顾”

  

“不,你不行,她怕陌生人,还怕你脸上那块布!!!”

  

听着艾拉歇斯底里的声音,她身边的女儿也拿出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水枪,滋了纪清一脸:“坏人!”

  

“好好好”

  

纪清连忙后退了两步离开了水枪射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然后说道:“我是陌生人,我不接近她,但你至少得让你女儿戴上口罩吧。就算要和她待在一个屋子里,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必须尽量离远一些,保持一定的距离。”

  

艾拉虽然粗鲁了些,但好歹能听得进去话:“然后呢?”

  

“我来打电话,让小莫顿先生尽快回来,让他来照顾自己的妹妹,你看这个方法怎么样?”

  

艾拉听了这些总算放下了枪。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只是得州人与生俱来就不受拘束。

  

自由本就神圣不可侵犯,何况想要“隔离”自己的还是个华人,开口就是要隔离要和女儿分开,她一个母亲怎么可能答应。在艾拉眼里,纪清简直就是在死亡线上蹦迪。

  

至于这条枪就是她从得州娘家带来的,顺带着还有几十发子弹。猪场建在穷乡僻壤,风景确实不错,但比起离这里数十公里外的警察局,平时还是枪更能保护自己。

  

僵持到现在,纪清的脸上已经布满细汗。

  

他摸出手机,又一次给祁镜打了电话,但电话却处在了忙音状态:“这家伙怎么搞的,又和谁在聊了”

  

“算了,我看还是我来打吧。”

  

艾拉也后退了几步,带着女儿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口,然后把猎枪杵在了地上,一边警惕着纪清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杰克,让你爸听电话。”

  

“爸?爸他都快烧糊涂了,还是和我说吧。”

  

“你到了医院能不能回来一趟?”

  

“啊?你说什么?”小莫顿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耳边全是祁镜打电话的声音,“妈,你说响一些,我这儿太吵了,听不见!”

  

“我说,你到了医院之后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

  

“回来?我不能让爸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啊。”

  

“我也在发烧,他们觉得我也得了流感,要把我和你妹妹分开隔离!”艾拉说到“隔离”两字的时候,声音甚至开始颤抖,“你妹妹才5岁,家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她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小莫顿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好吧,等我把爸送进医院后就开车回来”

  

“不不,不能一进医院就回来。”纪清忽然插嘴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唯一的家属,进了医院后得签字!”

  

“签字?”

  

“对,签字,而且之后急诊医生还要按照病情做相应的处理,这些都要签字!”

  

“你耍我!”

  

艾拉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腾的涌了上来,抬手就举起了猎枪:“我儿子不回来,你别想把我们母女俩分开!”

  

“好好好,听你的,不分开不分开!”纪清连忙说道,“你先把枪放下!”

  

“请你离开这里,我要和我女儿休息了。”艾拉用枪管指了指他身后的楼梯,然后看向他手里的包装袋,“对了,口罩留下!”

  

纪清点点头,把口罩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我待会儿得给房间消个毒。”

  

“用什么消毒?”

  

“猪场里用的那种消毒液,你别担心,都是能灭菌灭病毒的消毒液,对人也没什么副作用。”

  

这次艾拉没有爆发,而是很安静地回了房间。纪清总算松了口气,匆匆下楼,这样的经验有一次就够刺激的了,他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另一边的祁镜还不知道猪场发生了那么多事儿。

  

他从挂掉纪清的电话开始,就投入到了和当地cdc的争论扯皮之中。

  

一开始接电话的是勒恩镇县治CDC的一位医生,因为在值班,所以态度并不算好:“勒恩县疾控预防中心,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如果没有急事,等明天上午9点再打电话来吧。”

  

“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我想通报一例‘不明原因肺炎’。”

  

接话医生眉头紧锁,现在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不明原因”这个词,在勒恩镇熬了三个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怎么就不明原因了,你是哪家医院的?”

  

“勒恩县医院。”

  

医生身体微微一颤,眉头锁得更紧了:“怎么又是你们?”

  

“现在病人有高热寒战、头痛头晕、全身肌肉疼痛、右下肺听诊有湿罗音。”祁镜看了看一旁的莫顿和接了自己母亲电话的小莫顿,说道,“急诊胸片和ct发现病人右下肺有一片毛玻璃影,疑似病毒性肺炎。”

  

“查过流感么?”

  

“查过了,不是流感。”

  

“之前在你们这里查了两个多月,那种流感不是都清零了么?”

  

“他不住我们镇上,是隔壁猪场养猪的。”

  

“养猪的?”

  

“对,家里人似乎也有了相似的症状。”祁镜忽然问道,“我想请CDC指导一下下一步的诊断办法。”

  

“指导?这有什么可指导的,我记得我们撤走之前留了不少核酸检测试剂的。直接查核酸呗,还等什么呢?”

  

祁镜本来是想把cdc的人骗到医院,然后做核酸检测看看是不是H1N1。没想到他们在走之前就留下了检测试剂,这样反而简单了:“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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