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秋风吹过飘满残荷的湖面,层层水纹轻轻荡开,宛若寂寞倚栏人飘起的衣衫。
一只寒鸦从枝叶凋敝的槐树上突然飞起,刺耳的尖叫声惊散了满湖清冷的月光,惊得楚怀的心头微微一颤。
不知不觉,骊嫣已经离开他整整三年了。
楚怀的目光落在横陈膝上的一尾瑶琴上,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琴弦,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月下瑶琴轻,舫上螺黛秀。
瑶琴啊瑶琴,你是否也与我一样,日夜怀念着你的主人而不能寐呢?
琴声微颤,如同一声伶仃的哀息,楚怀的十指鲜花乍开般地起伏波动,琴音如泣如诉,似真似幻,是细雨打湿芭蕉的寂寞,是残花落败庭院的无奈,是三年衣带渐宽的绝望等待。
随着楚怀手指的弹动,琴音源源不断地滚落孤楼,愈加高亢尖锐,听到后来,仿佛蛟人夜泣,杜鹃啼血,听得满楼的秋风都瑟瑟地颤抖。
“哇”的一声,楚怀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落英般点点洒落在透明的琴弦上。
“表哥。”
随着一声清脆而焦虑的娇呼声,身后垂闭的竹帘忽然掀起,一个身穿梅红色罗裙的清丽女子扑向楚怀,白玉般的脸上满是哀痛之色。她掏出一方白色的丝绢,轻轻拭去楚怀嘴角的鲜血:“表哥,你别再想她了,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为何,楚怀嘴角残留的一滴鲜血却抹之不褪,宛若一颗鲜红的血痣,深深地印入肌肤。
楚怀茫然道:“骊嫣会回来的,她说过要永远陪伴我一生一世。”
女子的樱唇向上抿成一个倔强的弧线:“表哥,你别再傻了,自从她不告而别之后,你为她日夜憔悴伤神,整日里抱着这只她留下的瑶琴,苦苦地折磨自己。表哥,这几年你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我好伤心啊。”
女子泣然泪下,珍珠般的泪水滴滴滚落瑶琴:“表哥,我求求伱了,振作一点吧,你潇湘剑客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你往日的风采荣耀,都要在自暴自弃中付之东流了。”
楚怀忽然仰天狂笑道:“什么潇湘剑客,什么争雄江湖,我只要骊嫣,我只要骊嫣!骊嫣,你究竟在哪里?骊嫣。”
楚怀声音渐沉,喃喃自语,两行泪水缓缓地从眼中流出。
红褐色的瑶琴忽然微微震颤,琴弦上泛起奇异的微光。
高楼上的两人却都未留意,各自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与痛苦之中。
良久,女子忽然奔入楼内,旋即手捧一柄沾满灰尘的长剑而出,颤声道:”表哥,这柄剑是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为了赞励你的侠骨豪情,联名赠予给你的。可是你现在看看,看看这柄落满灰尘,锈迹斑斑的宝剑。表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楚怀摇摇晃晃地站起,膝上的瑶琴砰然落地,立刻摔碎了一角。
月色清寒,楚怀呆视着瑶琴,嘴角抽搐,额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着。
女子声泪俱下,道:“表哥,我求求你,醒醒吧,忘了骊嫣这个无情的女人吧。”
楚怀犹如丧魂落魄般地喃喃道:“忘了骊嫣,忘了她,能忘得了吗!”楚怀疯狂地大笑起来,身体剧烈颤抖,多少次月下的绻眷旖旎,多少句伊人口中温柔的低诉,往日的欢愉在今时尽化作一根根痛苦的尖刺,骊嫣轻盈闪动的睫毛,骊嫣嘴角含笑的风情,骊嫣微微蹙眉的神态,它们无处不在,撕扯着自己,重击着自己,切割着自己,残酷无比地折磨着他一天比一天虚弱的心神:“忘不了,忘不了啊!”一口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楚怀双目通红,猛然挥臂夺过女子手中的长剑,狂呼道:“真是生不如死!与其身受相思之苦,不如痛快归去!”
女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鲜血在视线中喷溅,淡青色的垂帘如同盛开了斑斑红霞。她颤抖地抱住满身鲜血的楚怀,嘶声泣呼道:“表哥,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后者双目微闭,声音衰弱地道:“秀丰表妹,是我耽误了你。”
秀丰紧紧地抱住楚怀,颤抖得如同一片秋风中的残叶,怀中的身体渐渐僵硬,生命的气息象晨曦无法挽留的露水,从指缝间点滴流逝。
秀丰忽然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双目冒着冷漠而呆滞的寒光,抱着楚怀缓缓走向栏杆。月色笼罩下的湖面飘浮着淡淡的白雾,如此的落寞与凄冷。
“表哥,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秀丰忽然纵身跃下高楼,梅红色的罗裙迎风飘舞,生命中最后的舞蹈,同样绝望的等待与凄苦。
湖面上激溅起白色的水浪,两人缓缓地沉了下去,血红色的水纹层层荡开,象一朵朵神秘凄艳的焰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残月悄悄地消失在树梢,淡青色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高楼上的瑶琴突然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一团暗红色的云雾冒起,瞬间淹没了瑶琴。
一個绝色的女子缓缓从云雾中走出,乌鬓高耸,肌肤胜雪,露出罗袖的左手手腕处赫然折断,却不见一丝血迹。
女子茫然自语道:“琴奴啊琴奴,为何你竟比法咒所应的期限提早一年出困呢?”
昔日男女轻言蜜爱的小楼只剩下清寒的微风,九百九十九年前的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琴奴的脑海中。
“琴仙,你私动凡心,触犯天条,罚你降落凡尘,应遍情劫,方始归位。”
威严华贵的天庭中,一个艳绝尘寰的女子正跪在白玉的殿阶上,香肩微颤,分明便是如今落入凡尘,化身为骊嫣的琴仙。
“琴奴,你不知劝戒主人,反而肆意怂恿,罚你降落凡尘,化作瑶琴,历经千年,方得恢复仙身,返回天庭。”
王母冷漠的面容在视线中渐渐模糊,震耳欲聋的雷声,炫目闪亮的惊电,火焰般的痛苦,从九天之上的急速坠落······
往事如梦,琴奴轻抚着栏杆,低叹道:“主人,三年前你已劫满返回天庭,留下奴婢在此受苦,如今总算苦候到劫满,琴奴也可以继续伺候你了。”
琴奴轻盈地旋转着身子,裙袂飘飞,仿佛立刻就要乘风而去。
“只是为何我会提早一年出困呢?”
琴奴的美目浮起朦胧的烟云,右手轻抚着脖颈上鲜红的几点朱砂痣,此处原来可是没有红痣的呀,难道是那个叫楚怀的凡人喷在瑶琴上的鲜血,让她焕发出了生命的力量?
琴奴举起左臂,露出一丝苦笑,楚怀你摔破瑶琴,让我遭至断腕之痛,却因为你思念琴仙的鲜血,让我得已提早返回天庭,你我之间的恩怨,恐怕是难以计清了。”
天空中朝霞满天,灿烂如锦,似是招呼琴奴立刻归去。
人间的情爱真是凄苦,琴奴轻轻地飘落在绿波平静的湖面上,云袖拂动,两具尸体应念缓缓浮出湖面。楚怀的面色苍白如纸,昔日亮如晨星的双目黯淡无光,无论如何,她已和主人陪伴他渡过数个春夏秋冬,琴音皎皎,宛转低回,主人偎依在楚怀宽阔的胸膛中,双手拨弄着自己,浅笑低唱。从日出到日暮,从春雨至冬雪,直到三年前主人劫满,飘然而去,孤独的小楼中就再也没有昔日欢娱的琴声。
这个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琴奴叹息着抚摸楚消瘦的脸庞,整整三年了,这个痴心的凡人苦候主人的归来,整日抱着自己悲泣,却不知道他的骊嫣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从指尖漫过心头,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奋涨,迅速冲过溃断的大堤,剧烈泛滥。三年了,她在这个凡人的怀中整整过了三年,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他的呼吸弥漫着她,他辛酸的泪水浸湿了她,他早与她肌肤相亲,血脉相连。
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脸颊,琴奴忽然惊慌起来,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为一个凡人流下泪水,一个天庭的仙女,怎么会对一个凡人动了情感?
我要回去,我要立刻回去!
天空中火焰般的朝霞涌动,似是声声呼唤。
让我最后再看他一眼,就一眼。
琴奴的目光颤抖着凝视楚怀,心中却有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量拽着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无法离去。
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已经牢牢系绊住她恍惚的心。
难道我真的爱上了这个凡人?
楚怀嘴角鲜红的血痣鲜活如生,这是爱,这真的是爱吗?
琴奴浑身颤抖,忽然紧紧地抱住楚怀冰冷的身体,一个声音从身体的各处涌出,怒涛般地冲撞着,火山般地喷溅着,震耳欲聋地响彻着:“这是爱,这是爱啊!”
“一本!”
灯光明亮的体育馆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圆弧形的馆顶仿佛也被冲破,中国的天才柔道少年,十八岁的林毓在最后的十五秒内,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战胜了日本柔道界的第一高手,所向无敌的田横次郎,获得了本届世界柔道锦标赛无差别级的冠军。
雪亮的灯光打在林毓白色的柔道服上,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羁的笑容,嘴角的红痣在灯光下更添一丝奇异的魅力。
对手依然躺倒在绿色的榻榻米外,神情颓丧。林毓潇洒地吹了一记口哨,向纷纷拥向他的记者迎去。
闪光灯,鲜花,赞叹声,还有夺冠后的巨额支票,一切都围绕着他,林毓仿佛是上天的宠儿,尽情享受着人世间的灿烂与美丽。
远离人群的赛场外,一个女子正默默凝视着他,目光浓烈而悠深,仿佛她已凝视了他数百年,并还将这样凝视下去。
林毓大大咧咧地挤开围堵他的人群,向这个女子跑去,手中的镀金奖杯闪闪发光,“怎么样,我的经纪人琴奴小姐,这已经是我第五个冠军了。”
琴奴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拿过奖杯,道:“我早知道你会成功的。”
林毓耸肩道:“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两年前我还是个柔道菜鸟的时候,你突然找上我,说原意免费担任我的职业经纪人,我当时想,这个叫做琴奴的古怪名字的女人一定是疯了。”
琴奴的目光停留在林毓嘴角的红痔上,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不同一般的人。”
林毓皱眉望着追涌而至的记者,道:“我要开溜了,你替我挡住那群嗡嗡乱叫的苍蝇吧。”
林毓随意拍了拍琴奴的肩,迅速向休息室跑去,换好一条蓝色的名牌牛仔裤,浅蓝色的真丝衬衣,兴奋地抹好发蜡,悄悄从体育馆的边门溜出。一辆蓝色法拉利跑车静静地停泊在夜色下,林毓钻入车内,一双雪白丰满的大腿立刻缠上他的腰间,一个身穿黑色露背短裙的美艳女子娇呼道:“你长得真帅,你就是林毓?那个柔道天才林毓?”
林毓伸手搂住美女绵软的腰肢,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现在香港最红的明星,但不要问我是谁,反正司机小伍已经付给你一万美金,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主人。”
黑暗的车内顿时响起衣衫厮磨的声音。
人海汹涌的体育馆渐渐空荡,寂静的夜色中仿佛还回荡着人们兴奋的议论声,琴奴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双臂环抱膝盖,呆呆地凝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
那里,曾是她梦想返回的家啊。
已经几百年了,自从她脱离天庭的法咒以来,已经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中待了几百年了。
琴奴哀怨的目光落在她残废的左腕上,那一日她终于决定为了一个叫楚怀的男人留下,等待着他的再次轮回转世。
她安慰自己道,我是欠他的,至少我的主人琴仙是欠他的。只等他转世为人我报答过他一次,就会离开人世重返天庭。几百年来她苦苦逃避天庭的搜捕,法力一天天地减弱,只为了这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今世的楚怀,是一个名叫林毓的柔道天才,是一颗旋风般扫过世界的明星,是每一个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不再为爱伤痛,没有哭泣的泪水,身边的美女象车轮旋转轮换,世界顶级产品的合约抢着送到他的手中。
今世的他已拥有了太多,唯独失去了一颗为爱勃动的心。
琴奴的泪水缓缓地淌满脸颊,林毓的话音再次从耳畔响起:“琴奴啊,为何我身边这么多的美女,心里却总感觉空荡荡的呢?”
“因为你对她们没有爱情。”
“爱情?究竟什么是爱情?”
“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
镁光灯灼亮闪烁,雅典市最富盛名的爱琴海五星级酒店大厅内一片喧闹声,林毓穿着笔挺的西装,举起右臂,让腕上的雷鸟牌镶钻手表清楚地展现在记者们的摄影机前。
“请问林先生,这次世界名表雷鸟公司请您出任他们的形象代言人,据说签约款项高达一百七十万美金,请问是否属实?”
“请问林先生,您下月将在雅典接受欧洲柔道新秀基科德的挑战,不知战胜他的把握有多大?”
“请问您······?”
林毓摆摆手,语气轻松地道:“我就说两句话,第一,雷鸟手表世界一流,符合我的身份;第二,不是我有几成把握战胜基科德的问题,而是我将在几分钟内结束比赛的问题。”
记者们爆发出一片惊叹声,林毓潇洒地摊摊手,在琴奴等人的簇拥下离开酒店,钻入一辆银灰色的敞蓬跑车。
“天啊,又换了一辆跑车!”
记者们边发出感慨,手中的闪光灯边忙个不停。
跑车象一道银色的闪电呼啸而去,迎面的春风吹拂起琴奴乌黑的长发,象散落在空气中的幽梦。她望着坐在身边的林毓,低声道:“你又买了一辆跑车,怎么我不知道呢?”
林毓做了个鬼脸,打开车内的超豪华音响,强劲热辣的摇滚乐立刻淹没了琴奴的叹息,“看,多棒的环绕音响!”
林毓用肩挤了挤琴奴,眉飞色舞地道:“你要学会享受嘛,别成天像个修女一样闷在家中,要不要我替你介绍几个名流绅士?”
琴奴怔怔地望着林毓,一丝难以言语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道路两边繁华的高楼商场在车后飞速倒退,五光十色的城市,缤纷闪烁的欲望,身边的林毓近在咫尺,却又如此遥远,遥远得就象这个陌生的人世间。
跑车在雅典市郊外的一间度假别墅门口停下,四周绿树成荫,鸟语清脆,枝叶繁密的常春藤爬满灰色的外墙,红色尖顶的哥特式别墅在黄昏的阳光下灼灼生辉,林毓举起双臂欢呼一声:“总算可以好好度个假了。”
琴奴微一皱眉,林毓就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忙道:“我的好经纪人,大赛后我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注意劳逸结合嘛。至于那个什么基科德,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琴奴望着像个孩子般在她面前撒娇的林毓,叹气道:“虽说那只是一场商业比赛,可你也不能过于轻视,基科德在最近一年里战胜了很多高手,实力非同小可。”
林毓拉着琴奴的手向别墅走去,道:“小的知道啦,我会小心应付的。”
琴奴的眼角掠过被林毓牵着的右手,白嫩如玉的手指依然充满青春的光彩,在对方的紧握中轻轻地颤抖着,似是一颗羞涩搏动的心。可是握着它的人却毫不留意,他峥嵘的额角,高挺的鼻梁,潇洒不羁的微笑,都不是为了她而存在。
在林毓的心中,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
白色暗纹的大理石地面,雕花金框的明镜,深色桃木的典雅家具,在明朗的光线下泛起美丽的色泽,林毓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将大厅四周的蕾丝窗帘全部拉上,掏出打火机,点亮了橡木餐桌上的两具银色复古烛台。
橙红色的烛光闪动,将琴奴清丽的脸照得异常柔和,大大的眼睛就象夏日夜空中的星辰,永远那么温柔闪亮。
林毓忽然拍了拍双掌,从厨房中鱼贯而出一群身穿白色西装的侍者,将手中托着的一盘盘芳香四溢的菜肴,彬彬有礼地放在餐桌上。
林毓对微微发怔的琴奴笑了笑,打开一瓶人头马,琥珀色的酒轻轻流入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中,映出两人的脸庞。
琴奴讶然道:”今天不出去用餐吗?”
“今天我想与你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林毓的脸变得有些严肃和郑重:“如果没有你,没有你这几年来的鼓励和帮助,就没有我林毓的今天。”
“不,你有今天完全是靠你自己的天赋和实力。”
林毓默然凝视了琴奴一阵,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该拿的经济人费分文不取?前几天我刚查过我在瑞士银行的帐户,你该得的钱为什么都打在了我的帐户上?”
琴奴淡淡一笑,道:“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那什么对你重要呢?”
琴奴低下头,避开林毓灼灼的目光,琥珀色的酒中,一颗慌乱的心不安地跳动着。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最好。”
你知道了,你真的知道了?
林毓的双目微红:“你就像我死去的姐姐,永远那么温柔地照顾我,关心我,却毫无所求。”
姐姐?琴奴的目光仿佛碎成了一片片,融化在酒中,林毓的声音那么遥远,那么空洞地回响着。
难道在你的心中,只把我当成了你的姐姐?
林毓举起酒杯:“琴奴,我永远感激你,尊重你。”
浓滑的美酒流入喉中,泛起苦涩的滋味,琴奴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想笑,笑容却僵硬地停留在唇边,
自己本来不就没打算报什么非分之想吗?
琴奴幽幽地抬起头,思绪就象是浪尖上单薄的小舟,跌宕起伏。
叮咚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沉静,林毓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手机。
“你好林先生,我叫杰克,是白密尊先生的私人助理。”
白密尊是下月林毓与基科德商业比赛的商,全球商业界中的巨子。林毓耐着性子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先生,白先生在今晚有一个私人宴会,希望你能参加。”
“对不起,我恐怕没有时间。”
“林先生,白先生有重要的事要与你面谈,请务必赏光。”
林毓无奈地望了琴奴一眼,后者柔声道:“去吧,白密尊在全球都很有势力,又是这次比赛的商,你不便轻易得罪他。”
林毓歉然道:“可是我说好要与你共进晚餐的。”
“去吧,我们有的是机会。”
跑车在门外一声呼啸,划过眩目的银光,琴奴呆呆地望着满桌的佳肴,他们真的有的是机会吗?
白密尊的别墅位于爱琴海的米克诺斯海岛,深蓝色的夜幕下沙滩细腻如丝,浪涛波动的声音簇拥着纯白色的别墅,宛如童话中的梦境。
巨大的玻璃围墙内灯火辉煌,人影闪动,林毓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兴奋,他和惯于独处的琴奴不同,他喜欢热闹,喜欢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喜欢被美女和赞扬声包围着的感觉。
一个满头金发的希腊人迎上前来,斯文有礼地道:“是林毓先生吗?我是杰克,欢迎你光临白先生的私人晚宴。”
林毓懒洋洋地掳了掳头发,眼光扫过远处几个身穿比基尼,身材惹火地躺在沙滩上的女子,道:“希望晚宴不会让我失望。”
杰克的目中闪过一丝莫测的眼神,躬身道:“您请进。”
走入灯光璀璨的大厅,喧闹的热浪扑面而来,身穿吊带露肩晚礼服的美女们目视着轩昂英俊的林毓,不时向他抛着醉人的媚眼。
林毓要了一杯酒,斜斜地靠在临海的窗台上,目光停留在一个身穿金色晚装的女子身上。
仿佛是一把火被顷刻点燃,林毓的目光如同猎人遇上了期待已久的猎物,灼灼地发光。
大厅中奏响着充满激情的探戈舞曲,女子正与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热辣起舞,她雪白优美的大腿不时从翻飞的裙摆中露出,蛇一般的腰肢舞动得如同一簇火焰,黑色闪亮的眼睛喷射着野性的光芒,翘起的艳唇让人心中难以抑制地搏动起欲望。
我一定要得到她。
林毓大步走了过去。
秃顶的男子忽然松开搂住女子纤腰的手,停下舞步,对走上前去的林毓微笑道:“林先生你好,我是白密尊,欢迎你的光临。”
林毓微微一愕,耸耸肩道:“白先生,晚宴很不错嘛。”
女子轻轻地挽住白密尊的右臂,高挺得富有贵族气息的鼻梁渗出滴滴细密的汗珠。
林毓在心中不满地嘀咕一记,道:“白先生请我来有何要事吗?”
白密尊鹰隼般的目光在林毓的脸上略一停留,哈哈笑道:“难道我白密尊一定要有事才能请动我们的柔道天才吗?”
林毓的目光溜过女子高耸的胸脯,淡淡地道:“白先生言重了。”
白密尊看了看腕表,道:“林先生先痛快地玩吧,宴会结束后我们再谈正事。”
白密尊拍了拍身边女子隆翘的香臀,道:“秀姬,你替我好好招呼林先生吧。”
林毓点点头,望着白密尊雄壮的背影,全然不知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要是将琴奴带来就好了,她总是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自己所有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费心。
“林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
秀姬拿起餐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根,优雅地放入唇间。
林毓笑了笑,掏出打火机替她点燃,火光在两人对视的双目中闪动,秀姬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烟圈,望着它悠悠飘散在空中,心里却掠过一丝诧异,为何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子让人感到如此的熟悉?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从前见过秀姬小姐呢。”
林毓嘴角的红痣似是微微跳动,秀姬的眼中闪过烟雾般的茫然,口中却不动声色地道:“这样的话林先生对几个女孩子说过呢?”
林毓傲然道:“秀姬小姐太看轻自己了吧。”
秀姬忽然妩媚一笑,径自向别墅外走去。
林毓的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刺激,越是难以得手的美女越是有征服的快感,林毓盯视这秀姬曲线曼妙的高挑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潮湿的海风夹着清新的气味拂过两人的头发,沙滩上银光点点,温柔的波涛声如同情人的蜜语,覆盖了夜空下的海滩。
深蓝色的海水仿佛是柔软的绸缎,呼吸般地起伏荡漾,斑驳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变幻着奇异美丽的色彩。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潮水般地淹没了伫立在海边的两人。
此情此景,仿佛是一个深藏了几世的幽梦,缓缓地浮出心头。
秀姬脱下金色的高跟鞋,赤足站立在温暖的海水中。
为什么?为什么?
这琴声般奏鸣的水声,身边这个英俊的男子,为什么让自己淡漠的心泛起了波澜?仿佛一个流浪在外的游子,多年后忽然回到了儿时的故乡,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
一双有力的手忽然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秀姬嘤咛一声,娇躯发软,不由自主地迷失在对方充满男人味道的气息中。
月光如梦,涛声如梦,激情如梦。
强烈的欢乐,痛快淋漓的欢乐,情欲的巨潮掀卷一切,急促的呼吸声,雪白的躯体,水波在远处轻撞着暗礁,沙滩在温柔地呻吟,两人仿佛在欢腾的浪涛中浮沉,象追逐的鱼一般纠缠,象飞鸟在空中翱翔······
秀姬忽然狂呼一声,贝齿紧紧咬住了林毓赤裸的肩膀,低声道:“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要你打平这场比赛。”
安静漆黑的房间中,白密尊的目光就象是一只狼,闪动着绿幽幽的光芒。
“你不是开玩笑吧,白先生?”
林毓还没有从一小时前的欢娱激情中恢复过来,呆呆地望着白密尊。
“我从来不开玩笑。”
“白先生,请你明白,柔道比赛是没有和局的,就算双方分数相同,裁判会根据有效动作和犯规次数决定双方的胜负。”
“这只是商业比赛,规则可以有所不同,至于裁判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他们决定结果的。”
“白先生!”
林毓的目光射出愤怒的火焰:“你想操控比赛?这可是违法的!”
白密尊阴声道:“除了五十万美元的出场费,你还可以得到一百万美元的额外收入。”
“对不起,我林毓决不做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
白密尊哈哈大笑道:“卑鄙?无耻?林先生,你知道黑泽木这个名字吧,他十年前在柔道界的名气比你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他的双腿。林先生,拒绝过我白密尊的人总是以悲惨的下场而告终。”
林毓的双手忍不住剧烈地颤抖:“原来是你弄断了前奥运会冠军黑泽木的双腿,你这个凶手,我要去警察局告发你的罪行!”
白密尊双目露出嘲弄之色:“告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欧洲国际刑警总长汤姆是我的老朋友,美国的副总统是我在背后全力,日经指数跟随着我的公司股票而涨浮。想告发我的罪行,你有证据吗,我的柔道天才?”
望着脸色苍白的林毓,白密尊狞笑道:“何况你还刚刚上过了我的女人秀姬。”
如同一声闷雷震撼在胸中,林毓觉得一阵昏眩,栗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白密尊淡淡地道:“朋友,我们西西里岛出来的人是最讲究信誉的。只要你服从安排,大把的金钱和美女等着你去享受。”
林毓只觉得一柄锋利的刀在切割着自己的内心,秀姬的火热,秀姬的蜜语,原来全都是安排好的一场骗局!
“杰克,请送林先生出去吧,我想以林先生这样聪明的年轻人,是不会和黑泽木一样愚蠢的。”
林毓跟跄地走出别墅,如同一个失去了魂魄的躯壳,白密尊眼中野兽般的厉光,秀姬雪白的躯体在他的眼前交替出现。
“林先生,你的春宫录像想必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林毓重重地甩甩头,握紧的双拳无力地松开,平生第一次被女人欺骗的感觉带给他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痛苦。
难道我对秀姬已经一见钟情?
想起秀姬狂野的眼神,火热的双腿,林毓禁不住浑身颤抖,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的跑车前,痛苦地喘息着。
车门突然打开了,一双火焰般燃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啪”的一记清脆的响声,林毓挥动着手掌,狂怒地咆哮道:“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
秀姬抚摸着脸上五道红色的印痕,一声不响地凝视这他。
林毓发了疯一般地冲入车内,双手用力地揪起秀姬的肩膀,后者忽然如同野兽般地紧紧抱住他,滚烫的香唇暴雨般吻过林毓的脸庞。
林毓一把将秀姬推开,后者又疯狂地抱紧他,再推开,又抱紧。金色的晚礼裙被撕扯得片片散落,雪白的肉体纠缠,浓重的呼吸,滚烫摸索的双手。林毓忽然一把将秀姬抱住,哭泣的泪水,翻涌的纠缠,黑夜如同深渊,没有光明,没有意识,凶狠的,狂热的,野兽般的情欲奔腾宣泄,将他们一直拖往深不可测的渊底。
良久,林毓疲惫地躺倒在座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幽深的大海。
“刚开始这的确是一个游戏,可是当你一抱住我,在那一刹那,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我深深地恐惧,我恐惧自己已经身不由主地爱上了你!相信我,林毓,我是真心爱你的!”
林毓呆呆地沉默着,他完全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女人如此迷恋。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一切强烈地吸引着他,让他不能自拔。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秀姬的乌发瀑布般地垂在林毓的胸膛上,低声道:“我会帮助你拿到那盘录像带的。”
林毓苦笑一声,道:“白密尊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你轻易搞到那盘录像带,算了吧。”
秀姬望着逐渐发白的天色,幽幽地道:“放心吧,会有办法的。”
“林毓,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琴奴望着停滞在餐盘上的筷子,柔声道。
林毓如梦初醒般地将筷子放在餐桌上,摇头道:“我不吃了,你慢慢用吧。”
“你究竟怎么了?这几天你一直无精打采,比赛只剩下一周多的时间了,为何还不见你进行练习呢?”
林毓默不做声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样棘手的事情琴奴根本就无法解决,何必让她白白为自己担心呢。
难道自己就必须忍气吞声地屈服在白密尊的威迫之下吗?
“今夜有暴风雨,阵风八级,气象预报播放完毕。”
林毓关上了电视机,攥紧了拳头,嘴角的红痣鲜红得象要跳出来。
暴雨象一片巨大的瀑布,从雅典市横扫整个爱琴海,遮天盖地地席卷过来。浓墨色的夜空到处闪烁着曲曲折折的电光,象一条条火蛇钻进奔腾翻涌的大海中。在咆哮的海涛上巨浪滚滚,掀起几丈高的白色涛墙,呼啸着冲向沙滩。
一记令人毛骨悚然的霹雷象要把天地撕裂开,蓝色的电光刹那间照亮了一辆银色飞驰的跑车,闪电消失,天地又合成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听不到别的响声,只有震耳的雷声,滂沱的雨声和大海的愤怒呼啸声。
跑车在一处人造椰林中停了下来,林毓钻出跑车,迅速向不远处的白密尊海边别墅跑去。
婀娜的椰林在狂风暴雨中颤抖,如同一个个摇晃着的幽灵。林毓抹了抹满脸的雨水,穿过椰树林,逼近了纯白色的别墅门口。
一个淡若轻烟的影子突然从茫茫的雨夜中飘至,如同模糊不清的鬼魂,幽灵般地紧随着林毓。
三层高的的别墅隐伏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微亮的灯光。林毓灵巧地翻过白色的栅栏,来到落地玻璃窗前,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正在大厅中玩牌,林毓重重地敲了敲玻璃窗,立刻闪身隐没入黑暗中。
“妈的,谁啊?”
一名嘴中吊烟的大汉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向窗外张望。
“这个鬼天气,谁会现在到这里来?汉米顿,快出牌吧,你已经欠老子一千美金了。”
名叫汉米顿的大汉微一犹豫,窗外又响起一声短促的敲击声。
“我还是出去看看,说不定是什么不开眼的家伙过来捣乱。”
汉米顿掏出腰间的手枪,推开别墅门,外面风雨如晦,一个人影也没有。
汉米顿嘴里咕哝了几句,在门外转了一圈,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未喝出声来,人已像个麻袋般被重重摔在了地上,手中的枪立刻飞了出去。
一条有力的手臂象铅条般死死地压住了他的咽喉,“白密尊今晚是不是在这?”
黑暗中一个声音低声喝问。
“点头或是摇头。”
汉米顿眼前金星乱冒,仿佛瞬间就要窒息过去,只得咬牙点了点头。
林毓左掌猛切汉米顿的颈后动脉,对方立刻昏死过去。
大厅中一名金发的大汉皱了皱眉,道:“汉米顿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另一名大汉立刻站起,道:“我去看看。”
林毓趴伏在别墅门口,等到那个大汉一靠近,,右手闪电般抓住对方的左前领。左脚上步勾住对方的右脚,腰部向后一拧,一个漂亮的背负投将对方摁倒在地上,膝盖迅雷般地猛敲大汉的下巴。
第二个。
暴雨如注,林毓湿透的头发紧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凝视着大厅内剩下的三个大汉,心中怦怦地跳个不停。
三名大汉终于觉出了异样,齐齐站起,掏出手枪,小心地走出别墅。
林毓猛虎般地直冲上去,左足缠住一名大汉的双腿,将他蹬倒,双手抱住另一名大汉的腰部,猛地摔向另一名举枪欲射的大汉。
对方两人立刻变成倒地葫芦,林毓扑上去将他们双头相撞弄晕,随即后仰,双手揪住刚刚爬起的一名大汉,将他再次摔了出去。
未等对方起身,林毓的铁掌已狠狠地锁住了他的咽喉处,几秒中之内便将他掐昏。
空荡荡的大厅再无一人,林毓扑入别墅,略一打量,向二楼迅速奔去。
二楼的过道响起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林毓狸猫般地贴住楼梯右侧的墙面,悄悄探出头。
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人壮汉正守在二楼的过道,来回踱步。
林毓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二楼,望着那两名大汉镇定地道:“白密尊先生请我今晚与他面谈要事。”
两名大汉微微一愣,一个头上扎满小辫的黑人狐疑地道:“怎么汉米顿他们没领你上来?约翰,你去三楼向老板通报。”
另一名衬衣敞开,露出发达胸肌的黑人警觉地望了林毓一样,向三楼走去。
林毓突然猛扑了上去,扎小辫的黑人灵活一闪,醋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毓的面门。
另一名大汉立刻止步转身,向二楼疾冲过来。
林毓左手闪电般抓住对方击至的手腕,右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向怀内拉扯。
黑人怪叫一声,向后急退,林毓顺势冲上,将对方的手腕拉至左肩,右腿伸入对方的胯下,“蓬”的一声,大汉的身子向前流星般地飞冲,一头撞在了对面的墙上。
雪白的墙面上鲜血狂溅。
敞开衬衣的黑人已冲至林毓面前,双拳闪电般连环出击,林毓向左侧一闪,对方的下钩拳已猛烈地击中了他的小腹。
林毓闷哼一声,身子蜷起,对方的双拳划过两道弧线,呼啸着击向他的左右侧太阳穴。
林毓忽然坐倒在地,左足蹬向黑人大汉的脚踝,对方一个趑趄,林毓已埋入他的怀中,双手紧搂住他的腰部,右腿伸入对方胯中,转身拧腰,将黑人大汉摔下二楼。
“砰”的一记,大汉重重地落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痛苦地蠕动着。
一道黑影忽然旋风般地扑至,林毓肋下被猛烈击中,重心顿时不稳,咕咚咕咚地滚下楼梯。
一个身材瘦小,穿着短打服饰的泰国人缓缓收回踢出的右腿,冷漠地望着挣扎爬起身的林毓。
右肋传来撕心裂骨的疼痛,林毓额上冒出滴滴的冷汗,对方这一腿至少踢断了他两根肋骨。
泰国人一步步走下楼梯,脖子上粗长的黄金项链闪动着夺目的光芒。
林毓低吼一声,身体直直地冲了上去,泰国人一拳击向林毓的面门,拳到中途忽然手臂一沉,变拳为肘横击向林毓的右耳。
林毓矮身低头,右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左腿伸入,就要施展柔道技术中的过肩摔。
泰国人的左膝突然毒蛇般地抬起,向林毓受创的右肋击去,林毓身体微侧,拉着对方的衣襟猛地向前俯冲,两人纠缠者滚倒在地上。
泰国人一头狠撞在林毓的前额上,双腿却被林毓死死缠住,后者刚要施展固技将对方制服,右肋突然再次传来一阵锉刀般的疼痛。
泰国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膝盖抬起,闪电般击向伏在他上方的林毓。
一抹无奈的绝望在林毓的双目中掠过。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奇怪异的力量,泰国人逼至小腹的膝盖忽然不自觉地向下一沉,无力地落下。林毓立刻把握住这个一闪即逝的机会,双臂贯满力量,呈十子将对方绞晕。
一阵狂笑声忽然从楼上传来,白密尊穿着紫色的睡袍,搂着艳丽动人的秀姬缓步而下,身后紧跟着满头金发的杰克,右手中一柄黑沉沉的枪管正对着林毓。
“欢迎林先生深夜光临,鄙人不胜荣幸。”
白密尊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看了一眼周围横七竖八的保镖,阴声道:“果然是世界锦标赛的柔道冠军,连昔日的泰拳王昆差都被你制服了。”
林毓的心一直沉到了底,一言不发地盯着白密尊。
白密尊好整以暇地道:“我不知道是该报警呢还是让杰克将你的双腿打断,请林先生告诉我吧。”
林毓冷哼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白密尊拍了拍身旁秀姬的粉脸,邪笑道:“宝贝,你说怎么处置你这个柔道情人呢?”
“打断他的双腿,让他生不如死。”
秀姬面无表情地道。
白密尊口中发出“啧啧”声,道:“难怪你们中国人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是一点没错。不过,我可不想这样轻易毁去我这架赚钱的机器。”
秀姬妖媚一笑,右臂搭在白密尊的肩上,腻声道:“你总是最有主意的。”
白密尊傲然道:“林毓,我这里装有自动摄像装置,堂堂柔道冠军夜闯私宅,击伤数人,这条罪名够毁去你一生的前途了吧。”
林毓怒吼道:“白密尊,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林先生,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遵守我们先前的协议,我这就可以恭送你出去。”
林毓涨红了脸,道:“先把录像带还给我再说。”
白密尊厉声道:“林先生,我可不习惯开玩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是遵守协议还是残废一生,你自己想清楚!”
林毓双目赤红,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不要动,你一动我手上的这枚戒指就会弹出毒针,不要一分钟,你就会休克死亡。”
秀姬的右手轻按在白密尊的颈后,黑色的双目火焰般地燃烧,凶猛得就象一只美丽的母豹子。
“贱人!臭婊子!竟敢吃里爬外,活得不耐烦了!”
白密尊愤怒地咆哮着,却不敢妄动。
杰克厉声道:“秀姬,把手移开,否则我立刻杀死林毓!”
秀姬向林毓投入深情一瞥,冷笑道:“我可不是傻子,拿出录像带,让我们两人安全地离开这里。”
杰克犹豫地望了白密尊一样,后者双目厉光暴闪,道:“一对狗男女,你们别想活着离开雅典!”
秀姬漠然道:“别他妈废话,我数到三,否则大家同归于尽。一!”
白密尊双目掠过一丝慌乱。
“二!”
秀姬的右手重按在白密尊的颈部,红宝石的戒指闪闪发光。
“拿给他!”
白密尊脸色铁青,油亮的光头上泛起细密的汗珠。
杰克狠狠地盯了秀姬一眼,转身跑上三楼的保险箱,将里面的一盒录像带拿出,走到秀姬跟前。
“别过来!把手中的枪扔掉,录像带交给林毓。”
秀姬警觉地望着杰克,沉声道。
杰克冷哼了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枪,将录像带抛向林毓,道:“现在可以放开老板了吧。”
秀姬顶着白密尊向别墅大门走去,道:“还有今天录下的这盘带子,一起交给我。”
杰克和白密尊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走向厅角暗藏的摄像机。
秀姬喝道:“动作快点,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你们那一套我清楚得很!”
杰克取出录像带,秀姬急声道:“快扔给林毓,把车开到大门口。”
“啪嗒”一声,录像带摔在了林毓的面前,就在秀姬与林毓的目光同时停留在录像带上的一刹那,一道白光突然从杰克的袖中射出,闪电般地插在秀姬的右膝上,鲜血飞溅。
秀姬痛呼一声,白密尊已经一个前扑伏在地上,抓起了杰克刚才放在地上的枪。
“哈哈哈哈!”
白密尊望着紧抱住秀姬的林毓,疯狂地大笑起来。
“今天晚上,你们就一起埋葬在这片美丽的爱琴海中吧。”
白密尊冷漠地扣动了扳机。
“卡嗒,卡嗒。”
白密尊面色剧变,手中的扳机无论怎样按动,却丝毫不见子弹的射出。
“快走!”
秀姬蹙眉疾呼道,林毓抱起秀姬,向别墅外迅猛冲去。
白密尊愤然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怒喝道:“还不快追!”
杰克咬牙向外冲去,“蓬”的一记,前方仿佛有一片透明的幕墙,将他牢牢地挡在了大厅内。
杰克从地上爬起,惊惶失措地望着前方,他试着再向外跑去,“蓬蓬”,他被重重地弹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腰骨仿佛都已折断。
透明的空气中,似乎蕴藏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将四周的空间牢牢地封闭起来。
难道撞见鬼了?
杰克面无人色,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失去作用的枪,看不见的墙,难道真的有鬼?